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奇怪的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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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里到处都是升腾的雾气。斯内普在教室里来回巡视，显然，没有哪一个人的表现能够稍稍让他满意。他不停地挑刺，批评这个、批评那个。
然后，他在伊莱娜的坩埚前止步。
伊莱娜坩埚里的东西和其他同学都不大一样。它是青灰色的，不是斯内普要求的淡青色，而且它正在不断地翻滚，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斯内普的目光从伊莱娜的坩埚转到她的操作台上，他那双总是含着轻蔑的黑色眸子里溢出浓浓的不满。伊莱娜瞪着他，已经预感到他准备说什么。斯内普哼了一声：“贝涅维茨，德国人在我的课堂上不拥有特权。你这些冒着泡泡的浓酸水只能得零分。”
伊莱娜几乎要把坩埚扣在他头上了。
“他到底有什么毛病？让我们做生骨水，然后给我们一堆受潮的银豆荚，还指望我能熬出一锅什么？”伊莱娜见到赫敏以后仍然怒气冲冲的，不停地向她抱怨斯内普可恶的态度。
“你不能总是因为自己的失误就这么说，我是说——”赫敏严肃地反驳，伊莱娜瞪着她，她急忙改了语气，和缓地继续说，“还是有很多人做出来了，不是吗？”
伊莱娜不敢置信地停下脚步看着她：“你觉得那是我的错误？”
赫敏动了动眉毛：“我认为斯内普教授并不会不可理喻到故意——让我们所有人都出错。相反，你不能保证自己没有出错，不是吗？”
“哈！”伊莱娜一边躲开头顶上尖声大笑着快速滑过的皮皮鬼，一边发出嘲讽的笑声，“难道不可理喻的是我吗？你说的对！不少人都做出来了——你们的药水看上去倒是正常，不过喝下这种药水的人到底从哪儿长出骨头就不受你的控制了，我要是想谋杀哪个人，没准会问斯内普要一点你们的药水。”
赫敏有点不高兴了，她转过身，正面对着伊莱娜，脸绷得紧紧的：“听着，伊莱娜，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不是想要和你吵架……”
“噢，那真好，因为我也不想。”伊莱娜一步不让地接下去。
“既然你说水仙根能解豆荚的毒性，你倒是说说你的魔药是怎么变成一锅浓酸水的？”赫敏涨红了脸，大声质问。
伊莱娜的脸也红了：“因为储藏柜里的水仙根根本不够！”伊莱娜不知道怎么才能准确地形容她翻遍储藏柜只找到两支又细又短的水仙根时的心情，就好像以为自己发现了龙血的第十三种用途然后紧跟着发现那已经记录在邓布利多几十年前的著作里了。
“如果你真的——噢，皮皮鬼！”赫敏发出一声尖叫。
皮皮鬼带着一个装满了水的大口袋飞了回来，趁她们两个不注意的时候全泼到了她们身上。“给你们两个降降温，爆炸的小鬼们！谢谢善良的皮皮鬼吧，他总是这么乐于助人！”皮皮鬼放声大笑。
伊莱娜的身上全湿了，袖口都在往下滴着水。赫敏也没好到哪儿去，她拨开粘在额头上的湿乎乎的头发，愤怒地看着皮皮鬼：“我要告诉麦格教授，你给我等着吧！”
皮皮鬼仍然在尖声大笑，这种程度的威胁根本不能让它感觉到害怕。伊莱娜挥动魔杖，轻轻地念出咒语：“统统石化。”
皮皮鬼的手脚立刻像是被无形的东西束缚起来，它只能瞪大了眼睛，石头似的漂浮在空中。
“我看你最好在这儿待一会儿，皮皮鬼。”伊莱娜用魔杖对着自己的衣服，小声念着速干咒，吸走长袍上的水分。
赫敏猛地吸了一口气，扯了扯她的袖子。
“又怎么了？”伊莱娜抬起头，跟着倒吸了一口气。
斯内普幽灵一样站在盔甲的阴影里。一双黝黑的眼睛正望着她们。伊莱娜相信他一定全部看到了，甚至可能听到了她和赫敏的争执。
“走廊上禁止使用魔法，霍格沃茨内也禁止攻击幽灵。拉文克劳扣十分，贝涅维茨。”斯内普慢慢走出来，轻声细语地，说出的话却让伊莱娜难以置信，“我还要关你一个星期的禁闭，从今晚七点开始，在我的办公室。”
