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入睡后》加菲鱼

38、5-2

　　话说曾与今领着Ewa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早过了平时的午睡时间，但今儿上医院一通折腾，加上跟龚一屏疯玩了一顿，Ewa困意浓浓哈欠不停，勉强换下衣裙，睡衣没来得及套上，小姑娘歪脖子靠在曾与今肩头就睡着了。

　　曾与今轻手轻脚把Ewa放到床上，又去拧了把热毛巾给她擦了脸和手，小姑娘舒服的在梦中叹了口气，小嘴儿吧唧吧唧两下跟小猫儿似的，逗得曾与今直乐。

　　安顿妥Ewa，曾与今便整理了一下卧室，将该换洗的衣裤袜子清理出来，抱去卫生间扔进洗衣机，设定好洗涤程序，看着滚筒里的衣服静静翻转了一阵，曾与今忽然觉着客厅也要收拾收拾了，于是右手抹布左手拖把走去了客厅。

　　如今荣教授家的客厅可谓焕然一新，早没了当初的空旷。天花板上原来单调的白色吸顶灯换成了光线较为柔和的艺术吊灯；而墙的一面上挂着大大的液晶电视，一面满是Ewa小朋友的涂鸦作品，最后一面则贴着九九乘法表和汉语拼音表；地面除了原有的沙发又买了配套的宽大茶几，周围堆着几个软乎乎胖嘟嘟的布墩子，靠着枕着躺着很随意。此外还添置了两个藤编的收纳篮，里面装有许多儿童玩具，多半是小姑娘最爱的动物布偶、洋娃娃、毛绒公仔以及它们专有的服装道具……总之色彩缤纷，琳琅满目，好在Ewa小朋友生活习惯良好，从不乱拿乱放，不然收拾起来可够曾与今受的。

　　打扫干净客厅，转头再晾好衣服，便也到了该做晚饭的时候，曾与今跑去看了眼呼呼大睡的Ewa，担心她白天睡太多晚上睡不着，不得不残忍的挖她起床，自然免不得又发了一次起床气，这回小姑娘更是火大的把抱在怀里白兔宝宝都摔下了地。

　　曾与今好整以暇的站在旁边笑呵呵，然后以去超市买零食为诱饵，傲娇小公举立马变作乖巧小萝莉，一大一小一起不但买回了爱吃的零嘴还有晚餐用的食材。

　　快快乐乐的吃了晚饭，Ewa乖觉的一人在客厅看动画片，而曾与今在厨房一边哼歌一边刷碗，想到Ewa今晚一点没有挑食，把荤素搭配营养的饭菜全部吃光光，使她颇有成就感。

　　可……这一切貌似因为荣棵不在的缘故，少了那层压力小姑娘便能放得开些，与人互动也更主动些，甚至饭量大增，思及此曾与今手里的动作渐渐停住，任由水龙头里的水哗哗冲刷，刚刚升腾而起的成就感仿佛也被冲掉了，曾与今心情油然沉重起来，如果荣棵和Ewa之间的矛盾不尽快想办法解决，就像滚雪球恐怕越往后拖越麻烦。

　　但是，该怎么办呢？

　　这天晚上曾与今睡眠质量不太好，睡睡醒醒一个梦接着一个梦，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梦见了一些什么，反正影影绰绰画面晃来晃去，一觉醒来竟比没睡还累。

　　曾与今腰酸背痛的爬起来，手机显示居然八点多了，害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手机坏了，复又拿起床头柜的闹钟看，手机没坏，确实过了八点一刻。

　　没想到睡眠不好也影响生理时钟，过去她作息跟闹钟一样准的说，幸亏现在不上班了，不然铁定迟到而耽误工作，曾与今简单利落洗漱一番，急忙去厨房准备早餐，刚拿出一盒鸡蛋又倏地一怔，据说某君今早回家的，难道自己睡迷糊了没听见动静？

