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谁家》平阳

44、第 044 章

　　两年的时间飞一样的过去了。

　　1990年的10月陆晓鸥给明旋生下了一个儿子，婴儿很漂亮，尤其是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简直和晓鸥的眼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因为晓鸥还在月子里，出院以后小匀把她直接接到家里去了，说是这样自己方便照顾她。

　　刚回家的时候，明旋抱着孩子是爱不释手，天诚和小匀更是喜欢的不得了，尤其是小匀，守在孩子身边是看也看不够，一边轻轻地摸着孩子的头一边对明旋说：

　　“看见这孩子，我就想起了你们兄妹几个小的时候，也都是这么漂亮，这么可爱，那个时候日子就是再苦再累，可妈妈只要一看见你们几个，这心里头就透亮！现在你们也都长大了，结婚了，为人父母了，慢慢的就能体会妈妈的心情了！当父母的能图儿女什么，只要能看着他们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就好！现在除了你二哥------”小匀说到这里打住了没再往下说。

　　“妈，二哥他也挺好的，前些天我还去他单位看他了，他说二嫂也要生孩子了，过一阵子会很忙。”明旋知道妈妈是想明凯了。

　　“嗨，别提他了！一个两年半都不敢回家的人，能好到哪儿去？”小匀把孩子从明旋的怀里接过来，抱在怀里轻轻晃动着，对着婴儿说道：“乖孩子，以后长大了一定要成为真正的男子汉，千万别学你那个二伯，像块豆腐似没一点儿主心骨！”

　　“来来来，给我抱抱！”天诚站在一边有些急不可耐了，小匀笑着把婴儿递给他。

　　“这孩子长得可真漂亮，晓鸥，你真是好样儿的，给我生了一个这么好的孙子！”天诚一边要抱着孩子轻轻摇着一边说道。

　　“爸，怎么功劳都成了她一个人的？我呢？ ”明旋在一边不干了。

　　“你们两个都是好样的！”天诚哈哈笑着说。

　　“爸，您给孩子起个名字吧，该给孩子上户口了。”晓鸥对天诚说道。

　　“我早就想好了，就叫肖亮吧。名字没必要起得太复杂，只要意思好，叫起来朗朗上口，就是好名字。肖亮，你们觉得怎么样？”

　　“肖亮，亮亮！这个名字好，我喜欢。”晓鸥笑着说。“明旋，你觉得呢？就叫肖亮吧，又简单又响亮，对男孩子很合适不是吗？”

　　“行，就叫肖亮！”明旋一边应着一边向婴儿伸出双手叫道：“来，亮亮，爸爸抱抱？”

　　只见孩子紧闭着眼睛，一只还满是皱褶的小手使劲儿抓着天诚衣服上的一粒扣子，小嘴儿一会儿张一会儿合，忙活着变换出各种形状来，根本就不理明旋。

　　“这孩子，怎么不认爸爸，叫他他都没反应。”明旋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才出生的婴儿，难道你还想让他开口叫爸爸不成，那可真是要成精了。”晓鸥说道，并瞪了明旋一眼。

　　“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他要是现在真开口叫我爸爸，我还真不敢答应！”明旋一边说一边笑，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发自内心的由衷的快乐。

　　如今的明旋恐怕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不但有陆晓鸥这样美丽善良的妻子，而且自从承包了五金商店，生意也是越来越兴旺，钞票也是越赚越多。他和晓鸥也算是有钱人了，刚刚买了一套三居室的新房，搬进了新家不久，如今又升级为人父，可以说一切都顺风顺水，周围的朋友同事没有不羡慕的。

　　子晴最近功课很忙，连星期天都不能回家，要在学校上自习。因为这个学期结束就要开始实习了，要应付很多科目的考试，所以连和张鹏约会的时间都很少。尽管子晴不在家，但是毕业后就回到省城工作的张鹏没事的时候也总会到家里来坐坐，问问小匀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比如换煤气什么的。晓鸥生了孩子以后，他又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来看望。

　　小匀很喜欢张鹏，尽管子晴一直都还没对爸爸妈妈说起自己在和张鹏恋爱的事，但是小匀却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些什么，背地里常常对天诚说，张鹏的性格看着是大大咧咧的，其实还是很细心的，我觉得他和子晴倒是天生的一对儿，也不知道子晴心里是怎么想的。天诚则回答说子晴离毕业还有两年的时间呢，不用着急。再说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好了，让小匀别跟着操心了。

