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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

  •   华山,五岳之一,属秦岭东段。

      东临潼关,西望长安,南依秦岭,北靠黄渭,由中玉女、东朝阳、西莲花、南落雁、北五云五个山峰组成。

      远望主峰状如金元宝,与周边环绕几小山远望形似莲荷;西峰翠云宫前又有倒扣莲花花瓣石,称“花山”。《水经注》曾批:远而望之若花状。古时“华”与“花”通用,故名。

      华山整体为花岗岩断块山,最高峰海拔至两千米以上。险峻的奇峰峭壁俯瞰渭河平原,东、南、西三峰拔地而起,如刀一次削就。有壁立千仞之势,自古为游览胜地。

      苍龙岭是华山著名险道之一,其位于救苦台南、五云峰下,以其苍黑色的外部和其似悬龙般的地势而得名。岭西临青柯坪深涧,东临飞鱼岭峡谷,长约百余米,宽不足三尺,中突旁收,游人在上面行走,心旌神摇,如置云端。

      混元正道之中,关于此处场景,复原了隋唐以前,既无阶又无栏的苍龙岭。《水经注》中记述,行人走到这个地方,要行在岭口的庙中向神祷告,求神赐云,使两侧云与岭平,以便人望不见岭两边的深渊。尽管如此,行人还不敢站着行走,而是骑在岭上,一寸寸往前移动,因此,人又称苍龙岭为搦岭。

      此般险岭峭壁,无疑是极大地增加了攀登的难度。仅凭着倾斜石壁边缘少量的石登石窝,仅仅望一眼便就能让普通人魂飞魄散,更谈何登顶。所以纵然此地风景再妙,玩家轻功再好,也少有人愿意爬这苍龙岭。游戏开始至今,仍无多少关于岭顶的传言,即便有也是关于多多少人试图登顶却掉入深渊之中,便验证了此地之险。

      可如今,这苍龙岭上,却意外出现了四道身影。

      艳阳当头,山寒之气却不减,此刻正值午后,大风未起,正是观光的好时候。岭顶用汉白玉筑有一处场景,栏杆环绕,边上一座飞檐亭台玉柱金顶,在阳光中折射出耀眼的光彩。

      往下望,还能看到竖着“韩退之投书处”碑石的胜迹。刃形山脊顺势而下,如一条横卧在两山之间的巨龙,在四周山色的映衬下,岭下平台酷似曲卷的龙尾,岭尽处是悬石,好似回首怒吼的龙口。

      “华山好啊华山妙,华山上面有小猫……”

      一魁梧大汉立于龙首之上,哈哈大笑唱着歪歌。环眼豹鼻,满面浓髯——本就是一副惨不忍睹的外貌,偏偏还整个一脸胡子,只能说这位审美着实异乎寻常——体格倒是强健,身穿金精皮甲,腰间一把大刀,肌肉暴起,很是威风。

      在他唱出“小猫”俩字的同一时刻,一整根栏柱带着力拔万钧之势从后袭来,他连忙闪身,石柱堪堪擦着脑袋而出,摔落进深渊。

      “最毒妇人心啊!”他随口诌了句文的,惊魂未定朝后看,水千婵手还放在被拔了一根石柱的栏杆上,冷冷盯着他,目露凶光。

      “你这娘们!”胡三刀双手叉腰,“老大面前装得跟小猫似的,在爷们前就变作只母老虎——喜怒不定就算了,这么暴力不符合混元正道主流审美啊哈哈哈哈……”

      水千婵气得一个后仰,眉毛都要倒竖起来:“胡疯子你活腻了!”

      “哈哈,来啊!”这货“哗”一声抽出腰间大刀,洋洋得意道,“来战啊!爷们正好手痒!”

      水千婵面若寒霜,手中白扇霎时飞出。只一个瞬息之间,两人就战在了一起。

      胡家刀法招数精奇,不在以力碰力,其绵绵中亦有阴阳之道,有阴有阳,有刚猛有柔和。

      胡三刀深得自家刀法精髓,恰逢此刻心中逗弄的意思占上风,使刀的动作便刻意放缓,且要收敛得多——一展一抹刚健带柔缓,一招一式绵软悠哉又虎虎生风,若非亲眼见到,实在不能理解这样一个大老粗耍刀犹如女子绣花般精巧细致——果不其然,水千婵炸了。

