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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山樱花未稀2 ...

  •   当千叶香提着行李站在别庄前,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整个庄园便人仰马翻。

      看到近些年修身养性的舅舅,甚至连鞋子都没穿好就冲出来的时候,她面上仍能笑着,眼角挂的泪珠却没能止住。

      在伊藤龙之介的生命中,男女之情能占的分量实在有点少得可怜。就算是让千叶香来说,也难挖出他性格方面有多少优点。为人冷酷阴沉、手段狠辣是不用说了,平生最厌恶背叛,而且是极权主义的代表,喜欢操控一切,不许有人违逆他的决定。

      女人对他来说只是繁衍后代的工具。纵然子嗣丰沛,在他眼中也只有赤.裸裸的利益干系。

      只不过却有三个女人,是活生生嵌进他心房的刀子,或许就是这样三个人耗光了他对女人所有的容忍,才显得这般不同寻常。

      伊藤龙之介平生有三悔。母亲重病离世前苦等他两日,可他没能赶得及见她最后一面,这是一悔;没能阻止妹妹的出嫁,让她患上抑郁症年纪轻轻便离开,这是二悔;那年双龙会内乱,毁了外甥女一生的幸福,致使她离家六年未回,这是三悔。

      香是当年他从千叶家手里抢回来,亲手拉扯大的。正室夫人为他生了三个女儿,也没见他多看上一眼,可若是想见到双龙会前任黑龙,喜怒形言于色,会小心翼翼哄人,会因惹怒了人儿惴惴不安,会大笑着做抛高高这种幼稚游戏……那么必定是在千叶香面前。

      黑龙落还是旧时的模样。传统的日式建筑,精致而幽邃,漂亮而内敛。

      千叶香在这里渡过了年少大半的时光,骨子里又太长情,以致后来舅舅迁出黑龙落,在不远的地方另起了别庄长住之后,她照样还是待在这里没挪窝。

      池泉式的庭院,可以听见潺潺的水声,经过梳理精心修剪的树与草极富禅意,石板地上摆放着墨绿的松针,不远处葱翠竹林间有红枫隐隐约约,井边石头包上了厚厚的茸样的青苔,细流潺潺从竹槽中流入井中,颜色深重的石井,水中浮着几片红叶。细腻得能让人惊叹。

      中庭有棵极高大的樱树。千叶香极喜欢的。于是纵然现在不是花期,她也闲懒得静静望着。

      帝国现任名义上的顾问实际上的总裁,接到消息破天荒早退赶回黑龙落,进入院中第一眼便望见了那个人,舌尖萦回的一个字眼瞬间脱口而出:“香!”

      毫不掩饰声音中欣喜若狂的心情。

      她站在樱花树下,闻声回眸,眉眼间似含着远山的烟黛,笑开时更是娇柔至极:“耀司!”

      似乎是眨眼间,昔时记忆里的娇俏少女已经长成了倾国倾城的美人,着一身白底红枫的和服,如墨的长发松松垮垮挽成髻,有缨络绕碧玺的簪穗垂下,半是素雅半是妖娆的容颜,叫人根本移不开眼。只觉得心底有某种喜悦无法控制得喷薄而出,很快晕染到了整个心房。

      “终于回来了……”宫崎耀司叹息般低语道,迎上去,俊逸的面容上却勾着浓浓的笑意,伸手将她搂进怀中,仅是一个拥抱便仿佛将这些年的距离与隔阂都清得一干二净。

      千叶香笑盈盈揽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膛之上,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蹭了又蹭甚是欢喜,细细感受着那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温度与感觉,连眼角眉梢都勾起了欢欣:“耀司我好想你~”

      他不自觉紧紧搂着她的肩:“还敢说想——心狠的小混蛋!六年!整整六年!怎么能狠心连个家都不回!!”

      “啊,耀司又要说教~”

      冷脸绷不住,又无奈笑开,摸摸她的头发,想说的话却梗塞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道:“世伯呢?我父亲?他们该高兴坏了。”

      “嗯已经见过舅舅与伯父了。”她笑得眉眼弯弯,“来寻你的~舅舅说晚上一起吃饭。”

      *

      当晚,丢下喝得酩酊大醉的舅舅扒拉回黑龙落的千叶香,抱着被子穿过长长的走廊跟庭院,一路长驱直入如进无人之境,最后兴奋拉开某扇房门。

      宫崎耀司还在处理文件。这人是天生的工作狂,特别喜欢将自己每日的行程与计划排得满满的,然后按部就班全部做完。因为千叶香回家的消息破了例,但其实白日里早退没干完的活,全给搬家里了,照样是得忙。

      见到千叶香进来也不惊讶,只是无奈笑笑:“先坐一会儿,我看完这份文件就陪你。”

      千叶香眨眨眼睛,乖巧得点了点头,把被子摊在榻榻米上,压在上面满意地滚了滚,然后被子蒙头,就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直盯着对面那人看。