“禁闭？”伊莱娜瞪大了眼睛重复。
“教授，皮皮鬼它太……”赫敏想要为伊莱娜辩解几句，斯内普立刻看向她。赫敏在斯内普锐利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
斯内普讽刺地勾了一下唇角：“我不得不提醒你，格兰杰，管教皮皮鬼不是学生的权利。”说完，他挥动魔杖解开了皮皮鬼身上的石化咒，快步走开了。
皮皮鬼一获得自由便发出刺耳的尖叫：“讨厌的小鬼！”它挥舞着手里的大口袋冲向伊莱娜，伊莱娜拉上赫敏就跑。皮皮鬼追在她们后面不停地向她们扔它手边能拿到的一切东西。
伊莱娜和赫敏飞快地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急急转向一道陌生的楼梯。她们两人刚踏上楼梯，楼梯便缓缓转动起来。“哦，不！”赫敏回头望了望，皮皮鬼得意洋洋地旋转着它的帽子，慢悠悠地向她们飘近，似乎吃准了她们已经逃不掉了。伊莱娜三步并作两步上到楼梯最顶部：“反正已经关禁闭了，我觉得我可以再用一个石化咒。”她拿出魔杖握在手里。
“然后让拉文克劳再丢十分？”赫敏马上阻止她，“你不能这么做，斯内普教授说得对，我们不应该攻击幽灵。”
“你听错了，他说的是‘霍格沃茨内禁止攻击幽灵’。”伊莱娜大步跳上台阶，“但你说得对，我不能让拉文克劳一天之内丢掉二十分，艾夫斯会疯的。我可以用障碍咒，咒语的效果消失以后教授没办法察觉。”
赫敏追上来拉住她握着魔杖的那只手：“我不觉得这两句话有什么区别，伊莱娜。我们不可以攻击他们，这不好。”
“让它砸着我们的后脑勺就是‘好’？”伊莱娜讽刺。
赫敏强硬地拖着伊莱娜冲过走廊，转了一个弯，和两个冲过来的红头发撞在一起。
伊莱娜向后跌倒，怀里抱着的书和羊皮纸散落一地。
“见鬼——哦，对不起，不是在说你们。”双胞胎也倒在地上，其中一个抓了抓头发，说。
“没关系，你马上就能见到了。”伊莱娜站起来拍了拍袍子。
另一个撑着地砖站直了，伸手把赫敏拉起来：“抱歉，格兰杰。你们也挺急的？”
“你们躲什么呢？”伊莱娜把书本草草摞在一起，先说话的男生帮她把羽毛笔和墨水瓶捡起来。他咕哝着什么东西，微微一笑：“哦，我们在——”
费尔奇的斥骂比他的人先到：“小兔崽子们！你们别想跑！在走廊上施魔法！我要让你们关禁闭！”
皮皮鬼显然也玩够了，他刺耳的笑声逼近了：“嘿！小鬼头！尝尝这个！”
伊莱娜回头看了一眼，刚好来得及闪过皮皮鬼扔过来的一个黑乎乎的瓶子。瓶子从赫敏和双胞胎的头顶上飞过，落在冲过弯角的费尔奇头上。软木塞被弹掉了，一股又腥又臭的墨绿色液体流出来，几乎盖住了费尔奇的脸。
费尔奇愣了几秒，紧接着爆发出一声混杂着惊慌和愤怒的嘶吼。皮皮鬼乐得大叫，他一边笑一边旋转着上升，好像已经忘记了伊莱娜和赫敏。
伊莱娜低声对赫敏说：“他们俩一时半会管不上我们，快走。”
双胞胎中的一个，举着伊莱娜的羽毛笔，指了指旁边一条狭窄的通道，并和他的兄弟一前一后蹑手蹑脚地走进去。伊莱娜急忙跟上他们，猫着腰从费尔奇眼皮底下拐进去。赫敏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这条通道真的相当窄，差不多一次只能走一个人。他们一个跟着一个，贴着墙走了一会儿，到了另外一条走廊上。赫敏急忙抓住伊莱娜的袖子：“费尔奇先生会没事的吧？”
“只是一点树猴蛙脓汁。”男生把羽毛笔和墨水瓶塞进伊莱娜怀里，“你们惹到皮皮鬼了？”
“我用德语把它骂哭了。”伊莱娜神色平淡地扯谎。赫敏扭头看了她一眼。伊莱娜对上了她的眼神，赫敏很快别开了脸。
男生笑了，看上去没有把伊莱娜的话当真：“那你会出名的。”
他的兄弟在叫他了：“乔治，快点，走这边！”他最后又冲伊莱娜和赫敏笑了笑，追上他的兄弟，两个人一起消失在走廊另一边。
伊莱娜转身向图书馆走，走廊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墙壁上也只映着她一个人的影子——赫敏没有跟上来。
