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星夜幽兰》郁云华

9、第九章

　　司空摘星侧头看着蓉蓉，距离那么近，鼻尖萦绕的满是蓉蓉的气息，清清淡淡的药香缠绕着女子馨香，令司空摘星一时有些晃神。
　　司空摘星就那么呆愣地看着蓉蓉好一会，直到又一丛烟火在空中绽放，那明亮火光令蓉蓉不由皱了眉，司空摘星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先是把光亮之处挡去，再是伸手抱起蓉蓉，跃下屋顶，轻手轻脚地把蓉蓉安置在了床榻上，给她盖上了被子。明明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做完这些，司空摘星却在大冬天里冒了一头的汗。

　　这是他第二次抱蓉蓉，第一次便是初遇之时。那时的蓉蓉满身血迹，脸色惨白，生死就在旦夕间，连呼吸都清浅到几不可闻。司空摘星想着，就在蓉蓉床边坐下，又次细细地打量着她。
　　他原本可以不救她的，毕竟旁人生死与他无关。可是他救了，因为这个苍白女子让他差异不解，明明生命逐渐消逝，她唇边竟是带着笑意，彷佛释怀彷佛期许。司空摘星突然就很想知道，若她醒着，那笑又会是怎样的模样。所以他抱起她，交托给了祁氏夫妇，然后去完成雇主的委托，想着若她能活，兴许能托她打理自己的家。
　　那时，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只是瞬间，他甚至并不觉得若那女子救不活他会觉得可惜，毕竟生死有命。只是当他重新回到祁氏夫妇家中，一切都开始变化。到如今，每一日都能见到蓉蓉清浅地对他笑着，他从不曾这样庆幸自己的决定。
　　司空摘星也对着睡梦中的蓉蓉扬起笑意，起身轻轻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蓉蓉这一觉睡得很沉，丝丝缕缕的温暖包裹着她，令她在梦中都带着微微笑意。
　　她梦到了从前，那些在曾经年复一年的枯等中几乎遗忘殆尽的从前。似乎还是幼时，在父母怀中好奇张望着一切。四处都是喜庆的颜色，烟花爆竹，人声鼎沸，喧闹而完整。人多时，阿爹会让她骑在肩头，伸手拉着阿娘，而笑容恬淡的阿娘则是紧紧随着阿爹，还不时摇着拨浪鼓逗小小的她笑。那样安稳平和的日子……

　　蓉蓉睁开眼时有些恍惚，似仍在梦中。冬日阳光透过窗纸照进屋里，空气里细微的尘埃扬起，安静而柔和。蓉蓉侧身看了很久，然后才略微想起昨夜的事情，她还记得烟花凌空，却记不得之后的事情了。又看了眼屋内透进的阳光，按了按眉角，蓉蓉不由轻叹，这一觉着实睡得有些久了。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司空摘星在屋外轻唤着：“蓉蓉醒了？快起来吃些东西吧。”
　　蓉蓉应了一声，起身换了身衣服稍作整理，这才走了出去。出门看那日头，果然已经不早。

　　司空摘星见蓉蓉就站在门口，走上前来问着：“怎么站着不动了？不舒服？”微微凛了眉，伸手探向蓉蓉额头。昨夜已经很小心了，难道还是让蓉蓉着了凉？
　　蓉蓉由着他把掌心搁在额上，含着浅浅笑意，低声道：“好暖……”
　　司空摘星动作微顿了一下，转而也露出安心笑意：“看来是没事，也没有睡糊涂的样子。”然后他食指微曲，轻轻敲上蓉蓉的额头，“可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说是敲，也只是轻轻擦过而已，说不上是教训反而是无边宠溺。苏蓉蓉甚至没抬手去揉额头，只是笑了笑：“我怎么说胡话了？”
　　司空摘星才不和她理论，拉着她去吃些东西，她这一觉睡得是真沉。

　　除夕过后便是正月，是喜庆日子。司空摘星与苏蓉蓉在此地都没有亲戚，除了他们彼此，所以年味虽浓，他们交往的也只是几个熟识的邻居，互道几句新年好。其余人是家家户户地忙碌，走亲访友地拜年，他们多数时间只是在家中两人独处，倒也是其乐融融。
　　正月初一到十五都是庙会的日子，司空摘星先前就打算要带蓉蓉去了，两人定在初六出门，所以前一日晚上催促着蓉蓉早些休息，初六一大早就唤着蓉蓉准备出门。虽说他们已经趁早出门，庙会上却已是人头攒动，不少人更是摸黑从邻镇赶来，只为在庙中上香求个家宅平安。
　　司空摘星知道庙会时间的时候就问过蓉蓉要不要去上香，蓉蓉却是拒绝了。在蓉蓉看来，现今一切已是足够，再求她也不知还能求些什么，最多也不过祈愿如今的日子能够长长久久下去，更何况佛祖虽庇佑众生，往来香客如此之多，佛祖只怕也顾不过来她这小小女子。这些缘由虽未说出口，司空摘星却也不过是随意一问，蓉蓉既然拒绝他也没多在意。

　　如此一来，比起那些赶着去庙中烧香祷告的香客，他们看来更悠闲许多。人潮之中，司空摘星一路都牵着蓉蓉，只怕被往来的人冲散了。蓉蓉倒是并不在意，因为她相信，即使走散了，司空摘星也一定会回头来找她，只是被温暖掌心包裹实在是暖热至心，她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镇上的庙会极其热闹，舞龙舞狮自不会少，沿街更有商贩叫卖。踩高跷的艺人从他们身边走过，身着戏装，载歌载舞如履平地，新年伊始他们表演的都是热热闹闹的戏，闹天宫、八仙过海，关羽、张飞、神仙、小丑。街边的孩子们嬉闹着拍手笑着，司空摘星与蓉蓉也很是尽兴。

　　沿街小贩大声吆喝着，想在这满街喧闹里引来往来之人的注意，招揽客人。司空摘星和苏蓉蓉也没刻意往哪个方向走去，只是随着人潮一起走走停停。蓉蓉的视线随意掠过街边摊位时也并没有如何在意，反倒是司空摘星突然发现了什么，拉着蓉蓉就走了过去。
　　那是一个首饰摊，摊主是个上了些年纪的妇人，精神却很好，也没有如何揽客，含着笑意招呼着偶尔停下脚步的客人，即使只是随意看看一样都不买，她也不恼笑容丝毫不变。摊主见着司空摘星和苏蓉蓉走近来，噙着抹笑开口：“公子姑娘便随意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