      这女人外貌端得是纤柔至极,实则铁打的暴脾气。因为出身冷月水家,虽是个小家族,但好歹也带家学,被强按着脑袋跟冷月剑法死磕至今,也算是剑法大成。

      修习冷月剑法何种法门?拟水之态,以柔克刚;摹月之华,制敌以弱。因而以她的脾气,人是顺水而行,她是逆流而下!这样的状态都能将剑法练至大成,绝对等闲可比。

      以扇子来使剑法,对于力道的把握总归失了几分控制。心情又不好,要是拿胡家刀法原本的大开大合出来倒也算得上一番酣畅淋漓,偏偏弱风迎弱风,缠绵对缠绵,更是叫她的憋屈得都快爆了。

      勉强才过十来招,水千婵脸上已全然是狠色。

      “哎呦喂!”真玩出火来了,这是要放大招的节奏啊,又不能更她大招对轰,心知不妙,胡三刀哇哇大喊,收刀调脚就往亭子跑,“臭娘们悠着点——爷们没心情跟你玩命!”

      “贱人受死!”腰间冷月剑瞬间出鞘,架势都懒得摆,一招“寒月”裹挟着冷冽剑光直冲而去。

      胡三刀急急侧身横刀,剑光还未撞在刀身,就听得砰然一声,一物投注于剑光之上,两相消弭篷开无数粉末。

      不约而同顺着异物丢来的方向看去,身穿苍灰色深衣的男人笑眯眯伸出手,又在托盘中取了只白玉酒杯放在身前,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酒。

      胡三刀错了个眼立马回神尖叫,单手捂住左臀继续跑:“你到底帮哪头的?!”

      丢了只酒杯过来,帮他解了一招,可是就分神看这货的那一眼,水千婵那个心机女居然又对他放了道剑气!

      “流血了流血了——姑奶奶饶命啊——”

      水千婵黑着脸提剑继续追。

      等到这对冤家对头闹停,自斟自饮酒都喝过一轮了。

      “快快快!给爷们也倒点酒!”胡三刀蹭蹭蹭跑过来。

      半晌后他终于把视线从那只玲珑小巧的酒杯上挪开——妈呀杯口还没他两根手指粗——翻着死鱼眼看对面的人。

      这人嫌坐在亭中喝酒没味,在岭上随意找了块巨岩摆开一套酒器。一边眺望远山,一边斟酒自饮,倒也是快活。所以说斯文人就是矫情!

      一直柔白纤细的手倏地从边上伸出拿起酒杯,水千婵仰头一口喝完,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胡三刀也不恼,双手一拍大腿就开始歪着调放声大唱:“爷们心里苦~哇~工资不够~没有酒喝~隔壁老大压根不管事~副帮攥着钱袋不给买~每个人脑门都写死抠~爷们心里苦~哇~我要喝酒~要喝酒……”

      为什么这样一个货色会是同伴呢?水千婵一脸生无可恋。

      攥着钱袋的某人倒饶有兴趣地听着他唱完,觉得竟然还不错,抬手就从随身包裹里翻出个白瓷大碗。“啪”一声,还附带一坛红绸裹封的绍兴状元红。

      胡三刀大喜,拖到怀里一掌拍开泥风,嗅了一下眼睛就亮了。捞起大碗一舀,那扑鼻而来的浓烈酒香连水千婵都侧眸。

      “好酒好酒,果然不愧能上苍记名单的好酒……”胡三刀俩眼你终于露出马脚的奸笑,大老粗掰手指计较起来半点不比拿算盘的逊色,“上个月苍记的内场拍卖会,三十个列别,统共就四个批次的美酒,结果到最后只放出一个批次,听说剩下三个是被一个大壕私下包圆了……老命说看那风格像你我还没信,果然是有钱人的游戏啊嘿嘿嘿嘿……”

      “少不了你。”神风懒散道。

      他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酒,又抬起给水千婵满上。此时起了点风,风吹散他身后整齐的头发,原本书生似的儒雅斯文不见少,倒更有几分自在逍遥的江湖气。

      “我们还要等多久?”水千婵无聊道,她可体会不了看景色的意境,“这里什么都没!”

      “那要问老大,”神风优哉游哉道,“问问他,为什么把地点选在这里。”

      水千婵没那个心思去思考,倒是边上那个长得大老粗的探过脑袋:“我看他那架势——该是这破地方有什么东西入了他的眼吧?”

