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树（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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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那之后，又过了两个星期。
我听从了夏玲的告诫，再没有离那棵树很近或是单独一人时望着那棵树。夏玲凭着冷漠的性子，高挑的身材，出众的长相和让人膜拜的成绩成功成为了新一届女神。
她再没有主动找过我了。我倒是找过她一次。
“你说你能看见了？”
“嗯。”
“那好，一共有几个人头？”
“……”
夏玲继续画着一堆我看不懂的东西，头也不抬道：“如果你想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那你就应该学会等待。”
日子好像就这么平静的一天一天地流逝掉，转眼便是这学期的最后一星期了。
我还是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那棵树，尽管我已经能看到那棵树上的树叶沾染着斑驳血迹，可是我还是无法控制的对它着迷。我知道这棵树应该背负着很深的罪孽，但是这仍然阻止不了我对它的喜爱之情日益加深。
就好像，很久以前，我就认识这棵树。
今天早晨，我的心跳尤其快。我很紧张，我猜，今天应该是揭开这棵树身上尘封着的历史的日子了。果不其然，夏玲已经在离树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站着了。看样子应该是在等我。
“一共有九十九颗人头，每颗头上系着五个金色铃铛，绳子是红色的，四十九男五十女。”
夏玲：“嗯，走吧。今晚上再来。还有，你数错了，一百个。”
什么？一百个？
今天一整天，我都在数人头，怎么数都是只有九十九个。每个人头的眼睛都被挖出来，嘴巴都用草绳缝住。
“阿玲、阿玲、阿玲……”今天的语调较之几个星期以前相比，要轻快了不少。声音还是那温柔得能掐出水似的音质。
我想这一定就是那个我数漏了的人头所发出的声音吧。我固执地认为他所呼唤的名字一定是女子的，因为他的声音真的很温柔，他一定是在呼唤着他最心爱的人。
晚上十一点半，我偷偷溜进了学校。尽管约定的时间是23点45分。我是想在离那棵树远点的地方等夏玲。可是，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然站在了树下。
“阿玲，你终于来了。”
“你在哪？”
“呵呵，”男子痴痴的笑声，“你还是不要见到我的为好，免得我这副模样……吓坏了你。”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我低声喃语，没来由的心中一片酸涩。
“来，阿林，再走近一点，让我好好看看你。”
啊，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是阿林，既然我能听见，那必定是在呼唤我啊，我缓慢地抬脚……
“叮铃——叮铃铃——”明明没有风，树上的铃铛却响个不停。
心里那个自己说着“不要过去”的声音渐渐被铃铛声覆盖。我的脚缓缓落下，就在快要一脚踩进满地鲜血时——
“阿林，别过去！”
我猛地清醒，夏玲的手轻放在我的肩上，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大袋子。
我讪讪地笑着：“啊哈哈，谢谢你啊，又麻烦你……”
夏玲打断道：“我说过事不过三，所以刚刚不是我救的你。”
仔细一想，确实声音不同。而且夏玲向来喊我“喂”，绝对不会如此亲昵地称我“阿林”。
一直到离那棵树有大约五百米距离时的地方，夏玲放在我肩上的手才挪开。然后她开始脱衣服。
等等！脱衣服？！
“喂！你你你干嘛啊！”我脸红赤耳地迅速以手遮眼。然后从手指间的缝隙中发现夏玲竟然没有穿胸罩！
……也是，都已经平成这样了，已经没有穿胸罩的必要了。
“白痴。”夏玲脱掉裙子，露出了黑色的平角内裤。嗯，老头式的。
咦咦咦咦咦！
“喂，你还要耍宝到什么时候？”
我呈“OTZ”跪地模式，碎碎念道：“女神是男孩子……男孩子……男孩子……”我要告诉老钱、大刘！我一定要告诉他们！
夏玲：“……”
我：“我就说那天早上我没看错嘛！你就是那个大夏天穿袍子的怪人。”
夏玲此时已经换上了那天早晨的复古白色长衫，一头长发散开披下。活脱脱一副刚从古代穿越过来的模样。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男扮女装？”我的眼神此时一定赤裸裸地控诉着他是个异装癖变态。
