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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24章 ...

  •   刚到办公室就接到梅迎雪打来的电话。
      拿起话筒,说了好几句话,我才想起原来是自己曾经拜托她给“刘德华”找一条生路的事情。因为杰哥哥这些日子的生病,我都快忘记这个孩子了。
      “笨笨熊,我以前的一个同事已经给他联系好了一家福利院,已经是市里最好的一家了,能够让他上学,你觉得如何呢?”
      当然好了,谢谢梅姐姐咧。我很欣喜地在话筒这边大声感激他,如果能够读书,这个孩子也许会有改变命运的一天吧。
      “梅姐姐,你的病情好些了么?”
      “已经控制住了,谢谢笨笨熊关心”梅迎雪的声音很温柔地在我耳边回响了很久,直到她说再见挂了电话。
      梅姐姐已经好起来了,那么我的杰哥哥呢?
      我呆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对着电脑屏幕,发了好一会呆。
      “笨笨熊,出来一下”——
      我惊悚回头,正在发呆的员工被上司捉住正在摸鱼可不是什么好事,我看郭大勇,他似乎并不是要惩罚我的走神。
      在公司的休息区里坐下,郭大勇点燃了一支烟,然后沉默。
      这个郭大勇,该不会是叫我来欣赏他抽烟的吧,再说我最恨男人在女人面前抽烟了,真不知道海虹当初为什么会这样地看上他。
      想到海虹,他到当真问起海虹来了:“你,知道海虹最近去了什么地方么?”
      我摇摇头,最近忙于照顾杰哥哥,我几乎不与任何人忙着联系了,很久没有海虹的消息我倒真说不上她在干什么呢。
      “她现在另外一个广告公司……”郭大勇自己回答了。
      我迷惑地看他,这有什么不妥地么?海虹要生存要生活当然就要工作,她去另外一个公司也很正常啊。
      “但是,那个公司是我们业务上最大的竞争对手,海虹熟悉我们这里的一整套运做模式,她这一去……”
      我明白了,难怪我们最近的业务每况愈下,起初还不是直接影响我们这个策划部清水衙门的利益,现在,居然影响到我们头上来了,难怪郭大勇会慌了。
      可是,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总不能叫我去阻止海虹在那个公司上班吧?
      “我希望海虹回来上班”郭大勇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愕然半晌,看来郭大勇真是走投无路了,居然连这种下三滥的方式都想得出来。他目前该做的主要是配合经营调整策划上的方向,做出新的东西和举措,难道是和前台那个漂亮的小妹妹谈情说爱久了,连这个白痴都知道的道理都想不起来了?
      其实,海虹还是个挺不错的女人的。
      郭大勇叹息。
      这声叹息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很奇怪似的,我看他,他直言不讳了:笨笨熊,我希望你尽快找时间跟她谈谈,就说是我的意思。
      好奇怪耶,居然可以这样的么?
      心底对郭大勇的印象不由得大大地打了一个折扣。

