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求存》南屿凉木

7、第七章

　　不幸的事往往接二连三，行驶了大约半小时后，高速路上留下的连环车祸现场彻底阻断了交通，余珞只得无奈地掉头，从刚才路过的一个收费口下了高速路。好在导航卫星仍在工作，GPS还可以用，母女二人还不至于迷路。
　　下道的地方是一个小镇，镇上居然有不少幸存者，当余珞的车驶进小镇时，不但引起了几只躲在背光处的丧尸的注意，还有不少人在自家的小楼上探出头来看。
　　余珞有种被当成珍稀动物参观的错觉，颇感不适地看了那些幸存者几眼。这一看余珞才注意到，左前方一幢三层的小楼上，有个老妇在不停地对她招手。余珞放慢了车速摇下车窗，那老妇发现引起了余珞的注意后忙拿出一块木板，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两个人一天的口粮换住宿一晚，热水洗澡”。
　　余珞有些啼笑皆非，又不得不慨叹，到了末日，什么东西都不如食物来的实惠。两个人一天的口粮就可以换住宿一晚，在末世前的确是划算得不能再划算。然而在末世后，余珞并不愿意用不太充裕的食物去换舒服地睡一觉，于是余珞又摇上了车窗。那老妇见状顿时着急了，也不顾会引来听觉敏感的丧尸，探出身子大声地喊：“姑娘，要不只给一个人的也行！可怜可怜我家孙子吧，我们都两天没吃东西了，孩子快撑不住了……”
　　余珞见老妇哭得伤心不像作假，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又倒车回去了。老妇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欣喜若狂地下楼来给余珞开院门。
　　老妇明显很害怕追着余珞的车过来的丧尸，动作却并不慌乱，等车进了院子立刻麻利地关上铁门上锁。十几只丧尸挤在门外嚎叫了一阵，才慢慢地散去了。
　　余珞把足够两个人吃一天的饼干、方便面装在一个塑料袋里提下车，递给老妇。老妇先是一愣，然后连连摆手道：“不行，我不能要那么多，说好了只给一个人的，哪能不讲信用呢！”
　　余珞顿时对眼前这个瘦小朴素的老人好感倍增，道：“奶奶您拿着吧，别让小孩子饿坏了。”林莉也下车来劝老妇拿着。老妇终于收下了吃的，连连道谢，随后带余珞和林莉进了客厅，让余珞两人先坐一会儿。
　　余珞和林莉坐下稍事休息，老妇则颤巍巍地上楼了。不多时老妇便下楼来了，余珞见老妇一脸的愁苦，问道：“奶奶，您家的孙子出什么事了吗？”
　　老妇叹口气道：“我儿子儿媳都在外面打工，那些吃人的怪物出现之后家里的存粮没几天就吃完了，我孙子背着我跑出去找吃的，结果没让怪物伤了，反倒让几个抢东西的人砍伤了腿。现在这个样子，又不可能送他去医院，他腿上的伤口越拖越严重，我怕再拖不了几天，我孙子就……”老妇说着，不由有些哽咽了。
　　余珞犹豫一阵，向老妇道：“奶奶，不瞒您说，我被感染过一次，但我没有变成那些怪物，反而获得了一种能力。那种能力可能帮得上您孙子，但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把他治好。您愿不愿意试一试？”
　　老妇沉思许久，最后一咬牙道：“试吧！我们没法去医院，这样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老妇随夫家姓李，孙子叫李悦阳。余珞随着李奶奶上了楼，进了一间卧室，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坐在床上，大腿用纱布粗略包扎过，纱布上浸出大片的血迹。李悦阳显然是痛极了，额头上满是汗水，却仍然咬着嘴唇不叫出声。李奶奶上前对李悦阳道：“悦阳，这个姐姐可以帮你治疗，快跟姐姐打招呼。”
　　李悦阳虽然是个半大少年，戒心却十分重，即使是从小把他养大的奶奶发话了，他也只是对着余珞点了点头，一语不发。
　　余珞坐到床边拆开了李悦阳腿上的纱布，李悦阳轻微地“嘶”了一声，余珞抬头问他：“很疼吗？我尽量轻点。”
　　李悦阳耳朵微微红了，却倔强地转过头去不看余珞：“不疼！”
　　余珞懒得和一个闹别扭的半大少年计较，专心去看李悦阳腿上的伤口。李悦阳左大腿上被划开了一道近二十公分长的伤口，虽然血已经几乎止住了，鲜红的皮肉却仍然狰狞地外翻着，有些发炎的迹象。余珞倒抽了一口凉气，抬头对李悦阳道：“你比我坚强多了，我要是被划了这么长一道伤口，肯定早就疼哭了。”
　　李悦阳的耳朵更红了，却没再说话。余珞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掌心乳白色小球渐渐浮现。然而余珞却不太敢把手按到李悦阳腿上去，她的异能作用在“人体”上只有两次，一次是治愈了手上的小伤口，一次是杀死了一只丧尸。余珞担心一个没控制好，不仅不能帮助李悦阳的伤口快速愈合，反而会把李悦阳也催化成一把风化了的骨灰。
　　李奶奶瞪大了双眼看着余珞手中凭空出现的乳白色小球，心里对余珞所说的能力也信了几分。余珞犹豫了一阵，终于把心一横，带着小球往李悦阳伤口上一按，心中默念着，愈合、愈合、愈合……