夏玲随意一撩他的长发，淡淡道：“男生没法留长发。”
“……”我静了两秒钟，没忍住，“噗哈哈哈……”这个理由太合理了哈哈哈！
“走吧，”夏玲将装衣服的袋子放在一旁，“时辰到了。”
“这话听得怪怪的，搞得好像我要去上路似的。”
“阿林，阿林，阿林……”
大晚上的还挺冷，我搓搓手臂上激起的鸡皮疙瘩，“我之前一直以为他喊的是你，话说夏玲不是你的真名吧？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你是茅山道士吗？也不对啊，你这一身衣也不是道袍……”
夏玲走在前面，充耳不闻。全当我在放屁。
“喂，再走就要撞树了。”我正说着，然后目瞪口呆地看见夏玲在快要撞到树的时候“咻”地不见了。
我咬咬牙，闭着眼睛硬着头皮向前冲。
然后摔了个狗啃屎。
“啧，真疼。”我拍拍屁股起身，却发现我已来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中。
操！穿越了？！
“夏玲？夏玲！”我一边走一边喊，“夏~~~玲~~~”
远处传来一串马蹄声，“哒哒哒”“哒哒哒”的，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声。我慌忙想找个物体遮挡住自己，却无奈地望着这一览无遗地草皮地欲哭无泪。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还和夏玲走散了，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不过……
男子汉大丈夫，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不了十八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呜！还是好怕！
马蹄声越来越大，已经可以看见远处浩浩荡荡的大部队。我在想是主动向他们打招呼呢，还是让他们自己停下。就在我思索之际，大部队已经高速驶向我的面前，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
完了完了完了！要被撞死了！
“嗖！”啊咧？
“嗖！”“嗖！”又是两匹马从我的身体中穿过。
“……”所以我这算什么？已经死了？
我慢吞吞地走着，循着马蹄踏过地痕迹。尽管我在这个地方貌似是没有实体的，可是因为长时间的步行肌肉酸疼的感觉倒是没有消失。我也凭着这个来断定自己应该还没有死。
……大概吧。
好不容易能看见远处的篝火，我“啪”地往前倒去。累死个球的！我迷迷瞪瞪地翻了翻眼皮，沉重地打开又合上，心想着休息一下好了。
“阿林？阿林？”
谁在叫我啊，还那么肉麻……
“阿林，你别生气了好吗？”
嗯？生什么气？
“你还来找我干嘛？去找你的大汉公主啊！”
哦~小两口吵架啊。
……操！刚刚那不是我的声音吗！我“唰”地睁眼，却被篝火的亮光刺得泪流满面。
待到恢复了视力之后，我终于看到了那个发出我声音的人，长得和我一模一样。但是那身衣服，怎么看怎么都是游牧民族的女性穿着。
“原来我前世是个女的啊。”我托腮喃喃道。
那个阿林好像已经被男子成功安抚，两人开始蜜里调油，干柴烈火，上下其手，把一旁的我酸的啊，牙都快倒了。我是没兴趣看现实版成人影片，主要是因为其中一个主角是我，于是乎，倒头又睡了。
而后又跟着这批部队走了几天。知道了一些事情。比如这个阿林是可汗最宝贵的小女儿，赐名为卓玛林，意为明珠；比如那天那个哄阿林的男子是中原皇帝的嫡子，从小派过来当人质，再过两天就要回国当皇帝了；比如这两人是情侣，早就已经行了夫妻之实，可惜无论是可汗还是皇帝都没有答应二人的交往。
啧啧啧，太尼玛狗血了。我都能猜出后续情节的发展。无非是两国的皇帝彼此心照不宣，只不过是现在还没有撕破脸皮罢了。而那个所谓的嫡皇子，说什么当了皇帝之后就会迎娶阿林，开什么玩笑？他从五岁就离宫当人质了，和皇帝的感情基础没有，和朝中老臣的私交没有，和军队人马的交情没有。屁都没有还想当皇帝？肯定是赶紧回京和那个手握军权的皇帝干女儿、将军亲女儿联姻来得快啦~
蠢真蠢，前世的我太蠢了。果然生活太安逸，被保护得太好了吗？骚女你还太甜。我望着前世的我笑靥如花，如是感慨道。心中一片凄凉。
这批部队是可汗专门派来护送皇子回国的，谁料到小郡主竟然胆大的偷偷跟随。得了吧，肯定是皇子不放心自己的人身安全而教唆阿林一起的。
终于，部队在草原与森林交界的地方停下。阿林和那个皇子难舍难分的上演了几个香辣镜头后相互交换信物告别。