      神风笑起来,那股慵懒之色溢出形表,眸中却隐隐流转摄人心魄的光芒:“看得出来?”

      “不然咧!他在南方跟皇朝那伙崽子玩好好的,干嘛跑华山上来吹那么多天风!”

      水千婵瞪大眼睛:“他不是最近在跟武当那一伙人别苗头么!”

      “这就不懂了吧,”胡三刀洋洋得意睨着她,“娘们就是少点脑筋,那点子事值当什么,动动手指就碾成渣了,重点是套路!套路懂不懂!要是没点算计,老大没事撩武当的人干什么!”

      水千婵面无表情,右手死死攒紧了白色纸扇。

      神风打圆场:“他自有他的想法,你们本就是跟来玩的,也不用光跟我们待一起。华山又不禁外人,看看也好的嘛,少说也是块名山宝地。”

      他悠然道:“你看,左有太岳三青峰,右为夺命连环三仙剑,紫霞莫测铁指横扫,跟华山弟子交交手也有意思。旅游旅游五峰爬爬思过崖,撞上令狐冲还能比划比划,没事更可以寻寻金蛇墓——说来,你胡家还跟华山有点渊源,没准就能撞出几条任务线,怎么就没耐心去做做任务呢?”他转向胡三刀。

      胡三刀忙着往肚里灌酒,连连摆手表示没兴趣。

      水千婵翻白眼:“想得倒美!华山都是些弱鸡,门派十大拎出来,还不定打得过我呢!”

      她鄙视道:“华山气剑两宗之争都把自己争到最弱门派去了,两厢功法相悖,威力再大却是理义不合,紫霞神功厉害是厉害,你听谁学到手了么?独孤九剑更是天方夜谭,金蛇郎君的墓还指不定是不是传说,至于思过崖你赶上去?令狐冲虽然不杀人但是挑战失败也会折你一半修为,跟死有什么两样,白痴!”

      神风不在意一笑:“活该你闲着没事干。”

      水千婵瞥他一眼,扭头提声喊:“老大!要等到什么时候?”

      岭顶另一侧,背对着三人,赫然站着第四个人影!

      白衣男子自方才起就一言不发地站立在那里,也不知在看什么,架势摆开,却没个动静。

      要论起外貌来,真个是少有人堪敌。

      银色皮甲勾勒出修长而挺拔的身姿,白色武士内衫镌着黑色云纹,飘逸出尘,古朴优雅,顶上是黑白相间的玉冠,脚踏白色波纹飞云靴,面上俊逸非凡,不像江湖中人,倒更有着名门贵公子的丰神如玉。

      之前这厢怎么打闹都无动于衷,此刻听得水千婵的喊话他倒是慢慢转了身——完美无瑕的白玉雕像倏忽活了过来——他不但转身,还缓步往这厢走。

      “不是来了么。”他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

      三人皆是一惊。一时岭上除了风声中他轻缓的脚步声,什么动静都没有。

      没人怀疑他在诓自己,侧耳认真听了老半天,直到他在身侧站定——先站起身的是神风。

      “来了。”他也笑道。

      随后是水千婵。冷月剑法在月夜修习有加成,她是习惯在极安静的状态下练功的,听声辨位的功夫不差。

      胡三刀莫名其妙地循着这几人的视线往岭外看去,直到看到苍龙岭那缭绕的云雾底下隐约的身影,才“啊”地一声叫出来。

      那人一身青色道袍,以木簪束发。风中的身形一隐一现,轻灵如燕。越靠近岭顶,身影越清晰。但见其足尖点地,纵身高跃数丈,凌空虚踩几脚借力而上,又是数丈,待得往返五六次之后,才在龙道石窝上再次点地。

      此人毫不费力便登上岭顶,跃出薄岚之间犹如月出东山,一转一折,身已轻飘飘落地——此般轻功,闻所未闻,分明是至少达到出神入化十三重境界之上的武当梯云纵!

      胡三刀看得连手中酒碗都忘了往嘴边凑,两眼精光迸射,提声大叹道:“好轻功!”

      水千婵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立于白衣男人身后。神风笑了笑,轻笑赞道:“素闻武当梯云纵,踏草如飞,点水无波,登山如履平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斯文人就是斯文人,胡三刀脸上有些遗憾,他就夸不出这花样。

      “过奖!”来人沉声回道,微微抬起头来,鼻直口方,线条分明,眉宇间隐隐环绕着凛然正气,刚毅的性格亦是显而易见。

      武当派之人入派就有个正气考验,能得青眼的人大多品行不差。

      “慕容帮主!”他微微拱手。

      “现下也不必多说,我技不如人,只能依约来此——但今日过后,恩怨尽消,你凌霄阁再不得寻我兄弟的麻烦!”

