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最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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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尔斯离开后，卡波克府邸燃起熊熊大火，在雨夜中照亮半边天空，瓢泼的大雨也无法熄灭汹涌的火焰，直到大雨渐渐停止，这场雨季最后一场雨结束，当库库尔坎金色的光辉再次照耀人间，卡波克府邸已经成为一片废墟，没有任何人活着出来，一具具焦尸躺在正院中，只有一具焦尸在祖祀堂前，四肢扣上石头罪枷，成跪拜的形状。
卡波克家族消失在蒂卡尔王城，消失在雅克斯穆塔的历史中。
伊拉卜玛鲁长老从神庙深处走出来，走向中心广场，在石碑上刻下一枚繁重复杂的玛雅四维文字，长叹一声离去。
离开蒂卡尔王城已经两日，在向前走就彻底离开了雅克斯穆塔的国土。俄尔斯在树下清理出一小块地方，升起火，将猎杀的乌羽雉清理干净，架在火堆上，又内脏拿去一边快速掩埋。
这两天，身上伤口已经愈合，卡波克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俄尔斯其实是亲眼看到卡波克府的大火的，也在第二日知道了所有侍从竟然没有一人选择离开。
俄尔斯抹了一把不知不觉已经湿了的脸，最后追随阿爸和妈姆的竟是这些忠心耿耿的家奴。
这几日躲躲藏藏离开王城，俄尔斯只知道浑浑噩噩的往前走，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又有哪里可以容身，俄尔斯的腰间还挂在藤球，俄尔斯拽下藤球，藤球里曾经绝美的水晶幽兰现在只是一道软哒哒黏在藤条上的烂梗，手指握了握，俄尔斯一把将藤球扔在火堆里，火焰熊熊，恍惚中看到那一双含着眼泪的琥珀色眼睛……
结束了，这些都是过去，有些事情刻在心里，立下伊希切尔的愤恨，有些感情，就成为灰烬。
俄尔斯拔开匕首，将这几日脸上长出的胡须刮干净，整理仪容，对着西南的方向跪下，向他的阿爸和妈姆，做最后的告别。
库库尔坎金色的神辉在西方泼洒，俄尔斯磨着手中的黑曜石匕首，这边缘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就穿过雨林。
“出来！”
俄尔斯看着一处，目光如炬。
“啊呜……”
一处黄叶斑驳的灌木丛后走出一头熟悉的家伙，是阿杜格，金黄的大猫嘴里叼着一头幼鹿，本是优雅的步调却透露出一股小心翼翼的感觉。
阿杜格将幼鹿小心的放在俄尔斯面前，伸着头想要像以前一样蹭蹭这个气味很喜欢的人，求抱抱，求摸摸，求挠挠。可是已经和煦的脸现在却是冷冰冰的，那双像黑曜石般的纯净眼睛，现在却浸透伊希切尔无尽的黑夜。
俄尔斯手抖了抖，不去理会这只卖萌的大猫，再次开口，声音冷漠，“雅克斯穆塔的王，是缩在壳里的么尾龟吗！”
树丛再次窸窸窣窣，一个身形高大的人走出来，手拿长矛，肩背弓箭，腰间别着匕首，全副武装。
阿赫卡望着眼前这个和以前截然不同的俄尔斯，身形消瘦，眼神冷漠，一身的狼藉，如果说曾经的俄尔斯是神之仰慕者，有着如蔚蓝天空纯净隽永的气质，现在的俄尔斯就是堕入凡尘，浩瀚的天空笼上晨辉的清冷。
阿赫卡艰难的开口，“俄尔斯……”
阿杜格颤抖这喉咙，发出“呜呜”的声音，大大的兽瞳可怜巴巴的望着俄尔斯，四肢伏地，伸出健壮的前肢一点点向俄尔斯蹭过去。
俄尔斯看着这可怜巴巴的大猫，最终不忍，伸出手揉弄着阿杜格的下巴，大猫眯起兽眼，发出满足的呜噜噜的声音。
“俄尔斯。”阿赫卡走上前，看见火堆上的乌羽雉，似乎被主人已经遗忘，伸手就翻了个面。
俄尔斯眼眸微合，收起手，惹得大猫不满的呜呜两声，再次眼巴巴的望着俄尔斯，见俄尔斯没有动作，大嘴哇呜一声，一条粗壮的尾巴狠狠的扫向蹲在一旁的阿赫卡，阿赫卡一挑眉。大猫眨巴了下大大的琥珀眼睛，尾巴砸在地上，一只无辜的咕呱蛙一声悲鸣都没出口就成为一片饼，两只前爪一抬，盖住了眼睛，盖不住大大的虎脸。
