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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死亡是新的开始 ...

  •   “西弗勒斯·斯内普真是个苦命人。”

      ——其实他自己完全不这么觉得,但是好像很多人都这么想。

      哪里来的很多人呢?斯内普很久都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他知道自己是不讨人喜欢的——咳咳,说的更直白些,根本就是个讨人嫌的家伙。

      他从小就长得不可爱,既遗传了母亲眉宇间那种恹恹的阴沉,又继承了父亲那个难看的大鼻子。这两样放在一个孩子脸上一点也不好看。斯内普自己觉得成年之后都比小时候看着要顺眼些,尽管他成年以后也没人再注意过这个了。

      家里条件差,他没能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进了霍格沃茨也还是一样。长相本来就不受欢迎,更不在这方面费心思。有那个空闲他宁可多把心思放在多看几本魔法书上,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也就懒得打理自己。

      再后来,他毕业了,当上了教授,成了霍格沃茨地窖里阴沉沉油腻腻的老蝙蝠,又严格又偏心又苛刻。(教授你自己也知道啊!)学生们都不喜欢他,哪有人会注意他长相好不好。那些小东西们甚至只要听到他的声音都要紧张的发抖。

      一直以来,也只有莉莉·伊万斯始终不曾挑剔过这样的自己,愿意和他做朋友——就算那样后来他们也闹翻了。他也曾试图挽回,但是心里其实已经预感到这是早晚会发生的事。莉莉如此讨人喜欢,她的时间表里总有一天不会再有他的位置。她再也不是那个会在湖边兴冲冲的听自己讲述魔法,害怕阿兹卡班的小姑娘了。

      他越是恐惧失去她,就越是做出让她不能接受的事情,一步步将她推离自己身边。尽管不想接受,但却又在意料之中。

      到最后莉莉彻底和他翻脸时,他唯一感到懊恼的就是他始终没能对莉莉说明自己的心思,不过长大之后回想起来,他意识到莉莉很可能是知道的。也许正因如此,一向温柔宽和的她才会对他那句“泥巴种”格外的不愿原谅。又或许他的所作所为,早就让她不愿原谅了。

      从那以后,他的身边空无一人,只剩满腔野心和远超同侪的实力陪伴着他。但是那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不觉得像波特那样几个人黏在一起出出入入就比现在自己形单影只要好——这些年他和那几个人彼此之间能够斗得势均力敌,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据——虽然他不否认自己有时候会和那些卑鄙的格兰芬多一样搞偷袭和突袭。

      毕业后,莉莉选择和那个四眼波特结了婚,而他则投奔黑魔王麾下,成了食死徒,还被派回霍格沃茨应聘教授,潜伏到邓布利多身边为黑魔王刺探情报。

      他不是觉得这个任务不好,但那距离他希望在食死徒中得到的地位还差得远。假如黑魔王把他看得像是马尔福那么重要,他就不会被差遣离开他的主人身边。他当时还想向黑魔王学更多本事的,而不是像那些愚蠢的家伙那样,只知道跟在黑魔王身边杀戮麻瓜!

      愤愤不平的他总想找个机会证实他比其他那些只靠家族血统的家伙们有资格得到黑魔王的教诲,所以当他在面试时有机会偷听到一个关于黑魔王的预言的时候,他立刻毫不犹豫的把这个预言告诉了黑魔王。

      这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他想,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即使这个机会会牺牲一个无辜的婴儿,也不能使他动摇。假如他不是认真的对待这份他不喜欢的任务,就不会提前三十分钟来到猪头酒吧,不会听到特里劳妮做出的真正预言,不会有在黑魔王面前露脸的宝贵机会。相比之下,一个他不知道是谁的孩子的生命,真的无足轻重。

      终于,他如愿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信任,却没想到那个预言居然会让黑魔王盯上了莉莉,不,应该说是莉莉的儿子。