一直到晚餐时间，伊莱娜才在格兰芬多的桌子边看见赫敏。她极快地扫了一眼拉文克劳的桌子，伊莱娜不确定她是不是看见了自己，反正她很快就把脑袋转过去了，背对着这张桌子。伊莱娜还没来得及过去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亚伦紧跟着出现在伊莱娜旁边，友好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听说你被斯内普关了禁闭？今天被关禁闭的人可真多，双胞胎也被关禁闭。”
“听说？”伊莱娜放下手里的杯子。礼堂里的学生陆陆续续多了起来，有些人向伊莱娜的方向多打量了几眼。其中包括救世主，伊莱娜在今晚第一次和波特对视，男孩的脸上满是同情和敬畏。
皮埃尔抱着高高的一摞参考书在伊莱娜对面坐下了：“是啊，皮皮鬼编了首歌，‘贝涅维茨新学期的第一个禁闭’什么的，他在学校里嚷嚷了大半天。不过我没怎么听明白，你怎么会被关禁闭的？”
伊莱娜向主宾席看去，斯内普在和弗立维教授说话，弗立维教授频频点头。弗立维教授肯定会从斯内普那里听说整件事情的始末，伊莱娜抿紧了嘴唇，也许还更多。斯内普说完了，他一边听弗立维教授说话，一边将目光转到主宾席下面。他的目光在伊莱娜身上一掠而过。
“我在走廊上施魔法。”伊莱娜收回视线，冲皮埃尔浅浅一笑。
他听了也会意一笑：“这真是最常见的原因。我想他不会罚得太狠的，可能就是收拾一些魔药材料，你别担心。”
伊莱娜用勺子剜下一块布丁，不怎么在乎地说：“我猜我能应付得来。”赫敏仍然背对着她，她突然不想过去了。
晚餐快结束时，弗立维教授从主宾席上下来，走到伊莱娜身边，细声细气地嘱咐伊莱娜：“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听斯内普教授说明了，伊莱娜。今晚开始，你必须按时去斯内普教授那里报到，不可以再给他添麻烦。”
“当然，弗立维教授。”伊莱娜说。
什么叫“再”？等弗立维教授离开，伊莱娜忿忿然喝干尽杯子里的南瓜汁。看来斯内普果然说了“更多”。这真是太奇怪了，伊莱娜绞尽脑汁也想不通斯内普为什么对她态度尤其恶劣。开学之前，她甚至都不知道世上还有这号人！
莉莎看起来想再问问她点什么，曼蒂自认为隐蔽地在桌子下面踢了莉莎一脚，结果可能踢到了艾伦。他疼得丢了汤匙：“曼蒂？”
“什么？”曼蒂无辜地瞪着眼睛，手里还端着一小碗布丁。
“我先走了。”伊莱娜拿上自己的书包，离开礼堂。曼蒂和莉莎的嘀嘀咕咕被她甩在身后。
斯内普的办公室也在地下，离魔药课的教室不算太远。这实在是一间朴素的办公室，伊莱娜从门口路过的时候险些没发现这儿还有扇门。年迈的木门上面除了门把手，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伊莱娜敲了敲门，在得到允许后推门进去。房间里并不亮堂，比起教授的办公室，它更像是添置了一张书桌的储藏室。伊莱娜小心翼翼地走过一排高高的堆满了玻璃罐和水晶瓶的置物架，生怕走得太快刮下来一两个脆弱的瓶子。
斯内普坐在书桌后面，埋首在一堆羊皮纸里。他一边用力在一张羊皮纸上写下“D”，一边指了指角落里架着的坩埚和操作台：“我注意到你对生骨水似乎有很多话要说，贝涅维茨。现在，给我配置一剂生骨水。”他又一挥魔杖，储藏柜的门立刻向外弹开，伊莱娜发现了一堆被垒成金字塔的水仙根。
“我想这次的水仙根应该足够了，再多半克就能毒死一个巨人了。”他打开另一卷羊皮纸，“你可以开始了，贝涅维茨。”
伊莱娜竭力拉住了自己的眉毛，让它不要上扬得太厉害。斯内普对她的惩罚的确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了，既然他已经听到了她和赫敏争论的内容。她本以为他可能会气得要命，专门给她找一些恶心的活计，比如处理蜗牛的粘液之类的。
斯内普和她对视着，昏黄的灯光倒映在那双黑眼睛的角落里，几乎要将那双眼睛晕成暖色。他看上去又没有那么讨厌她了。