　　余珞忽然眼前一花，再定神看时，手中乳白色的小球忽然化作了一捧乳白色的雾气，精确地覆盖在了李悦阳的伤口上。雾气的颜色渐渐稀薄，而李悦阳的伤口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大约五分钟后雾气彻底消散，李悦阳的伤口也已经结疤了。
　　余珞已是满头大汗，对刚刚诞生的异能者来说，催动异能这么久已经是透支了。李奶奶走了过来，加上一脸震惊的李悦阳，两双眼睛紧盯着只留了一道疤的伤口，两人脸上都满是不可思议。安静了好一会儿，李奶奶忽然回身，抱着余珞喜极而泣：“姑娘，真是谢谢你了，你是我李家的大恩人啊！”
　　余珞刚要开口说话，忽然脑中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向后栽倒下去。
　　等余珞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林莉拿着一条湿毛巾正给她擦脸。余珞从床上坐起来，只觉大脑深处隐隐作痛，针扎似的疼让她又不受控制地倒回了床上。林莉吓了一大跳，忙伸手摸了摸余珞的额头：“怎么了？头疼？”
　　余珞头昏脑胀，半天才费力地挤出来一句话：“大概是异能透支了，没想到后遗症这么严重，快疼死了……”
　　林莉颇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余珞一眼：“还不都是你逞强，也不知道你那个异能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余珞道：“妈，这怎么能叫逞强呢。我要是不帮李悦阳的话，他那条腿说不定就废了，要是伤口发炎了，说不定他连命都没了。见死不救的事情我可干不出来。”
　　林莉道：“就你道理多。李阿姨在楼下煮方便面，招呼我们下去吃呢。你走不走得了？不行我给你端上来。”
　　余珞再次尝试着坐起来，最后却还是因为剧痛倒了回去。林莉忙道：“算了，你躺着好好休息，妈妈待会儿给你送上来。”
　　过了一会儿有人上来了，却是刚刚伤愈的李悦阳。余珞讶道：“我妈呢？”
　　李悦阳把手里的搪瓷碗放到床头的小桌子上，道：“林阿姨在和奶奶聊天。”
　　余珞没想到自家母亲竟然还有和别人拉家常的心情，“哦”了一声勉强坐起来想伸手去端碗，却浑身发软使不上劲。李悦阳心知余珞是为了自己才搞成这样的，他虽然性子别扭但不是不懂感恩，立刻上前端起碗，夹了一筷子面送到余珞嘴边。
　　余珞也没多想，大大方方地任李悦阳喂。没过多久一碗面就见了底，余珞又躺了回去，准备继续和头痛抗争。
　　李悦阳收拾了碗筷却迟迟立在原地不动，余珞被他直愣愣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憷，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李悦阳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涨得通红，嗫嚅了好一阵后突然跪倒在地，向余珞磕了个头：“姐姐，你带我们离开这里吧！”
　　余珞惊了一跳却又没有力气起来扶他，只得焦急地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知不知道？有什么事起来好好说！”
　　李悦阳却根本不听，反倒又磕了个头：“我们家里没有吃的了，存的水也快喝完了，我没办法给奶奶找吃的，明天你们一走，我们又只能在家里等着饿死。姐姐，你是个好人，带我们走吧，我什么活儿都可以干，你让我帮你挡丧尸都行！奶奶养了我这么多年，我必须报答奶奶，我不能让奶奶就这么饿死！”
　　余珞只觉头更疼了，无奈地道：“你先起来，你不起来这件事就不用说了。”
　　李悦阳这才站起身来，只是眼睛仍然红红的，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
　　余珞沉思一阵，道：“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们，我们车上吃的东西也不多，要是四个人分，最多能撑过十天。人多了油耗量也大，汽油也很难找……”
　　李悦阳咬着嘴唇，虽然努力地忍了，却还是哭了出来。余珞顿时慌了神，忙道：“你别哭啊，一个男孩子家家的，怎么说哭就哭了？”
　　李悦阳抹了把眼泪，小声道：“其实我那天从镇上小卖部拿回来很多吃的，只是回来的路上让几个男人抢了，不然我可以给你很多吃的。”
　　余珞道：“为什么非要跟着我走？”
　　李悦阳道：“继续躲在家里不是只有被困死一条路吗？出去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要是我会开车，早就偷辆车带着奶奶跑了！”
　　余珞本来对善良朴实的李奶奶就有好感，对坚强的李悦阳也有几分好感，此时听了这少年颇有远见的一番话，更觉得这两人哪一个不救自己良心上都过不去。思虑良久，余珞终于决定再遵循一次自己的良心：“好，我带你们走，只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躲在家里说不定能坚持到政府来救你们，跟着我走，可能就是尸骨无存。”
　　李悦阳愣了一下，随后大喜过望地对着余珞鞠了个躬：“谢谢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