      ——莉莉就在七月底,为那个该死的波特生了个儿子!而且他们夫妻又恰好在黑魔王的手中幸运的逃过了三次。

      听到黑魔王下令寻找波特一家时,原本已经快要被他彻底遗忘的温暖记忆又重新从他的心底翻腾了起来。他昔日唯一的朋友,他朦胧而又从未宣诸于口的初恋,正因为他的缘故而面临死亡的威胁。

      在他第一次跪在黑魔王脚下苦苦哀求,外加承受了一个钻心剜骨作为他“缺乏眼光”的惩罚之后,黑魔王终于答应饶莉莉一命,作为给他——黑魔王忠实仆人的一点奖赏。

      可他知道,如今的黑魔王,手段是越来越残忍了。莉莉出身麻瓜,又不可能牺牲自己的孩子逃生,一旦黑魔王找上波特家,她必死无疑。他只能向邓布利多寻求帮助,尽管他明知道他只重视莉莉的性命这点会遭到这位老人的鄙弃。可他并无别的办法,他唯有选择背叛自己曾希望得到的,用来偿还莉莉曾经对他的亲切和友好,弥补自己泄露预言的罪过——假如这种感情就是邓布利多所说的“爱”,那么他不得不承认这的确具有甚至令他改变目标的强大力量。

      奇怪的是一旦有了这种背叛的心思,用旁观者的心态来思考之后,他才意识到黑魔王做的事情有多么的极端到不合情理。当初他被洗脑一样蛊惑着支持伏地魔的纯血论调,可自己本身就是个“混血王子”,难保最后遭殃的人不会是自己。

      于是,他开始渐渐对自己的背叛心安理得,强烈而坚定的意志促使他的大脑封闭术在面对黑魔王时越来越精熟,使他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凤凰社间谍,直到黑魔王败在莉莉最后的魔法之下。

      食死徒做鸟兽散,不少人都被抓了起来投入阿兹卡班,其中包括背叛了波特一家的西里斯·布莱克。而他则得到了邓布利多保护,可以免于入狱乃至受审。

      其实他一点也不相信那个布莱克会背叛波特。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他根本想象不出西里斯那样的人会像一只老鼠一样战战兢兢的趴在伏地魔脚下。不过在他接到了邓布利多请他担任霍格沃茨的魔药学教授和斯莱特林的院长的邀请时,他并未在那位老巫师的面前替这个学生时代的死对头申辩。

      在莉莉死去的这段灰暗的日子里,昔日死对头的不幸是唯一能令他感到愉快的事,他为什么要破坏这点乐趣呢?

      邓布利多的邀请让他终于得到了少年时心心念念想要的地位。可现在的他却已经不想要了。即使他冒了那么大的风险,牺牲了追求,放弃了尊严,也没能保住莉莉的性命。他所做的一切,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呢?

      做间谍时一直紧绷着的弦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他开始感觉到一种空虚的茫然。他失去了他所有的追求和目标,失去了他生存的意义。

      哈利的名字就是从那时候闯入他的生命中的。邓布利多建议他留在学校,作为老师等着,等到有那么一天他能够在学校里保护莉莉牺牲性命也要保护的儿子。

      他明白这老人的话中带着算计,他也清楚老人知道他识破了这算计。这是阳谋而不是阴谋,可他偏偏就是无法拒绝。他希望能弥补自己的罪孽,也接受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可能也是最后的一个信任着他的人的善意。

      然而秘密和信任是令人软弱的东西。面对了解他最大秘密又给予他信任的邓布利多,他不可否认的感到软弱而气怯。

      他逼迫邓布利多绝不再让其他人知道他为哈利做的任何事——他决不能再让自己更加软弱,否则他一定会撑不下去。他也不稀罕别人对他表达所谓感激、钦佩的情绪,他早就习惯了被所有人讨厌憎恶的日子——更何况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做这些事比起为了莉莉,恐怕更多的还是为了自己。