伊莱娜走到操作台前，卷起袖子。操作台上钉着一张羊皮纸，纸上写了详细的步骤，和今天黑板上的一样。伊莱娜偷偷向斯内普瞄去，他皱紧了眉头，看起来对学生的作业不大满意。
“专注你的坩埚，贝涅维茨。”斯内普头也不抬地说。
“是的，先生。”伊莱娜尴尬地收回目光。
生骨水需要十二颗没有开口的银豆荚。伊莱娜拿起斯内普提供的一盒银豆荚晃了晃，一点也不意外地发现，斯内普果然又给了她一盒受潮的银豆荚。显然，他也许并不打算报复，但也不准备让伊莱娜在禁闭时间过得太轻松。
一盒受潮的银豆荚意味着她需要在药水沸腾以后添加三茶匙的水仙根粉末，而且必须来自水仙根的中段。
伊莱娜将其它材料都按部就班地处理好、丢进坩埚里才开始处理水仙根。她剪去多余的部分，将保留下来的放进药碾里仔细地磨成粉。斯内普不知何时离开了那堆羊皮纸，走到操作台前。他垂下眼帘冷漠地看了一眼坩埚，挥动魔杖。坩埚里的东西立刻消隐无踪。
“你在做——”伊莱娜对上斯内普漆黑的眼珠，掐断了自己的声音。她深呼吸了几回，才哑着嗓子问：“斯内普教授，我不明白，我在按照您的吩咐熬制药水呢！”
斯内普不屑地提起唇角：“说得没错，贝涅维茨。我让你熬制能治疗的生骨水，可惜，你准备端给我一份毒药。”
伊莱娜克制不住地叫嚷起来。她的声音变得又尖又细，还在微微地颤抖：“毒药？是你先给了我一盒受潮的银豆荚，我还没加水仙根呢！”
“你讨厌我。”伊莱娜攥紧水仙根，已经几乎干瘪的植物竟然都湿润了她的手掌心。“你——在故意针对我。我，或者我的家人——我妈妈，伊丽莎白·奥布莱恩，跟你有过节，是吗？”
斯内普的眼睛眨了眨，非常、非常缓慢地。他轻蔑地从鼻子里喷着气：“拉文克劳扣五分，因为你顶撞教授。”斯内普慢慢地、将每个字节都拉长了说：“你这样傲慢自大的头脑放在拉文克劳简直是对罗文纳女士的侮辱。”
“怎么？我难道应该在斯莱特林待着？”伊莱娜从来也想不到自己还能发出这么刺耳的笑声，“像你们那样，自以为高人一等，管别人叫‘泥巴种’？”
斯内普被惹恼了。他的脸像是被巨毒蜂蛰了，一下子涨红了。
“你怎么敢——不准这么说话！”他冲伊莱娜大吼，“不准说那个词！”
“为什么不能——”伊莱娜猛地收了声，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错，“你说什么？不准什么？”
斯内普没有理睬。他抬手指着木门，声音里都是勉强抑制的愤怒：“滚出去！”
“什么？”伊莱娜回头看了看门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看似乎极力压抑、胸膛不断起伏的斯内普，“就因为我说出了你们斯莱特林学生的愚蠢吗？你们这些斯莱特林不是以此为傲吗？你们有从父母身上传下来的纯洁的血，其他所有人都是肮脏的、愚蠢的泥巴种，活该去死——”
伊莱娜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刺鸣。
她的声音不见了。
斯内普举着魔杖，同样沉默着。
充满了火药味的办公室，蓦地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你用……除声——”伊莱娜猛地停下来。她瞪着斯内普，感觉自己的思绪被揉成了一团，找不到开始的那头。斯内普用了一个黑魔法？就因为他们之间这种程度的争吵？他，一个斯莱特林，竟然会讨厌听到“泥巴种”到这种地步？
她觉得自己很难弄明白这一切。
“够了。”斯内普严厉地说，“回去你的寝室。”
“等——”
“不要让我再重复了，回去你的寝室。”斯内普立刻打断伊莱娜的话，“因为你今晚糟糕的表现，我要延长你的禁闭到这个学期结束，除非你完成我布置的工作。”
“你到底——”
“回去，贝涅维茨。”斯内普的声音落进了原来的低谷，甚至比之前更轻，“不许你再说这些愚蠢的话。”
木门在伊莱娜面前吱呀呀地合上。斯内普孑然而立的身影被一点点吞没。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奇怪的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