《京都迷梦》小馄饨

3、海棠阁（二）

　　翠儿走了一会儿，角映棠才合上窗户，转身走到书案前。
　　“苏刘氏亲启”，她取了一张信封，提笔写道。过几日都快小满了，上一次给苏母写信已经是二月初的事情了，刚好明日有朋友要去渭南白水镇，她写好了信可请他捎带去。
　　苏母是苏墨的母亲，苏墨则是角映棠的挚爱。只可惜三年前的兵部尚书贪污案，苏墨收到牵连死于狱中，角映棠终究没能和他共结连理，这是角映棠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和不甘。
　　苏墨死前，角映棠去狱中探视过，答应苏墨会照顾好苏母。苏母身体不好，角映棠不忍告诉苏母苏墨的死讯，所以三年来，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仿照苏墨的笔迹写家书给苏母，编造一些苏墨的境况，好让苏母宽心。
　　撇开海棠阁主的身份，角映棠到底还是个心底柔软的女子。
　　“映棠姐姐，我买了你喜欢吃的鲜花饼，还热着呢，你快来尝尝。”推门进来的是个着素衣少女，已过碧玉未至桃李的年纪，女儿气方显露出来，眉目清秀，水灵得很。
　　少女叫做羽落，唤角映棠一声姐姐，也是池凌音收养的孩子。
　　羽落七岁去南地学医，十五岁学成归来，恰赶上池凌音要为迷音山庄设立职能机构，便成了北羽殿的殿主。
　　北羽殿其实就是迷音山庄的私人医馆，但因为羽落师承白云药庐云飞飞，太医刘向和鬼医闵乔都是她的师兄，所以她在医家有很高的辈位，虽然北羽殿只有几个小学徒当差，实则能差遣天下大小名医为其办事。
　　角映棠搁下了笔，起身走向羽落，“无端端来我这里大献殷勤，所为何事呀？”
　　“也不是什么大事。”羽落吟吟笑着，把鲜花饼递到了角映棠的手里，“我师兄闵乔云游路过，便给我带了些稀罕的药材，我总不能白白收下吧，就把你那坛十八年的女儿红给了他当做回礼……”看角映棠脸色略变，羽落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你就拿两个鲜花饼来换我一坛十八年的女儿红？”角映棠叹了口气，“也不知这鲜花饼是哪家大厨做的，这般金贵。”
　　“你别气嘛。”羽落抓着角映棠的胳膊晃了晃，“这饼好吃着呢，保准你喜欢。”
　　饼确实挺好吃的，饼皮酥脆、内馅鲜甜，只是角映棠一个饼还未吃完，就被跌跌撞撞跑进来的翠儿打断了。
　　“不是送酒去海棠香榭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角映棠估摸了一下时间，这会儿应该刚开席没多久，翠儿不会这么不懂规矩，才开席就把赠酒端上去的。
　　“阁……阁……阁主！”翠儿看着角映棠，眼里布满了惊恐。
　　“别着急呀，顺顺气再说。”见翠儿喘着粗气又站不稳当，羽落忙扶了她一把。
　　“着急！李……李大人死了！”
　　“李天瑞？死了？”角映棠一惊，也顾不上多问，提起裙摆就匆匆往海棠香榭去了。
　　“我们也去看看吧。”见角映棠这么紧张，羽落也担心了起来。
　　翠儿那口气总算缓了过来，一路上手脚并用地比划着当时的场面，什么蓝色的蝴蝶，什么天外飞来的暗器，什么屋顶上站着的白衣男子，被她说得神乎其神。羽落听她说着，心里暗暗庆幸，还好不是饭菜里被下毒的戏码，海棠阁只要能撇清和那个白衣男子的关系，便可置身事外了。
　　因为死的是朝廷官员，官府衙役的办事效率可比往常高了许多，这会儿已经团团围住了海棠香榭，正在逐一审问在场的人员。除了衙役，海棠香榭外还站着几个穿着盔甲的军官，羽落认得他们的装扮，是狄家的天狼军。
　　“怎么连天狼军都惊动了？”羽落低声喃了一句。
　　天狼军是镇北大将军狄子雄的兵，人数不多，个个都是精英，如今由他的独子狄傲统领。羽落刚从南地回来的时候，曾经见过狄傲一面，少年将领，不苟言笑，给人深重的距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