      为了找点事干,为了给自己一个理由活着,为了让自己在回忆起莉莉的时候心里更好过一点……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自己,就像他的守护神变得和莉莉一模一样,好像这样就能证明他有多喜欢莉莉。

      也许像邓布利多那样的人总能说出他是为了爱这种理由吧,然而他仍然觉得自己从来都只是个自私的斯莱特林,从没有什么牺牲自我的高尚品德,毋庸置疑。他肯保护哈利,肯冒着随时死去的风险做间谍,只是因为他一直在期待死神的降临而已。

      这些年里,哈利·波特对于他来说,同时是莉莉拼死保护却不知爱惜自己的儿子和继承了老波特所有缺点劣迹的小崽子。他一点也没觉得这中间有冲突。就算他尽心竭力的在哈利读霍格沃茨的时候保护了他的人身安全,他也仍然可以在那同时肆无忌惮的用各种手段在精神上折磨哈利,将无法报复老波特的怨恨转移到了他的儿子身上。

      但那不代表他能接受自己费了好几年功夫保护和折磨的对象到了最后还要去送死——就算邓布利多说哈利很可能有机会再次在伏地魔手中死而复生也没能安抚他的怒气。

      他猜邓布利多也许是故意把传话给哈利的责任交给他的,让他告诉哈利要送去给伏地魔杀这个不痛快的任务,才能逼他狠下心对这个活够了的老头念出一句阿瓦达。否则就算让他教一年黑魔法防御术,也收买不了他!

      他从来都不承认邓布利多不给他黑魔法防御术的教职是为了保护他不受伏地魔的诅咒。保护了所有人的邓布利多,从来没有保护过他。他冲邓布利多三番四次的发脾气,但他也知道自己其实对这点很满意。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邓布利多圣人式的庇护,被人憎恶足矣。

      当他杀死了这位或许是世界上最后一个了解他的老人之后,昔日师长同僚的冷眼相对,就更加不能让他的表情有半分改变。他坐上了霍格沃茨校长的位置——那甚至是伏地魔都没能做到的事——这令他的职业生涯彻底心满意足了。

      他以他的风格管理霍格沃茨,坚持着他的做法。他得到了任何人都难以违背的权威,让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他不屑的阻止了食死徒们大肆伤害学生的蠢钝,但也不会去治愈那些学生们的痛苦,无论心灵还是□□上的。

      ——他本来就不应该充当一个保护者的身份,不是吗?

      终于,一切即将落幕。那个精于算计的老人,甚至没有忘记在战争落下帷幕之前满足了他最后的心愿和要求,让他的生命结束在最有意义的情况之下。

      在伏地魔嘶嘶的蛇语命令下,他看着那条庞大的蟒蛇朝自己咬来。毒液麻痹了他的神经,甚至没有让他感到痛苦——感谢黑魔王无意中的慈悲。

      更幸运的是哈利居然在场,他唯一担心不能完成的事情,可以顺利完成了。他的运气不错,甚至在死前还能重温一下那双给过他无数温暖的绿眼睛,尽管他早在十几年前就对自己的人生再感觉不到半点暖意了。

      他用了人生中最后的魔法,将最后的记忆留给了哈利·波特。那是他早已准备好要留下的一部分,内容很丰富、很精彩,他甚至能预测出那张和波特一模一样的蠢脸在看到那些记忆之后会露出怎样惭愧感动的模样了。

      如果这小子必须要死一次的话……那么能让一个波特抱着对自己惭愧和内疚的念头去死,应该也挺不错的吧?他恶意的挑起嘴角,闭上了眼睛。

      意识消散的时候,他似乎听到白胡子的老巫师正一如既往的呵呵的笑着。这是……死亡之人的迎接吗?

      西弗勒斯·斯内普死了,然后……他穿越了。

      再然后他惊恐的发现,他突然成了世人眼中的可怜虫、苦命人、情圣……以及,万人迷。

      斯内普一直认为死亡是他的解脱,然而他死了以后才发现,死后的世界竟然如此的可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死亡是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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