      我把这件事情讲给杰哥哥听,听时他还是清醒的,我讲完时,他的眼睛又快眯了起来。这些日子以来,我总是尽可能地把我身边,哪怕是一些琐事都讲给他听,因为杰哥哥他已经拨不动吉他,也讨厌电视音箱的吵闹。他总是虚弱地重复:除了笨笨熊的声音,这个世界,我哪一种声音都不想再听到了。
      所以,我只要有空,就是不停地和他说话。
      “杰哥哥,我觉得这样对海虹好象不太好吧?”我似乎在自言自语,因为我知道杰哥哥已经没有意识回答了。
      但是,杰哥哥张了张嘴巴,今天,他居然想回答我的问题了。
      但是,有人敲门。我很奇怪,住在杰哥哥的家里这些日子,我几乎没有见过任何人来找他,曾经以为,杰哥哥也应该是“刘德华”一样的孤儿。
      我去开门,门外站着一男一女,看那男的,除了年龄大一些外,跟我刚认识杰哥哥时的杰哥哥非常神似,昏暗的目光不时闪烁出一种可怕的凌厉,前额有一层病态的灰白,也许是放荡的娱乐所至,他的眼皮上有黄圈,脸颊上有红晕,一丝冷笑使他的嘴角显露出一丝风流岁月老去的疲惫,莫名地使人看了心生寒意。
      那个女的年龄也很不小了,虽然日下还没有到真正炎热的时节,她却早早地时髦地穿起了时下流行的露脐装。穿露脐装也就罢了,可惜偏偏她露在外面的一大片肌肤总是有点黑黢黢的,说不出究竟是因为不讲卫生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特殊的缘故。
      我以为露脐装应该是和“肌肤如雪”这样的字眼连在一起的,最起码也应该是干净白皙吧,但是,我还来不及多想什么,露脐装的女人居然先冷笑了几声。
      然后,那个男人开口了,声音很大很凶恶:你是谁?
      我是谁?我当然就是笨笨熊了啦。哼,关你什么事呢!
      见这人不像善类,我没有要请他们进去的意思:你们找谁啊?
      找谁干你屁事啊,男人掀开我居然大刺刺地走了进去,女人也跟着,同样的大刺刺冷笑的表情。
      我正考虑着要不要马上报警驱赶这两个擅闯民宅的家伙,已经听见杰哥哥微弱的声音了,隐隐地似乎在叹息。
      我跑了进去,两个男女站得离杰哥哥远远的,似乎在怕什么洪水猛兽,眼睛里却偏偏有着想与虎谋皮的贪婪。
      “小杰,你好了点么?”那个女人先开口。
      杰哥哥沉默着没有招呼他们,也没有看他们,我立在一边紧张地看着杰哥哥,杰哥哥的表情却一直是平静的。
      “说吧,你们究竟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杰哥哥才平静地开口。
      “我们只是想来看看你而已,你看你这是什么话?”男人不耐烦地大声说。
      女人拉了拉的袖子,似乎在给他递眼色,男人还想继续说什么,终于还是忍住了。
      “谢了,现在看见我了,你们可以走了吧!”杰哥哥转过脸不再看他们。
      “小杰,我们有些话就实说吧,你现在这个样子了,我们是你的直系亲属”那个男人充满戒备地看了我一眼“你的房子……” 好象浑身的血液一下充到了头顶,杰哥哥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他们第一次露面居然是来争“遗产”的。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我握着拳头,觉得拳头都在发抖。
      杰哥哥却依旧非常平静,好像丝毫不觉得这种论调是多么的冷酷和无情。他居然还笑了笑:“我还没有死啊,等我死了,你们再来打主意吧。”
      两人脸色变了一下,正要说话,杰哥哥先说话了,病了这么久后的声音第一次变得很流利:“笨笨熊,送客吧,咱们这的爱滋病病菌充满房间,莫传染了客人。”
      两个人还试图逗留,但是终于还是受不了“爱滋病”这个可怕的字眼,转身匆匆走了。
      路过我身边时,两人停下,女人满含敌意地斜我一眼:你是谁?
      我还没有开口,杰哥哥挣扎着坐了起来:她是谁你们管不着。
      看杰哥哥快发怒了,两人只好讪讪地去了。

