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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六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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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声音,有人在叫我吗?
紧闭的双眼被催促的啼鸣迫开,黑云重重,隐天蔽日,鸡叫三声,仍是一片晦暗,不见天光。严锁的窗扉没有一抹金黄刺透,依旧是夜的颜色,只有鸡声宣告着真正的时间。
抚摸间,枕边,你,还是不在。“好想你......”
起床随便披了件衣服,便推开窗,静静看着这片阴云下的晦涩。在夜中徘徊的人们还未散去,一把把宝剑,将凡月楼拱卫。呵呵,是拱卫,还是监视,又或是监禁,答案,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劝退了姓岳的后,昨天下午一散场就有不少习武的商贩围在这里,似乎也是因为他们的到来。十六的夜空,也突然重云掩月,不见面目,让最圆满的月,不能最愉悦的赏。“月儿,我马上就去接你,再等我一下,好吗......”
洗漱停当,刚走出房门,便被林江拦了下来,郑重道:“掌柜,那些人还是没走,看来肯定是那家伙派来监视您的,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笑了笑道:“别板着个脸,难道雷公要劈我们了不成,好啦,先把今天的故事说完吧,之后的事,咱们再合计合计,办法嘛,总是人想出来的。”
“但愿如此吧。”
即使是这么说着,可当林江转身离去时,我也不由得锁了眉头。看外面监视的人,功夫并不低,钱宁也很难帮我,如果硬碰硬的话,一旦姓岳的赶到,那就不好说了,如此一来,也只能智取了吧......
从厨房取了饭菜,我缓步走到她的房前,还没敲门,便得到了进入的允许。放下饭菜的我静静站在一边,良久,都没有说话。
“怎么了,楚大哥。”
“你还记得那天来找我喝茶的那两个人吗?”
“嗯,怎么了。”
“他们有可能想对你不利,我想着,让你这两天先出去,等这阵子过了,我再接你回来,你看好吗?”
“那楚大哥呢?”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嗯......”
肯定的回答,并没有等到,她恬静的脸上,不安和恐惧慢慢延伸。少顷,仿佛置身于三九腊月,紧紧抱着自己。
“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听楚大哥的......”
“嗯,上午散场后人会比较多,你就趁那个时候溜出去,外面我会安排人接你。”我点了点头,可说到这时,她却浑身颤抖,两只手颤颤巍巍得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鬓发婉垂,掩了姣好的妆容,掩了莫名的酸楚,只有呼吸间的浊重,诉说着心头的感情......
“你,有心事吗......”
“没有啊,楚、楚大哥......”
“在害怕什么,说出来,我也好帮你想想办法。”
“真的没什么,楚大哥......我想一个人静静......”
那份颤抖,那份不安,那份恐惧......我能做的,只是这样看着吗?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吗?双手间,就像是灌了铅一样,僵硬之中,更是那般无力,无措,也许,出去,才是最正确的吧......我,真的能保护一个人吗......这么想着,挪开了步子也抹开了身体。
“你会卖了我么?”
失色的眼神被这句话语划破,也就如墨夜之中的流星,一瞬而后,又变作暗色。我轻轻张了张嘴,欲言,却不知如何来说。
“不会,你可以当作,我的承诺。”话落,也轻轻带上了房门。
眼皮坠地,我轻轻闭上,缓缓呼了口气,转身便去找正在准备的林江。
“现在的情况,能联系到苟三吗?”
“有点困难啊掌柜,毕竟外面那群不是一般的小喽罗。”
“是啊......能让他今天散场的时候来门口接个人吗?”
“掌柜你是想......”
我轻轻点了点头,做出了回应。林江咬了咬嘴唇,也用一个“好”字答复。
“要我做什么?”我说道。
林江爽朗一笑道:“什么都不用,等好消息就成。”
我笑着点了点头,可心中依旧是一片迷惘,四下都是高手,出去就会被发现,用飞鸽传书被截下来的可能性也很高,他究竟有什么办法呢?我没有问,就像他们也从来不问我的决定一样。我,也相信他。
林江答应了后便没了人影,直到宾客满座,将要开场,便如同大变活人一般,从台下缓缓走了上去,随后,也照例一声醒木,开启了今天的故事。
“上回书说无尘众人刀阵脱困,云华旧部不见那人。谁呢?听了上一段的客官当然知道,就是组织这次大闹宴会场的人——凌远恶。然而就在众人心惊肉跳为之担忧之际,‘咚、咚’门外!就传来了沉重的足音。癫道人忙竖指在唇,四下在瞬间噤声!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都默默用蚂蚁一般细小的动作,慢慢按住了自己怀中的兵刃。
屋内,顿如死寂,在有下一个声音时,必将洒满殷虹。足音,变得清晰,灰袍人突然睁大了眼睛,和癫道人不约而视,齐手比了个动作,就在下一刻,一双血淋淋的布鞋便出现在众人眼前!乍看之下,众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再一看,无不咬牙切齿是怒发冲冠!