      这话说的就有些不客气了。凌霄阁现任帮主面上倒无任何不悦,反而唇角带笑,清风拂面。站立在他那样的高度,若说恃力放旷也不会叫人有什么惊异,偏偏他外露的性情极是温淡,似乎看不出半分狂态,便叫人更如临大敌,难以揣度他的城府。

      生来就是立足于顶端的王者,再强悍的人立于他身侧都觉得如同云泥之别,傲得理所应当才是,怎的能屈尊降贵往泥底下看一眼。

      “我要的东西?”白夜笑道。

      石砚死死盯着他数秒,伸手摸进怀中。掏出一物,泛黄羊皮材质,血迹斑斑点点,缠成卷轴状,他的手死抓在羊皮上,似乎恨不得将它碾成碎片,到底是抛给了对面那人。

      白夜接过之后又是微微一笑,也不查探,直接收入怀中。

      石砚冷冷道:“为了得到这个,我一夜杀了解家庄上下471口人,现已被逐出武当。”

      正道极其重视品行。滥杀无辜,绝对是一项大罪。

      白夜面上没有丝毫动容,旁人却是面色大骇,连神风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石砚乃是公认的武当十大高手之一,品德自不必多说,实力高深莫测,排名甚至还在前五,现在因为杀人大降善恶值即被逐出武当,系统收回所有武当派武学秘籍,可以说几乎是毁了自己一身修为的行径。

      他们只晓得自家老大在算计人家——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才能让石砚即便是明知会落到这地步也要拿到手?而且一夜灭满门……究竟是什么任务才有这样诡异的要求?

      “如此,我再不欠你!”

      白夜点头:“丝毫不欠。”又道,“今后如你遇疑难之处,凌霄阁皆不会吝于相助。”

      石砚听到前半句面色一宽,转而却是更为冷峻。

      “省下吧。”他冷冷地看着这人,眸中黑云翻卷,终是渐渐沉寂下来。

      但见他反手一抬抽出腰间长剑——铁剑铮然一声划破天际,胡三刀已然抽刀上前一步,水千婵反手一转,纸扇“哗”一声打开。

      石砚依旧面无表情看着这几人,手起剑落却是反刺入自己胸膛。

      鲜血喷射而出,力道之猛让他自己踉跄着倒退了两步勉强维持住平衡,拔出剑丢下了苍龙岭,紧接着身形一跃也跳了下去。

      账号自杀!

      山风呼啸而过,眨眼之间原地徒留一滩血迹。几人看着那落在汉白玉上逐渐冷却的猩红鲜血,均是久久不语。

      “这样的风骨,怪不得差一点就拿到武当绝学太极拳。”白夜赞许道,回头又转向神风,“记得跟风云做下交涉,好歹给他们行个方便。”

      神风淡淡瞥他一眼,虽然这是自家老大,虽然自己也不算什么好人,但有时的事做得,他都觉得不想多看:“所以你这是一举数得?既拿到了任务卷轴,又解决了潜在的敌人,最后还给无极铺了路!”他们帮内的同僚无极一样拜在武当门下,虽差了石砚一线,但现在石砚不在,那无极拿到太极拳的可能性便要大上很多。

      凌霄阁的帮主笑而不语。

      “走吧,”片刻之后他转向胡三刀与水千婵,“可以下山了。”

      “……去哪?”水千婵呆呆道。

      “跟华山弟子交交手,旅游旅游五峰,爬爬思过崖,撞上令狐冲可以比划比划,没事再寻寻金蛇墓。”

      神风:“……”这渣滓!

      *

      成都望江楼

      谈笑一脚踢开四楼解语轩的门,眼带杀气,怒火冲天:“醉花阴你死定了!”

