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A bite of Yoh》月落涟漪

7、镜像别馆 下1

　　传说七，镜中的『我』

　　/好吧你到底是想怎么样？有什么事难道不能在其他地方说么？/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么？/

　　/和安娜？/

　　/没错。/

　　/……记得。那又怎样？/

　　/那时的我们，多好……可是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到底是谁的问题？还需要问我么？/

　　/你根本不明白……/

　　/我有什么不明白还不是你造成的，明明是你……！/

　　剩下的话语被唇上的温热碰触堵了回去，面对现在的情况头脑一片空白的他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任凭对方在他因震惊而忘记关合的齿缝间探入，有些急不可耐但却仍然小心

　　翼翼地探索着他口中所有的柔软。那人的手臂扶着他的肩，鼻翼间口唇间满满地充斥着那人的味道，如此的温柔，如此的温暖。

　　啊啊，现在想想，明明那个时候是如此地享受那短暂的一刻。这样的感觉本是如此的温暖，如此地让人着迷，为什么忘记了呢？

　　是啊，为什么忘记了呢？

　　悠远飘渺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有些玩味似的问道。

　　『因为接下来……』

　　接下来……

　　猛然惊醒过来的他奋力推开了对方，过猛的力道让那人毫无准备之下后退几步跌倒在地。额角蹭过一块尖锐的岩石，鲜红的血迹瞬间殷了开去。

　　他有些惊慌地蹲了下来想去查看，但不想突然被人抓住了衣领，那人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他，流进眼眶中的血液将那双眼睛染得通红。唇瓣再次被擒住，这次是更为粗暴的动

　　作，吃痛之下他再次将对方推倒在地，愤然地用袖子擦了擦嘴。那人呆坐在那里，直直地看着他。他知道他那时的表情一定很可恶。

　　『不要……』

　　/为什么？/带着一丝绝望的疑问，其后是内心最后的那点真挚期望。

　　/很恶心。/注定了结局的回答，背后所掩藏的却是当时无法坦然面对的虚伪。

　　『够了……』

　　/很恶心……恶心……呵……呵呵……呵呵呵呵……/具有颓废意味的笑声，逐渐变成了止不住的疯狂大笑。

　　他有些惧怕地看着他，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笑声嘎然而止。

　　下一秒便是天翻地覆，待到世界停止转动之时他已经被对方按在身下。

　　/放手！/

　　/呐……你到底想怎样呢？/

　　喃喃的话语，如情人间最为轻柔的情话，但流淌着悲伤。

　　胸前一凉，不知何时上衣已被揭开，那人的一只手抚上了肌肤。

　　/既然这样的话……/

　　极度的恐惧沿着他的背脊爬上，在这种非自愿的状态下那人的碰触却是让他惊悚。恐慌感冲撞着他内心深处最为紧闭的那块区域，积累了几个月的焦躁终于借由这种恐惧爆发

　　了出来。

　　猛地一用力掀翻了压在身上的人，他期身而上，顺手抄起旁边的那一块石头，高高举过头顶。

　　『住手……』

　　石块落下。

　　/你问我到底想怎样？/

　　再次落下。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我不是你呢？/

　　更多的血液涌出。

　　/为什么……我就一定要被你这样耍着玩儿？/

　　最后一次高高举起。

　　『住手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我不能过着和你一样的生活呢……？

　　是啊，为什么你就不能替代他呢？

　　似血的残阳下，金红的地面，暗红的血。仅仅是几分钟前的那片无尽温柔，转眼间便已剥离、脱落。

　　高举着石块的手颤抖着，最后一击最终还是没有落下。躺在地上的那人微弱地呼吸着，他呆呆地看着，忘记了将手中的凶器放下。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手腕上尖锐的痛感让他松开了手，染血的石块翻滚了几下，滚下了山崖。

　　倒在地上的那人呻吟了一声，挣扎着爬起，他捂着被那人扇开的手腕瘫坐在地，手上粘稠的液体尚且温热。

　　颤巍巍地站起的那个身影背对着他，在艳红的夕阳下留下了他睡梦中见到过无数次的那个剪影。

　　很美……你不这样觉得么？

　　是的，这个人对他来说永远都是最完美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他喜欢他的一切，他喜欢他们之间所度过的所有时光，他喜欢他们一起大笑的时候，他喜欢他们一起被父亲责骂而互相偷偷做鬼脸的样子，他喜欢……

　　那为什么不承认呢？

　　因为无法原谅背叛……

　　嘛，也对。

　　他不知道那人为什么要如此撕心裂肺地大笑，每每午夜梦回之时，这片记忆都从这段扭曲的笑声开始。多少次来，他都只能看着那人喃喃地低吟着如同诅咒般的话语，每次他

　　想听，但却永远都无法听清楚对方最后的那句遗言。

　　所以你想知道这个？

　　『想……』

　　真的？

　　『真的……』

　　不后悔？

　　『请告诉我。』

　　微微侧过的脸庞，艳红的血珠滑落，染红了衣襟。纷乱调零的黑羽与狂舞的发丝中那人扭曲的唇角在一开一合。

　　如同老旧的油画，在昏黄的背景中晃动着，一片片地剥落。

　　/这……就是现实呢，哥哥。/

　　“轰”地一声从水池中站起，惊醒后的少年脚下一滑，“扑通”一下再次跌回水中。冰凉的水涌入口鼻，他呛了几口水后终于扒住了池边，无力地挂在浴池的边沿喘气。

　　这……就是现实呢，哥哥……

　　语句清晰地就像刚刚在耳边响起一般。

　　哥哥？

　　他麻仓叶有弟弟么？

　　麻仓家这一代只有他们这对双胞胎。他哪儿来的弟弟？

　　/事到如今你还在装么？麻仓家的大少爷？/他记得那个疯子好像这么说过。

　　麻仓家的……‘大少爷’？之前和那个疯子的对话其中有各种各样的违和感，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之前他在假冒伊万的时候总是称他为“叶少爷”。还有他说的“演戏”，到