什么人?
只见这一前一后的三人,无不是从头到脚一身的红,红的滚烫,红的灼热,红的悲凉......一前一后,仿佛从深渊地府爬出的厉鬼,都是血肉模糊,蓬头垢面。走在后面的一男一女更是数矢,那男子抱在怀中的一个女子,森森白骨,合着湘妃血泪透出哀凉的曲调,一支支飞箭和大刀的伤口上,彼岸的花朵正疯狂的怒放,如若不是久经生死,必然要被这一幕吓得屁滚尿流。
三个人,三双眼,一双,要将怒火烧遍整个长野;一双,要将关怀温暖整个严冬;一双,再无六神,仿佛已经被黑白无常勾了魂魄;第四双眼睛,正做着最甜蜜的美梦,不愿睁开,嘴角弯曲的弧度,是在笑......
众人登时跪下,一口同声道:“恭迎帮主!”
这三人是谁!就是云华帮主付云华、蝎美人沐娘子、朴刀凌远恶,而那第四人!虽然衣裳破烂,却依稀能辨出丫鬟模样,没错,就是那个帮凌远恶传递消息的丫头啊......”说到这,林江也不禁音声颤抖,欲泪泣下......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是啊,先生你可要说明白。”
“不对吧,沐娘子怎么会在这?”
“啪!”这一声醒木,撩开了背后的面纱,也让原本好奇的众人不在作声,林江道:“怎么回事呢?这还要从他被从宴会上拉走说起了。说这时,凌远恶只顾打发小喽啰,这一拉,正正是被扣住了琵琶骨,整个人不由得跟着往后一带。手中兵刃是猛地握死,就要准备反手一刀。就在将要反击之时,一个温和却带着些沙哑的声音道:‘凌大哥,是我。’
这一声入耳,凌远恶再无戒备,回头一看,不是别人,就是给他传递消息的那个小丫鬟——馨晴。这姑娘呢,自小便是跟着付大小姐的,虽说是丫鬟,可是和付大小姐却是情同姐妹,武功呢,虽说最多只能算得上二流,不过对付一般毛贼是绰绰有余了。当下凌远恶心头一喜道:‘还好吗,没受伤吧?’尽管直到方才她都在大小姐身边,也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可还是不由得问了一句。
鹅蛋脸面,淡眉一弯,一双水灵的眼睛也露出了笑意,摇了摇头道:‘没事,放心吧。’
‘那就好,我带你杀出去。’
‘等等!’说着,馨晴便拽住了他的衣角。
‘怎么了?’
‘我知道老帮主在哪,凌大哥,我们一起去救他!’
‘真的!好,我们快走!’
‘嗯!’说着,馨晴坚定得点了点头,两人一同迈开了步伐。而与此同时,一双眼睛,也死死得锁住了凌远恶的身影,如果说眼神是刀,那么一定可以困住他!困到,只要他动一下,就会变成肉泥。
只是几步,两人便跨越血与剑的光影,到了静与暗的长廊。馨晴慢慢摸索着墙壁,突然眉间一展,轻轻按了下去,一道狭窄的暗门也悄无声息的打开。‘就是这,我们走吧。’馨晴偷偷道。
凌远恶点了点头,也暗调步伐,不发出落针之声,悄然走了进去。然而,后脚刚刚走进,门便缓缓关闭,两人也渐渐陷入一片漆黑。凌远恶不为所动,片刻后,眼前便出现一点星火,身边人的面容,慢慢映的清晰,光影交错,温暖的笑容,更显的如梦似幻。
‘怎么了凌大哥,一直看着我。’说着,馨晴的脸上也渐渐浮出一片红云。
‘啊,没事,我们走吧。’
‘嗯。’
原来啊,这密道虽然是纵横不一,可暗有交错,虽然方才进去时,并不是什么隐秘的地方,可是左拐右拐之后,也到了真正的通路。走到黑暗的尽头,等待他们的,是一扇腐朽的木门,‘就在这个房间里。’馨晴道。
‘好,馨晴,你先退到我身后。’说着,提了口真气,猛力推出一掌,连带着锈迹斑斑的门锁一同打了开来。呈现在眼前的并没有一丝火光,只有黑暗,不见五指的黑暗。馨晴缓缓走了进去,轻车熟路得点燃了门边的壁灯。红色的光芒渐渐温暖整个密室,石砌的狭窄屋内,除了壁灯,便再没有别的东西,即使如此,正中央的黑影还是让凌远恶的心里充满了期待。
‘是谁?’黑暗中幽幽传来一声沙哑。
这一声后,他便再无法抑制心中的激动,抱拳道:‘属下凌远恶、馨晴,前来搭救帮主。’
那人似乎松了口气,用无力的笑说着‘太好了,你们都没事。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在外面迎敌。’
‘敌,谁是敌?’