      太过浓烈的情绪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对武学的掌控力度,阴冷又霸道的内力溢体而出,简直就成了个人形兵器,摧得木制的轩阁材质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陡然一声大喝,浑身杀气更为浓郁,周身数丈之内的空间几乎是在瞬间便纳入攻击范围,内力震碎身后两扇脆弱的门板,两脚所站之地甚至片片龟裂开去。谈笑双手成拳,长啸一声,猛然击向窗边上正在对弈中的男子。

      此拳法出拳时声势煊赫,如猛虎扑面而来,平地霎时间狂风大作,但见那招式平平无奇,拳中却现着隐隐的黑光,如同恶鬼出狱,戾气森然,看似刚猛过人,所含气劲却甚是阴柔。

      醉花阴笑吟吟望着来人,面上没有半分动容。

      一身白色长衫飘逸,手摇折扇,风流俊秀。右手施施然落下一粒黑子,左手折扇已然反转向前,一照“平湖秋月”出手,所有气劲尽数收入扇中刹那泯灭,下一秒五指一送一回,折扇已滑入袖中不见——那手指干净修长,骨节分明,却线条优美皮肤细腻,丝毫不像一个男人的手——偏偏是这堪称“美丽”的一只手,三指并拢,只余食指和中指相贴,看似轻飘飘一点便挡住了那拳,精纯的内力如游龙般对轰如来人庞大的气场之中,反指化解了侵入经脉的内力,眨眼之间已然凌空点出十余下,上上下下封住谈笑手足四处大穴——正是学自恶人谷神医万春流的“点血截脉”!

      逍遥公子笑如春风,手一扬又扣住袖中折扇,“刷”一声打开,只轻描淡写一扇,便将暂时失去行动力的某人扫到了一边,狭长的凤眼眯起,倒有几分好笑道:“你不是说自个儿的七伤拳已经练到豁然大成第十四重境界了么?”

      谈笑瞪大双眼,一时还没从自己轻而易举就被人制服之中清醒过来,只是直愣愣望着他。

      醉花阴一收折扇,闲闲抵着下巴,慢悠悠接道:“……怎么还是这种水平?”

      谈笑反应过来,大怒,忘了自己还动不了便怒上心头气血翻涌,差点岔了气。

      “花花你别闹他,”对面的布衣男子笑了笑,正好落下手中白子,道,“笑笑内力还欠火候,众所皆知所谓七伤,乃是先伤己,再伤人,倘若这内力不济就没有后备,境界是怎么也练不上去的,更何况,你那内功心法还是易筋经残页,欺负小孩子呢。”

      醉花阴低低一笑,回道:“他还是崆峒名门呢!我要不是生在恶人谷至于拼死拼活找秘籍却又学得那样杂么。”视线扫过棋盘,又拈起一子落下。

      “混蛋!”谈笑破口大骂,“搞得好像不知道我死过一次一样!”

      “这么说境界降了一半?”关山月惊道。

      十四重豁然大成,死一次就变作了七重无名小卒……这差距,够惊悚了。

      谁叫混元正道的死亡惩罚重到不能看!死一回,所有武学境界减半,所有潜能点清零,所有带解锁关卡的武学重置——死个两三回,就跟账号刷白没什么两样了。偏偏账号刷白是自选的回归到初始状态,可以把珍贵物品提前寄存,而死亡惩罚随机性太大,包裹里的东西有一定几率消失,也真的有走霉运的家伙死了一次之后发现自己的武学秘籍变破损了……

      醉花阴把玩着他的逍遥扇,悠然道:“哎呦,差点忘记了,这家伙还死过一次来着——能再丢脸点么?”

      见死不救从外面进来,一看粉碎的大门,再看一眼屋内的狼藉,面无表情退了一步,唤来小二,顺手递上一张银票,片刻后解语轩内又完好如初。

      “做什么?”

      见死不救关上门,视线扫过地上躺尸的谈笑,再看看窗边优哉游哉下着棋的俩人,又主动忽略隔间中的第五个人,自顾自走到桌边倒了杯茶给自己。

      醉花阴摸摸鼻子收了扇,凌空虚点几下,为谈笑解了穴。

      谈笑甫一爬起来就踹起一脚踢向醉花阴,这回没带上内功气劲,后者提扇挡下,谈笑又出拳,醉花阴开扇相应,谈笑改劈掌……如此七八个会合之后,谈笑火气渐消,却还是气鼓鼓退了两步,质问道:“我让你带人来帮我报仇!为什么不来?!”

      醉花阴轻轻叹息道:“也不看看你惹到的是谁。”

      “我惹谁了!”谈笑瞪大两眼,怒火又起,喝道,“不就是一对狗男女——你到底有没有义气?!”