“你来这里做什么？要抓我回去？”俄尔斯神色冰冷。
阿赫卡似乎专注的翻烤的乌羽雉，一侧的手紧紧握住，明明已经猜测出俄尔斯可能的身份，但是还是抵挡不住内心疯狂的思念，空旷的王宫中，阿赫卡接到侍卫递上的消息，告诉自己，再来见最后一面吧，最后一面，再见的时候可能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敌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来抓你的，也不会来抓你。”阿赫卡调整好内心，转头望向俄尔斯，“我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见你，最后一面，送你离开。”
“朋友的身份？呵。”俄尔斯的笑容不无讽刺。
“俄尔斯，你恨我？”阿赫卡望着神采不再的俄尔斯，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不，尊敬的赫卡尔王，我不恨你，是我害死了阿爸和妈姆，该恨的人是我。”
俄尔斯的神情平静至冷漠，说出的话却像是利箭刺进阿赫卡的心，‘尊敬的赫卡尔王，这是连朋友的资格都没有了，就算俄尔斯对自己没有深重的仇恨，也有浓烈的怨恨。’
阿赫卡望着俄尔斯，希望能通过那双黑曜石的眼睛看到俄尔斯的内心，但是如今的这双眼睛已经被伊希切尔笼上她的黑纱，无法看清。
“俄尔斯，我们来打一场吧，我还是你在细亚节雨林外认识的阿赫卡，来打一场吧。”
俄尔斯望着这双金色的眼睛，里面的感情复杂，却还是流露着让俄尔斯一直想要逃避灼热。
“好！”
俄尔斯猛然跳起身向着阿赫卡攻去，带着满腔的怨恨。曾经对阿赫卡有多崇拜信任，如今就有多大的怨恨，俄尔斯并不仇恨阿赫卡，他能理解身为雅克斯穆塔王的立场，可是却无法原谅。
俄尔斯攻势犀利，阿赫卡起身抵挡，两人你来我往，斗在一起，俄尔斯战意如火燃烧，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原来他对阿赫卡竟然又如此大的怨恨。
俄尔斯拼尽全力，阿赫卡也是全力招架，阿杜格也因两人的战意而挺直身子，呈现攻击的姿势，警示四周。
库库尔坎收起最后一丝余晖，火堆早在打斗中熄灭，乌羽雉也是一面是硬梆梆黑乎乎的焦肉，一面是滚了泥的白肉。
阿赫卡一瘸一拐的重新生起火，架上幼鹿炙烤，跃动的火光照亮一小片雨林。
一旁的俄尔斯揉着乌青的肩膀，拿过乌羽雉一扔，一道黑影窜出，啊呜一口咬住了这大块肉，“呸呸呸”阿杜格难受的吐着舌头。那又萌又可怜的样子，让俄尔斯不禁嘴角扬起一点弧度。这是这段时间俄尔斯第一个微笑，算是笑吧。
阿赫卡撕开一大块烤好的鹿肉递给俄尔斯，手上继续动作，俄尔斯也没客气，直接接过鹿肉先吃了起来。安谧温馨的气氛笼罩着两人，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伦塔丘陵那一夜。
当伊希切尔在中天睁开她明亮的眼睛，阿赫卡和俄尔斯背对着躺在大芭叶上，是睡着了，还是没有睡？四周各种小虫高高低低的鸣叫声，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旁边阿杜格呼噜噜的咕噜声，雨林伸出隐隐约约传来野兽的低吼声，还有，耳边的呼吸声。
当库库尔坎金色的羽翼在东方挑起第一缕神辉，俄尔斯睁开眼睛，身边已经没有那个人和那只大猫，那个人走了，却留下了他的石矛，弓箭，和一个包裹，俄尔斯打开一看，是一件皮甲和几瓶伤药。
俄尔斯将弓箭套上，背上包裹，握紧石矛，最后望了一眼蒂卡尔王城的方向，转身离开……
再见！
很久很久，一声失落的兽吼在这雨林边缘响起……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最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