我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已经一星期了。虽说这几天不吃饭也不会饿，不洗澡也不会脏，可是没人理会也是相当无聊啊。
重点是，老被迫观看八点档肥皂剧。
皇子带着几个侍从骑马离开了。
“郡主！”几个士兵突然跪下。
阿林已经褪下甜的腻人的笑容，只是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
士兵们：“是。”
我来了精神，这是怎么回事？我随着她进入了帐篷，只见她一点一点的脱下繁饰厚重的衣物，露出修长的大腿和伟岸的胸膛。
“这年头，男扮女装真流行。”我咂舌，“电视剧上演的还是蛮有历史依据的，以后不能随意嘲笑了。”
夜晚就驻扎在这个地方。我靠着一棵大树盘腿坐下，暗自思索着夏玲到底跑去哪里了。
“你一定很困惑吧，阿林。”
我抬头，是那个皇子。
“……你没走？”我惊得跳了起来。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这几天我可没少在他面前晃，百分之百的确定他是看不见我的。
“头发变短了，”他抚平我皱着的眉头，“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是谁？是你一直在召唤我吗？夏玲在哪？”
“我？我以前是中原的皇子，被派去琷族的间谍，你前世的爱人。”他望向远处阿林的帐篷，低声道，“现在只是一抹游魂。”
他：“那位大人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过问，他只是帮我把你送到了这而已。”
我靠着树，“叫我来这干嘛？我还回得去吗？”
他点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叫你来……了解真相。”
“你是不是背叛了他？”我伸了个懒腰，问道，“你其实根本就不爱他，你欺骗了他的感情？”
他只是笑。
他长得很好看。也是，皇帝老儿的嫡长子，想必他的母亲不说貌美天仙，起码也该是沉鱼落雁之姿，没少受宠幸。
怪不得前世的我会喜欢他。看脸啊看脸。
他：“前世的你，母亲是个汉人。你母亲为了你能够平安长大，从小将你伪装成女孩子来抚养。可汗也确实因为你没有继承权而更加疼爱你，你母亲姓林，就给你起名为卓玛林。让你拥有了汉族使使的权利。”
“当别的公主、王子学习骑马射箭时，你在帐篷里学习识字吟诗。我和你一起。渐渐地，我们同窗之谊逐渐浓厚，你就把你是男儿身的秘密告诉于我。当时我很感动。而且我还发现你这个秘密并不妨碍我继续喜欢你。”
他一拂前衫，在我身旁坐下。轻声道:“后来我才意识到，你的野心太大了。”
三更，火起，锣响，起兵。
火海连成一片，点燃了一丛又一丛的草堆。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反射着妖冶的火光。声嘶力竭的吼叫声炸裂在耳边。满地飘落着绝望的尘埃。
我和他只是冷漠地看着。谁也不说话。
“他”骑着马拿着一看就知道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毫不留情地挥向“我”。剑起头落，死不瞑目。
看着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人直接断头那种心情……无法言喻啊。我在心中努力说服自己这是在看电影，这是在看电影……
“不要闭眼。”
“我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敢情死的不是你呵！”我可能是被这战场上血腥的一幕幕刺激到了，怒不可遏道，“这是前世的事了吧？你说你不好好投胎，你这么执着于这个干什么？！我告诉你我是现代人！现代人你知道是什么吗哥们，现代人是离你，离这个时代少说有一千多年以后的人！而且，我喜欢女人！女人！”
“嗯，”他笑道，“你看一下，就看一下他。”他指着那个杀掉“我”的人。
“神经病。”嘴上这样骂道，眼睛却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手指瞄了过去。看着他的笑容莫名就有一种用力一拳却打到棉花中的无力感。
他悄悄握住了我的手。
他说：“现在，你看到了吧，杀你的人不是我。”
在他握住我手的那一瞬间，回忆如同海啸一般向我袭来，将我卷入了另一个，我觉得陌生又熟悉的空间。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树（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