      醉花阴摇扇,摇头叹道:“巨婴宝宝,谁有那个闲心去宠你。若你求救的是阿月,他倒是二话不说就会喊人,但你偏偏叫的是我,所以我先传音给了抹茶——堂堂凌霄阁元老之一的叶子跟她的夫君夏哭都能被你说成狗男女——你要我说你什么好?”

      “那又如何!”谈笑涨红了脸,反唇相讥道,“还不是你胆小如鼠!不敢来!”

      越想越气,怒道:“七重?七重!气死我了怎么不降到底呢!破游戏迟早要完!啊啊啊啊我这都变废物了,还丢了我的星星拳套!”

      醉花阴仍是一脸叹息,这回还附上点怜悯:“不是我说你,技不如人不是你的错,认不出叶子夏哭就是你活该了。”

      没等谈笑说什么,关山月倒是插了嘴:“以玄女剑法著称的叶子和夏哭的天山剑法?两年前双剑合璧一夜覆灭北方天骄帮的叶子跟夏哭?我记得叶子在凌霄阁可以排在前十吧!”

      “不错!”醉花阴慢慢道,“知道我听抹茶说明事情原委时是什么感受么?你要欺负小号拿别人练手也别挑在面前有大佛的时候。知道自己错了还死嘴硬,人家剑下可不留人!再说人家还是凌霄阁的人——南边唯一与皇朝并立的帮派,息事宁人还不够?咱现在惹得起么?非得惹到人家把你放入了眼然后彻彻底底灭了不成?”

      “说得那么大义凌然干什么?!还不就是你胆量小又不重义气?!”谈笑愤愤道。

      醉花阴面色不改:“别忘了我逍遥公子成名就是因为知抬举。人家功力高深成名已久,我一身杂学,易筋经还是残页的,赶上去找死?”他忽而又笑道,“不过一年后就说不得了。”

      对于某些人来说,运气这种东西也是能靠人努力出来的。

      谈笑崆峒派出身,人家撞破脑袋都有可能得不到的,他得的不费吹灰之力。七伤拳本就是高级武学,但他学到的却是崆峒绝学七伤总诀,而且先天解了第一层锁!

      相较于这种出身就站在云里的人来说,醉花阴的新手村历程简直就要人为他鞠一把泪。但人有能力,怎么都藏不住,不然他怎么能拿到易筋经这种传奇类别的少林绝学?就算只是残页,已经足够不可思议!

      所以这回听他说了一句,连关山月都忍不住好奇:“怎么说不得?”。

      “一山不容二虎,凌霄跟皇朝迟早打起来,到时候不说两败俱伤至少也是实力大损——这样一想,要报仇捡个渔翁之利是不是就轻松了些?而且和尚终于下定决心叛出少林,我的易筋经完全版有望!”醉花阴得意道,“都说我这功夫学最差的莫过于轻功,可你们知道,我得到了什么?”

      “……什么?”这回是见死不救问的。

      醉花阴卖足了关子才笑眯眯道:“金鲤行波图。”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入耳,三人均是一凛,异口同声道:“鱼龙百变!”

      都是在被系统关小黑屋的时候,泡在江湖外传库里把那些蓝本小说研究个无数遍的货,对武学名字当然如数家珍。

      “就是鱼龙百变!”醉花阴轻笑。

      “卧槽!”谈笑嫉妒得简直跳脚了,“为什么你有这个运气!”

      醉花阴:“……”这蠢货难道不知道跟他自己谈运气才是种羞辱么。

      “那一年后再替我报仇!”谈笑还心心念念着这遭。

      醉花阴恨铁不成钢地扭过头,关山月哭笑不得道:“得了笑笑,别惦记着寻仇了,自己强大比靠什么都有用。回头先继续打潜能点练修为吧,叫安心带人帮你,星星拳套丢了让不救再给你弄一副,这庸医穷得就剩钱了。”

      谈笑点头如捣蒜,醉花阴转向了见死不救,问道:“对了,你干嘛来的?”