　　阚丽丽生产的时候，天诚和小匀特意买了不少的东西去医院看望，本打算借着这个机会缓和一下和阚丽丽的关系，期待从此一家人可以和谐相处，盼望着明凯有空的时候能常回家看看。作为父母，就算是儿女再不争气，也没有办法抹掉心中那无时不在的惦念和牵挂，这就是亲情。

　　那天他们到病房的时候孩子刚刚喂过奶被护士抱走了，所以天诚和小匀没有见到婴儿的样子。看见爸爸妈妈来了，明凯有些吃惊，叫了声爸妈就再没了动静。阚丽丽头都不抬，招呼也不打，两年多不见，她还是一副别人都欠她债的德行。

　　明凯可是比两年之前瘦多了，简直就是皮包骨头。小匀见了是一阵阵的心酸眼热，心疼地拉着儿子的手说：“明凯呀，你怎么这么瘦啊，是不是不按时吃饭啊，还是工作太累了？你爸爸特意去你单位找了你好几次，让你们有空的时候回家看看，咋也不回去？”

　　没想到这话刚一说出口，却把阚丽丽给惹翻了。

　　“哟，瞧您这话说的，好象我虐待你们家明凯不给他饭吃似的。真是的，你问问他，到底是谁虐待谁，跟着他吃糠咽菜的不算，还要辛辛苦苦地给他生儿子。如今孩子也生了，还反倒落埋怨了，天底下就你儿子金贵，我们就是活该受苦？有这个道理没有？还好意思提回家？回哪个家？那个破筒子楼才是我们的家，你们肖家的门槛儿我们可是高攀不起，结婚的时候你们不是说了嘛，像我这样的儿媳妇你们消瘦不起，消受不起好啊，咱们就各过各的，谁都别理谁！”

　　阚丽丽的话虽然难听，但是小匀想她毕竟刚生完孩子，还是不要跟她计较，于是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说道：“丽丽，你这话说的就没道理了，再怎么说你们是小辈，你爸爸当年气头儿上的一句话，你至于记到现在都不忘吗？不管怎么样，你和明凯结婚了，还给我们生了孙子，无论如何你也是我们肖家的儿媳妇。儿子儿媳有空的时候回婆家看看，不是很平常的事吗？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高攀不高攀的？”

　　“一家人？可让我笑死了，你们什么时候当我们是一家人了？你们真心疼儿子的话当初也不会连一万块钱也舍不得给，自己四室一厅的大房子住着，让我们住在那个破筒子楼里。对自己亲生的儿子又小气又寒酸，反倒对什么姓陆的格外的豪爽大方。即然在你们心里姓陆的比自己的亲生儿女还重要，就别管我们死活了，我生不生孩子也和你们不相干，又何必假惺惺地跑到医院来！”
　　听了阚丽丽这话，天诚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阴沉的可怕，他忍不住转头看了看明凯，只见明凯背对着窗户站着。由于背景光线太亮，天诚看不清儿子的表情，但是却感受得到他的没精打采。才二十几岁的人，却已经有很严重的驼背了，因为脊背挺不直的关系看上去已然是一身的腐朽和暮气。

　　有时候天诚真的怀疑明凯究竟有没有他自己的想法和意愿，如果真有的话，为什么他从来就不表达，是不敢不会还是没有能力表达？难道这就是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吗？这就是小时候那个又听话又懂事的明凯吗？

　　作为一个父亲还有什么比看见自己的儿子像一个废人一样的活着更让人揪心的？天诚的心情糟到了极点，阚丽丽哪怕再说难听十倍的话也不会让他这么难受，让他真正感到痛心的是看着明凯这样无能而又懦弱的活着，活的毫无精神、毫无勇气、毫无志向、毫无尊严。

　　天诚感觉要是再呆下去就要崩溃了，于是咬咬牙皱着眉头对小匀说：“我们走！”，声音虽不高，但是很有力量！

　　小匀出了医院的大门就哭了，眼泪一串串地滚落，天诚忍不住拍着妻子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别哭了，就当我们没生过这个儿子！”

　　小匀忍不住哽咽着回道：“要是真的没生过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