　　底指演什么戏？那种危急的情况下他下意识地将它理解为“知道麻仓家的秘密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而演的一场戏。

　　可真的是这样吗？

　　他坐在池水中，冰凉的池水依然从阀门中哗哗地流出。他伸出了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干净，好像满脸的污垢血痕都被冲刷干净了。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每一个关节都在叫

　　嚣着疼痛，尤其是脖子上深入皮肉的抓痕，虽然没有伤及血管，但此刻仍是在冒出一缕一缕的血痕。

　　明明事情已经结束可是他的脑中却是一团乱麻，眼前不断闪烁着那坠下山崖前的背影。

　　/这……就是现实呢，哥哥/

　　哥哥……

　　哥哥，哥哥，哥哥……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哥，哥哥，哥哥……

　　哥哥！！

　　“闭嘴！！！！！！”他大吼一声，拼命用手捣住了自己的耳朵。低下头瞪大了眼睛，全身上下都在发抖，冰凉的水珠混合着脖子上的血迹，自鼻尖，下巴上抖落。

　　模糊不堪的记忆中所缺失的细节仿佛拼图一般地慢慢补全了。晃动着的画面中，夕阳下短发的少年扶着长发少年的肩膀，落下了那温柔无比的吻。最后的最后，那被扭曲了的

　　笑容下，琥珀色的眸子带着的是无边的凄凉。

　　“叶？”

　　骗人……

　　他放下了掩盖住耳朵的双手，扒住了浴池的边缘。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翻出了水池。浴室中是池水流淌的哗哗声，可是听在耳中却是噪杂万分令人心烦意乱的轰鸣。

　　我才是麻仓叶……

　　我有麻仓叶的记忆，我做着麻仓叶该做的事情，我知道麻仓叶是个明明爱着自己的哥哥却不敢承认的懦夫，我知道麻仓叶忍受不了那两个人即将相伴一生却将他排除在外这个

　　事实，我知道那孤寂的几个月中麻仓叶又是如何卑微地乞求着这个世界不要让他孤单一人，我还知道随着婚期的来临他所爱的哥哥却对这件事依然无所表示时麻仓叶是怎样被

　　绝望一点点地吞噬，我也知道本是那么简单温柔的爱意是如何慢慢地被嫉恨所污染，当然我更是知道这种积累下来的情感爆发出来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一切完全崩坏的感觉……

　　『明明不能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所以，你还是消失好了，哥哥。』

　　那个时候明明不就是这么想的么？

　　所以他才是麻仓叶啊！

　　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外面的储藏室中搬来了梯子，搭在方才两人掉下的那个洞口上，无视掉满屋子的血腥气，艰难地往上攀爬。

　　好的酒红色长发他一直都很喜欢，当然那对相同颜色的眸子也是。麻仓叶很喜欢带着那种颜色的那个人，就像上好的酒液一般醉人。不过好也说过他很喜欢叶那种浅褐色的光

　　泽，配合着他琥珀一般的瞳孔，感觉很温暖。

　　是啊，他怎么可能不是麻仓叶呢？这些事情他明明都记得的。

　　手脚并用地爬上来，几个不知装了什么的盒子和容器被他踢了下去，发出了几声刺耳的碰撞声，但这并不是他所关心的。凭借着之前在这栋房间的记忆，他摸索到了门边的那

　　个装了大半桶清澈液体的容器，抱在怀中顺着梯子回到了房间。

　　/要不是那天留了个心将你的头发做了褪色处理，我根本无法相信你居然能瞒天过海到这个地步。果然是要为你的未婚妻报仇么？/

　　褪色处理……易容的高手们经常会视情况需要而改变发色，而这种溶液就是为了洗掉头发上所染的颜色而存在的。

　　关上浴池的阀门，将容器的封口打开，他把所有的溶液一股脑倒进了池子中，纵身跳了进去。冰凉的水没过了头顶，泌入每一根发丝的间隙，他用力抓揉着自己的头发，气力

　　大到仿佛恨不得将所有的发丝都扯下来。可即使是头皮被如此拉的生疼，他也毫不在乎。

　　毕竟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了，不是么？

　　湿淋淋地从池中站起，他低着头摇摇晃晃地走进卧室。来到窗前伸手扯住那半掩的白色窗帘，猛地向两边打开。雨过天晴的午后那温暖明亮的光芒霎时夹带着热气涌进了整个

　　房间。

　　不知多久都没有接触过如此灿烂的阳光了……

　　他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摊开手让那温暖的光芒落在他的身上，手上。阳光温柔的抚摸，像是记忆中轻柔的偎依相靠，耳边夏末之蝉鸣唱着最后的曲子。一切的一切，都像他的世界崩塌之前那最后一个下午一样让人迷恋。

　　/呐，你喜欢安娜吧？/

　　/你才喜欢安娜呢。/

　　/………………/

　　/……乱想什么呢你……/

　　/我们……长大以后会怎么样呢？/

　　/以后的路，当然是我们一起走，我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