      这样热切的视线,连宫崎耀司都有些扛不住。很快就合上文件夹,起身顺手关上灯。

      刚躺下,怀里立刻滚进个柔呼呼软绵绵的身体。他轻笑一声,宠溺得揉揉她的脑袋:“怎么还与小孩子一个样儿。”

      千叶香说是伊藤龙之介带大的,实际上操了最多心的还是宫崎耀司。双龙会的麻烦太多,伊藤家的水又能浅到哪里去,就算有家主护着,她也免不了出各种各样的事儿,小时候又娇气,认准了舅舅,见不着人就哭,于是被伊藤龙之介走到哪揣到哪也艰难长到七八岁。

      伊藤龙之介的正室是伊集院家的千金,身份高贵,为人却嚣张跋扈,有两家盟约在总要给她点尊重,就算做了再过分的事也不能教训她太多……千叶香难免会受到伤害。当时处境又不好,不得已才把她送到宫崎家。

      在白龙落待了两年倒有些不想回去了,不过想来故事总是阴差阳错的。

      两家是世交。这代的家主彼此也有过命的交情,是真真正正在危机关头能将全族倾付的生死至交。可宫崎家与伊藤家是简直是截然相反的存在。人口简单,关系轻松,还有个差不多年纪的哥哥做玩伴。彼此宫崎夫人刚离世未多久,宫崎当家连哀恸都来不及就被局势逼着不得不忙于内忧外患,千叶香跟宫崎耀司形影不离,颇有些相依为命的感觉——连后来舅舅亲自来哄都哄不回去。

      再后来……由于各种原因,宫崎耀司自愿放弃白龙身份,接受黑龙的训练与责任,千叶香也就顺势回了黑龙落。

      千叶香把头凑近他的胸口,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不动了,声音有些闷闷的:“我好想你……哥哥。”

      “我也是。”他低低地说道,吻了吻她的额。

      她无声得笑着。他也跟着笑。今晚的月光不错,顺着窗纸在屋内铺上淡淡的银光,只是谁都没有仔细看对方的神情。

      “我不是不想回来,我只是怕我一踏上这土地,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他说:“我知道。”停顿片刻,又道:“只要你能回来,就够了。”

      她笑,温润的眼睛闪烁着淡淡的水色光泽:“因为现在我终于能够坦然面对。”

      “……这些年好吗?”

      “很好。有老师,有朋友,有同伴,有对手……连敌人都很可爱……”

      千叶香知道他想知道很多。亲手养大的孩子骤然有一天离家,一连六年都不肯回家,又神出鬼没特意逼着嫁人,怎能叫人不牵肠挂肚?就算明里暗里没少查探,还是会非常担忧,毕竟,她所待的组织是那种属性——虽然不是刀山火海,也足够提心吊胆了。

      能让宫崎耀司搁在心上的人同样少得可怜,她的存在,与他血脉相系的亲人又有什么两样。

      在千叶香的心中,宫崎耀司何尝不是如此。

      所以她也没有隐瞒,只是略带侧重得将这几年来的历程娓娓道来,危险的地方自然省去了,语气也很淡,曾受过的苦难诙谐着来讲,一点都听不出艰险。

      宫崎耀司很认真的听,很仔细得辨别,但千叶香想要说谎的时候,怎会叫人那般容易就探明?他偶尔也会应和几声,摸摸她头脑勺,吻吻她的额,气氛无比美好。

      “香开心就好。”最后他也只能这样叹气,“不过不要再不告而别,再这样的话我会疯掉的。”

      千叶香讨好得蹭蹭:“嗯,想通了,所以回来了。以后不会再这样。”

      夜都深了,两人的精神还很好。毕竟隔了这些年,想说的话太多。扯东扯西着眼睛越发明亮。

      然后某一瞬间,她忽然脱口而出:“伊藤忍呢?”

      宫崎耀司的身体蓦地僵硬了一下。

      千叶香沉默片刻:“还是那副死样子?”

      “香……忍只是还没看破,他不会丢下他的责任的……”

      千叶香安静了许久,轻轻嗤笑一声:“当年你也是这样说的。只怕你的坚持换来的只是徒劳。”

      “我承认伊藤忍资质相当不错,是个天生的领导者,伊藤家的那些货色没一个胜得过他,但比起一个无法控制的变数,怎么看都是扶持个蠢货更好点吧。”

      “香!”宫崎耀司再一次叹息道,“忍是我唯一认定的白龙!”

      千叶香把脑袋埋下去闷闷道:“你就是太骄傲。骄傲到一往无前,从来不肯回头……那小子根本不值得。”

      “忍值得。”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笑道,“而且香也一样骄傲,不是吗?”

      其实这人根本是乐在其中罢!……千叶香有时候真想杀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山樱花未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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