‘自然是齐天雷那叛徒。’
‘你们知道就好,千万别伤了其他武林同道。’
‘是,属下这就就您出去。’
话音未落,凌远恶便化作一阵劲风,飞到了他的面前。晦暗中,柔和的眼神和欣慰的笑意缓缓传出,却在绳索解开的一瞬间戛然而止,大喝道:‘快走,有埋伏!’
凌远恶还没回过来神,门外便已经站着一群黑衣人,清一水的劲装短刀,腰悬匕首,杀气腾腾,就连身经百战的凌远恶也不禁被这过人的杀气,逼得咬了咬牙。”
“嘿~这半路怎么又杀出来个程咬金。”
“就不能安安生生顺顺利利的办个事吗?”
“哎?先生,那沐娘子怎么回事还没说明白呢。”
林江笑了笑,一声醒木拍下,接道:“如果说此时凌远恶心存紧张的话,那馨晴的魂是丢到九霄云外了,一双眼睛整得不能再大,仿佛这样就可以否定眼前的一切。
‘哎呀呀,馨晴啊,没想到你居然会背叛我们啊。’清晰的脚步,朦胧的灯火,映照出一个黑袍山羊胡的老先生面容,脸上却多了一条刀疤,让酸腐和杀意显得更加古怪。
凌远恶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开口,老学究又道:‘不是说好把救这个废物的人都带到假的密室么?而且,是所有人啊。’
一丝笑容划破了一室昏暗,‘哼,馨晴怎么可能听你们的,正好,拿你们练练我这些年的刀法!’
‘年轻人,口气太大可是要吃亏的。’
‘哼,放马过来,看是你的人强,还是我的刀硬!’说罢,手中一晃,闪出一道星芒。凌远恶虽然是这么说,可心下还是拿不准是不是仍有陷阱,也不敢先下手为强。而那老学究一打手,黑衣人便群起而攻之,馨晴呢,为了让他无后顾之忧,已然是把付云华付帮主带到了一旁的墙角加以保护。或是囚禁之中下毒,或是用了其他方法。当馨晴搭上付帮主的脉门时,却是内力全无。此时,若是这小丫鬟有个二心,那付帮主登时就是身首异处了。然而她并没有这么做,还小心提防着可能出现的冷箭,额头,也慢慢渗出密密的汗珠。一是担心凌远恶,一是也确实为这场战斗的氛围所压迫。
一拳难敌四手不说,更何况是七八个黑衣人。饶是凌远恶一把朴刀纵横捭阖,难逢敌手,可是这七八人一上来就是个比个的阴狠毒辣,出手那是个稳、准、狠,一看就知道不是泛泛之辈。凌远恶也毫不避让,一口朴刀耍的泼风也似,‘乱披风’的刀法可谓是淋漓尽致。尽管密室晦暗,可是刀法凌厉,连绵不绝,竟把灯台火光映得如一团红日,将死亡的黑色紧紧包围。
‘厉害啊,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着那块木头啊。’老先生道。
‘判官无情,像你那种只知道达到目的不顾别人死活的家伙怎么可能知道!’说话间,朴刀飞舞,彤云盘旋又过了十几招。看着老先生在一旁袖手,凌远恶多少也放了些心。只道:‘老东西还是和以前没变啊,幸好!’
这老先生究竟是谁呢?判官无情,这人啊,就是昔年杀手排行榜数一数二的判官先生——展青。原来这判官先生就是有个用实力让对手陷入恐惧的乐趣,如今,也是这样吧。凌远恶原本是想速战速决,哪知这帮黑衣人如此难缠。半百过后,朴刀便有所收敛,不敢贸然进攻。正当那拉老东西得意时,突然一道白光闪过,让他也为之一镇!究竟发生了什么,沐娘子又为什么会跟着他们,馨晴究竟有没有背叛云华。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飞扬着眉宇,林江也落下了醒木。我静静看向门外,苟三正靠在门边打着呵欠。身后的门扉缓缓开启,慢慢传出生涩的汉话“楚大哥......”
我回身看去,不复往日的清纯可人,一身男装也用易容的道具掩藏了曲线姿容,看上去是平凡无奇,可是尽管如此,声音,还是个问题。
我取下自己的佩玉,指间用力,一分为二,把其中一半交给了她。“这一半你拿着,不要让别人知道,直到再见到我这一半玉佩,才能离开我帮你找的地方知道吗?如果没有玉佩,就算是我去接你,你也不能走。”
她小心收好,轻轻点了点头,用颤抖的声音道:“要来接我啊。”
“我会的,这是我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