      我在杰哥哥床前的椅子上坐下,递给他一杯水。
      杰哥哥喝了一口,叹息了一声。
      “杰哥哥,他们是谁啊?”我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了出来。
      “我的哥哥和嫂子”杰哥哥平淡地说。
      还以为杰哥哥没有亲人呢。
      “他们就在这个城市,自从我病了后就没有来过了,现在,居然等着来享受遗产了。”杰哥哥居然笑了,笑得很凄凉的样子。
      杰哥哥,对不起哦,我不该问的,我嗫嚅着低声道歉。
      杰哥哥拉住我的手,笑:“如果没有咱们笨笨熊,杰哥哥是绝对熬不到今天的,现在,我已经很满意了。”
      什么什么啊,呵呵,我托着腮帮子傻笑,然后沉思了一会,坚决地开口了:“杰哥哥,咱们把这个房子卖了好不好啊……”
      除了杰哥哥迫在眉睫的药费,我还有私心:杰哥哥的这对兄嫂如此无情,干吗要把这个房子留给他们!
      尽管这是杰哥哥的私事,我没有发言权,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地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在了脸上。
      杰哥哥笑着看我很久,然后叹息:咱们笨笨熊啊,真是个笨笨的姑娘!
      我看着他:杰哥哥又在顾左右而言他了。
      所以我赶紧继续这个话题:杰哥哥,咱们明天就把这个房子给买了,好不好啊?其实,我早已暗中打听过二手房的市场,我的同事们还帮我联系过一些买主,如果杰哥哥点头,这个房子应该能够卖到一个比较公道的价格,起码能够维持完他走完最后岁月的昂贵药费。
      “笨笨熊,没有用的了,你就别再操心了!”
      杰哥哥怎么就这么迂腐呢,真是不可理喻,我气得鼓起腮帮子好半天都不再说话,甚至动了趁他不注意偷了他的房契去卖的念头。我就不明白,我的房子明明空着,房租白白便宜房东了,杰哥哥搬到那里不是很好的么?
      看着杰哥哥一直摇头,偷他房契去卖的念头就更强烈了。但是,我趁他不注意时,屡次偷偷翻找过所有我觉得该藏着房契的地方,但是都始终没有能够找到。

      在中医院为杰哥哥买了一副药,但是,其中却差了一味药,医生说最近都不会有货来,叫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我骑着脚踏车满大街地跑,已经走了近20家中药店都没有。
      经过四川大学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街灯都已经亮了。
      下意识地进去,校门口的荷塘已经满是绿色,人群来来往往,青春和活力飞扬在一张张年轻的脸上。
      在一面巨大的“仪表镜子”面前,我停住,透着昏黄的路灯,我发现,镜子里面头发乱蓬蓬的女孩其实早已没有了白天时笑脸上的年轻,竟真的已经是26岁,或者更老的憔悴女人了。
      原来,那些辩白自己“已经20……”岁的日子,竟然是如此地幸福!但是今天,我居然没有资格再这样分辨——
      甚至在今后的日子,还要学着隐瞒自己的年龄了!
      原来,年龄竟然才是红颜最可怕的敌人。
      我站在那里良久,看来来往往的行人,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我甚至想赶快离开去其他药店寻找,但是,我的脚步竟然挪不动分毫。
      终于,我看见几个熟悉的男孩子走进了校门,每人身上都背着一些乐器,每一张年轻的脸上都写满了关于青春的笑容,口里还哼哼着我曾经多么熟悉的歌曲:谁扔掉了干枯的红蔷薇……
      似乎看见我了,他们停下脚步,然后,一个男孩子接过另一个男孩子的吉他,一群人冲我笑笑,先走了,只剩下那个突然有点变色的男孩子怔在那里和我对视。

      “嗨,笨笨熊,好久没见了,还好么?”他笑嘻嘻地跟我打招呼,脸上还是习惯性的嬉皮笑脸。
      看得出来,这些日子,他依旧是神采飞扬的。
      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想法,我原以为他应该是憔悴的,或者,伤心的——至少,他不应该如此若无其事——一向自私自利的笨笨熊居然固执地认为,这样才应该叫做“爱情!”
      爱情!
      想到这个字眼,我瞬间悚然心惊,此刻,杰哥哥等着我送药回去救命呢,我却在这里胡思乱想。
      难怪人家都说女人都是水性扬花的。

      我不看他,笑笑:真巧啊,居然在这里见到你。
      明显的口是心非居然说出口还是很流畅的。
      “是么?真巧啊!”一剑擒心似笑非笑的。
      是啊是啊,我第一次在这个我口里的“混小子”面前局促不安起来。
      我转过了头,不看他,强笑笑:我走了,再见。
      再见,他淡淡地说,立在那里看我走开。
      回过头时,他还站在那里,但是,已经有一个女生匆匆跑向他,隐约中,就是我在王府井看到过的那个和他一起亲密喝饮料的那个靓丽的女孩子。
      青春真好啊!
      好象心态在瞬间真正沧桑。
      我发现自己居然真的像一个已经容颜走过的衰老的女人,那些脂粉水亮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尽管我并不能记得自己到底有过什么青春容颜。
      第一次,有泪水流在我走在大街上的布满尘埃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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