      “……找老大。”

      在场三人皆顿了顿,默默扭头看向一直被忽略的房间另一边。

      两侧珠帘挂起呈八字形的隔间之中,一男子端坐于方桌前,紧盯着面前放着的染血羊皮纸,纹丝不动。

      若说长相如何,确实不起眼,不过身姿修长挺拔,颇带几分轩傲罢了。灰色粗麻布衣,看不出什么特点,两臂略长,肩宽腰窄,腰间挂着柄样式简单而古朴的长剑——特异的是明明正值青年的样貌,却极不合时宜地长着一头极长的白发!那白发在阴影中丝毫不显枯槁之色,反而露出淡淡的银光。

      “……他这样多久了?”谈笑喃喃道。

      “一下午而已。”关山月落下一子道,默默收回了视线。

      “那是什么?”见死不救盯着桌上的卷轴。

      关山月看向对面那人,醉花阴无奈道:“跟独孤九剑有关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独孤九剑?!”谈笑脑袋当机了好一会儿,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道,“晕,假的吧?绝对假的吧!绝学耶!最顶级的绝学啊!就算只是条任务线索……老大怎么可能会得到那种东西?谁给的?”

      “……貌似是他自己弄来的。”

      谈笑斩钉截铁道:“绝对是假的!”

      这倒不是信口开河。如果说醉花阴那种只是爹不亲娘不养的小白菜,他们老大就是得罪了系统的悲催产物。打自进游戏以来,就没见到他们老大跟“奇遇”或者什么“好运”扯到一起过,先天福缘低的人不亚于先天残疾,他们老大跌打滚爬的艰辛历程叫他们都能鞠一把同情的泪。现在牵扯的又是所谓“独孤九剑”这种传奇类绝学,那就更是悲剧中的悲剧了。

      所以醉花阴只是斜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见死不救沉默了一下,走上前去把那人交代要配好的解毒-药品一一放在他面前。

      “怎么说老大都不应该和绝学这种玩意扯在一起啊,”谈笑摸着下巴,吐槽道,“他那福缘,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了……”

      “谁知道呢。”关山月闷闷道。

      醉花阴开始思考手中棋子下一步的落点,闻言摇摇头:“那性子……不单是福缘,还有个先天残疾的根骨啊,要是我,当初一开始就删号了,亏他能坚持到现在。”

      “追求不同。”关山月回道。

      “……他就不能改改这钻死胡同的臭脾气么。”

      这厢两人一来一回,谈笑忽觉异样,抬头就看到某人已经起身往外走来,愣道:“老大?”

      白发男人面无表情冲他点点头,回身对醉花阴与关山月道:“我去解图,府里你们看着。”

      说罢转身就走,见死不救跟上。屋内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谈笑哀嚎一声:“我擦啊,不是走火入魔是什么?!先天福缘为零的人去求独孤九剑——开的什么天大玩笑!”

      *

      两个月后……

      『余纵横江湖三十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无可奈何,惟隐居深谷,以雕为友。呜呼,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

      这是刻在石壁上的字痕。

      久未有人踏足的洞窟苍苔蔓生,光线良好,空气中悬浮着大颗大颗的尘埃。他往壁上看的第一眼,大脑就是嗡一声响,似乎有一股极其惊骇劲力扑面而来,磅礴浩大,几乎化成实质的气浪陡峭孤寒,要将人生生碾碎——即便其主逝世已久,仍萦绕在洞窟之间历久不散。

      他的心头怦怦直跳。沉吟片刻,终于抬步进入窟后。

      只见巨大屏风一般的峭壁拔地而起,直冲天际,“剑冢”两字如手印般深刻入壁面之中,哪怕至今已字迹斑斑,辨认不明,仍给人以一种巨大的震撼。离地二十余丈,悬空有一处三四丈见方的巨石,末端生于峭壁之上,俨然如一平台。

      以他的六识与悟性,虽离此甚远,却不难看清隐隐浮现于苍苔绿藓之间的刻字。

      『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

      『紫薇软剑三十岁前所用,误伤义士不祥,悔恨无已,乃弃之深谷。』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十岁前恃之横行天下。』

      『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

      『自此精修,渐进于无剑胜有剑之境。剑魔独孤求败既无敌于天下,乃埋剑于斯。呜呼!群雄束手,长剑空利,不亦悲夫!』

      系统滴滴喊着的声音他一时都无法辨认。只觉得心脏砰砰跳动得像要从胸膛里扑出来!

      果然是独孤求败的剑冢!葬着利剑、重剑与木剑。因为软剑已被弃之深谷,故不在剑冢之中。这石壁上最后一段,乃是独孤求败嗟叹,不为悼己,只哀无敌。早就知道独孤求败所立足的高度,但亲眼见着这般境界,还是叫人惊叹了!