　　曾与今捞起围裙擦擦手，忙不迭跑去查看，却发现那双灰色的男士拖鞋仍是整整齐齐的摆在门口，所以，荣教授还没回来？

　　曾与今犹豫片刻后拨了雇主的号码，然而得到的竟是对方已关机的回应，估计这趟活儿挺忙，荣教授怕是无法依约按时回家，只不过……他就不能打个电话通知一声么？

　　曾与今咬咬唇，站在原地环顾一周，这偌大的一个家，主人不在，放着一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他一点不担心？

　　好吧，他似乎说过有事儿可以找大明帮忙。

　　好吧，她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儿要找人帮忙，就觉着空落落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寂寞感。

　　正当曾与今瞎琢磨着呢，门铃响了，她自己都没发觉的咧嘴一笑，颠颠儿的扑过去开门，结果门外杵着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微笑着非常有友善的朝她打招呼：“Hi，morning。”

　　老外曾与今认识，荣教授的邻居Jeff，美国人，记不清是教生物还教化学的，反正听说好像很牛，但曾与今私以为他有点近似于《生活大爆炸》里Sheldon那种类型，较为高端的二百五。

　　“早上好。”曾与今可不敢在Jeff面前卖弄英文，因为后面他就只跟你说英文了，根本不管你听不听得懂，而如果你一开始说的是中文，他不管自己听得懂听不懂，都会坚持跟你说中文。

　　“噢，是的，早上好。”Jeff果然自换频率，说起了中文，他问：“荣教授在家吗？”

　　“对不起，他不在。”

　　Jeff挑眉，“他不在家？”

　　曾与今说：“你要是有事找他，我帮你转告一声。”

　　“不，不是我有事找他。”Jeff抬手往旁边一指，“是他找荣教授。”

　　谁？曾与今满脸疑惑，本想伸头跟过去看，而Jeff快她一步挪开一条腿，接着Duang的斜卧下一个人，还带起一阵呛鼻的酒味。

　　曾与今下意识“啊”的低叫一声，躺在地上宿醉未醒的不是易明格又是谁？！

　　Jeff耸耸肩说：“我刚才出来就看见他坐在你们家门口，我试着叫醒他，不过可惜没有成功。”

　　Jeff没说的是，他叫不醒人之后便起来敲门，结果这位老兄竟顺势靠过来一直抱着他的大腿，好在身上穿的这条牛仔裤也是时候洗一洗了。

　　曾与今忙谢过Jeff，蹲下来推推易明格，“大明你醒醒。”

　　Jeff说：“我帮你扶他进去吧，你再想办法弄醒他。”

　　“哎呀，真是太感谢你了。”曾与今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拖一个醉汉进屋对她来说不算困难，过去在医院锻炼出一身蛮力，但眼下有人愿意帮忙，何乐而不为。

　　Jeff也笑，“没什么，我很乐意替美女分忧。”

　　Jeff中文口条虽比不上某人吐字清晰，可关键他说起话来接地气，怪腔怪调无所谓，讨好顺耳就行，要是某人能和他综合一下……嗯，完美。

　　醉醺醺的易明格着实又重又沉，饶是人高马大的洋鬼子Jeff把他扶进屋也不禁微微喘了喘，曾与今打算泡杯咖啡给他以示感谢，不过Jeff赶着去上课没时间，这人情便先欠下。

　　这厢外头折腾了一阵子，那厢Ewa也睡醒了，揉着眼睛光着小脚丫走出来，依稀瞅见摊在沙发上的易明格，估计当成了荣棵，立即吓得僵在原地，小脸煞白小嘴儿大张，若不是她还不能说话，否则一准要嘶声尖叫。

　　曾与今正端了杯热茶来，见状连忙疾走几步，把茶杯搁茶几上才转身蹲下搂紧孩子，一边拍着她的背安抚，一边轻声说：“不怕，不怕，Florian叔叔喝醉了，让他躺会儿就好了啊。”

　　这时候Ewa也看清楚沙发上的人是谁了，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遂盯着“罪魁祸首”小脸儿贴在曾与今脖子边不轻不重的哼了哼，曾与今听见便笑，推开她一点，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心道：小丫头片子还会欺善怕恶呢！

　　虚惊一场后，一大一小齐齐站到沙发边，对着醉得一塌糊涂的易明格一阵长吁短叹，这人也真是的喝成这样不回家反倒跑来别人家来闹，一把岁数全活到狗身上了。

　　曾与今侧头对Ewa说：“这要是放在医院，抓去洗个胃，吊瓶生理盐水什么的也就打发了。”

　　Ewa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随即举起小手使劲儿戳了戳易明格的脸，易明格拧眉特不耐烦的别开头去，同时口齿不清嘀咕了一下。

　　这瞬间散发而出的口气害Ewa马上捂住嘴，直接倒退到曾与今身后，噢，这酸爽……曾与今也受不了啊，于是一大一小当机立断撤回厨房，要知道她们还没吃早餐。

　　曾与今缓缓倒着牛奶，顺便瞄了眼乖乖坐在椅子上的Ewa，试着问了声：“要不咱打电话给大爹，让他回来看看Florian叔叔？”

　　小家伙眼珠滴溜溜转了半圈，没吭声却耷拉下了眼皮，抗拒的意思很明显，曾与今抿抿唇又问：“不然怎么办？放着不管吗？”

　　Ewa默默把牛奶杯子挪到面前，白嫩的手指抠着杯身，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一时间气氛僵凝，过了片刻曾与今妥协，叹口气说：“算了，先吃东西吧，我来想办法。”

　　仿佛获得特赦，Ewa快速开始用餐，不必哄也不必催，一口气吃完全部食物，而后跳下椅子就往房间里跑，惹得曾与今好气又好笑，小丫头知不知道什么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无论你怎么躲，这不还是荣教授的地盘嘛，而你吃喝拉撒花用的一切不也都是荣教授掏的腰包？

　　曾与今捏着叉子拨弄盘里的煎蛋，原本煎得漂漂亮亮的鸡蛋，不一会儿就面目全非了，经过这一日一夜的观察、试探，曾与今也总算咂摸出些味儿来，明白了“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所以梁医生才一再强调“按兵不动”，对付Ewa这种心思细腻又敏感的孩子，还真得“从长计议”。

　　既然这边急不来，那么……视线不由得转到客厅，曾与今寻思刚才沏的那杯茶也该凉了，于是起身走向客厅的沙发，弯腰一手扣住某醉鬼的下巴，一手举杯往嘴里一送！

　　随后惊天动地的咳嗽声骤然爆发开来：“咳咳咳……”

　　易明格咳得脸红脖子粗，直接从沙发上蹦起，两手不停抹嘴巴，泪眼汪汪的问早退出几步开外的曾与今：“又苦又酸又涩的，你灌了什么东西给我喝！？”

　　曾与今望天，板着手指说：“也没什么特别的，就苦丁茶里面加了些荣先生的咖啡粉，还掺了两小勺蜂蜜，帮助你醒神开胃，应该没那么难喝。”

　　易明格吐舌头，脸色白里泛青，“拜托这还要怎么好喝？妈呀，我最恨苦丁茶，居然还有咖啡粉，怪不得那么刮喉咙，咳咳……”

　　曾与今善良的指指卫生间，“您上那边吐一吐呗，把胃里的酒吐干净了，保证不难受了。”

　　易明格气得浑身发抖，可腹中真是翻江倒海实在没功夫骂人，连忙奔进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嗷嗷狠吐了一通，直到把酸水都吐出来了，才手脚无力的爬出来。

　　曾与今等在门口堵他，手捏着鼻子说：“您要方便就洗洗再出来吧，您这一身都馊了，闻起来像泡了一夜福尔马林。”

　　易明格一听差点给跪了，但偏又犯恶心口不能言，立时调转头去又吐了一回，心说这小曾护士太黑心眼，连灌苦茶外带言语挤兑，简直跟在医院里洗胃的效果一样一样的，弄得人生不如死。

　　终于易明格剩下最后一口气准备起来，曾与今从外面递了套衣裤给他说：“这是荣先生的衣服，今儿刚晒好收进来的，您洗完了先换上。”

　　易明格颤巍巍的接了，他说：“Pual要知道我穿了他的衣服，指定会很生气，到时候我就告诉他，是你硬逼着我穿的。”

　　曾与今微微一笑，“要不您穿我的？”

　　“嘭！”易明格龇牙把门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