      他随意看了眼系统提示,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睑打开包裹,取出一个金丝楠木长匣。

      匣子通体无文,朴素至极,但透过匣身,依然可觉阵阵寒意透体而出。“咔嚓”一声打开,陡然间眼前紫气大盛,透骨生寒。定睛望去,但见紫气蒸蔚之下,匣中露出一柄三尺来长的长剑,寒光阵阵,锋利异常。

      提起剑柄,微微一抖,剑身登时上下颤动,发出嗡嗡之声,那剑刃十分的柔软,而剑柄上则用金丝盘着两个篆文,正是“紫薇”两字。

      手中忽然传来一股挣脱的巨力,他手一松,便见着剑像是活了般,自行悬停空中,忽而一闪,起身飞起,把自己牢牢嵌在石台上。

      就像是最后一个零件镶嵌到巨大的机械上,那瞬间整个石窟都像是活了一样,浩然气流生生不息,整个空间浑然天生。

      “……我取你独孤九剑,便以紫薇作赔,不为葬你孤独一世,为全此剑冢苦候。”

      四剑有灵,均发出微弱的光色,然后彻底陷入沉寂。

      包裹中带着血迹的羊皮纸瞬间消磨了所有的字迹,然后淡淡的墨渗透而出。物品名称已经变作了“独孤九剑·残页”。

      耳边任务提示出来,饶是他都忍不住一喜。但来不及松口气,喉中血腥之气已然弥漫,眼前一晕,黑雾笼罩片刻之后才渐渐褪去。他心知已近毒发,匆匆自怀中摸出一瓶强效解毒剂喝下,也只能暂时缓解一下毒伤。

      正在这时,听到千里传音发出的提示声音。点开一看,是望风的蓝莲花。

      “风紧——扯呼!”

      *

      华山分剑宗与气宗两派,理义完全相反,只可择一学习,二十年一度“气剑之争”,在混元正道中被缩短至三年一次,乃是华山派的全派盛会之一,但最后由盛会发展成全派大乱斗估计是设计师也没有想到的。

      目前,华山派已由气宗掌控数年,剑宗在华山剑派之中只以“隐居”的状态出现。而剑宗长老风清扬则是剑宗中的佼佼者,更何况,他是当世唯二身具独孤九剑的人物。

      也因此,这个入剑冢的任务势必受到阻拦。不过任务剧情在这时候出现并完成,玩家与关卡实力相差悬殊,所以系统自动调整,临时取消了风清扬亦或是令狐冲的出场,改以华山剑宗传人封不平、成不忧与丛不弃。

      在华山场景之中,三人也作为传功师父出现。只其一便为人所忌惮不已,三人齐出,更是闻所未闻。而此刻追杀的背景,则取此三人自“气剑之争”失败之后,隐姓埋名苦练剑法二十余年,时刻不忘二十年前被逐出华山的耻辱,意图卷土重来重新执掌华山派的剧情,现在已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这般难度,只凭两人来说,要战胜他们想来也是天方夜谭。

      “老大!”

      蓝莲花手中雷公剑一转,松风剑法第三式“清风徐来”出手,但见一剑轻削,轻柔如风,无影无踪,瞬间连破三剑,且战且退,却不料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下盘一晃,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怒道:“不是让你先走吗?!”

      此地地形陡峭,由山岩与土坡组成的斜坡凹凸不平,极难站稳,更何况还要在上面大打出手。蓝莲花出自青城,出师时在青城排名第四,以一手青城绝学松风剑法而扬名,身法亦在上层,这样的实力才抵挡几剑便觉力不从心,原本打算拖点时间便逃,奈何那人又回来了。饶是他也不由得一阵挫败。

      “退!”

      白发男子只说了一个字,就见蓝莲花一个折身,从上面翻下三四丈,落到他身侧。紧接着,那追杀的三人亦飞身而下,呈三角状将两人包围在内。

      “小贼受死!”封不平一声大喝道,手中长剑寒光一闪,狂风快剑一百零八式信手拈来。

      白发男子蓦地抽剑在手,身势右转,右臂内旋,剑身横平稳稳架住那剑,如狂风暴雨般的势头一止,只听得封不平一声低叹,显然也是惊讶不已。

      “老大,挡不住的!”蓝莲花一边抵挡着另两人替他分担剑势,一边急道,“阿月快到了!你先走!”

      一个焦急至极,一个无动于衷。

      下方战作一团,却听得坡上传来一个温温淡淡却透着几分愉悦的声音:

      “幽冥府白发,我等你多时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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