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薄入夏GL》长顾

19、立夏（十九）

　　季言歆正想着，脚下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还来不及惊呼，就摔了下去。触手可及的是一片柔软，很好，是个人，有体温。然后季言歆很气愤，手机都被摔出去老远，摸索到旁边案几上的灯打开，才发现白小夏是蜷缩在靠近墙角的沙发旁边。

　　刚刚摔倒时惯性的用手去找支撑点，结果磕到了手肘。季言歆此刻的脸色很不好，不平静的怒火一下子就蹿了上来，她揉着手肘，瞪了瞪白小夏的背影。终于是有那么点明白为什么上次在白小夏家过夜之后，全身都会酸痛无力，就像被人蒙着头毒打了一顿一样，回去洗澡时才发现后腰处有一大片的青紫痕迹，感情是自己被白小夏这么摔过么？

　　可白小夏被季言歆踢到还没什么反应，季言歆也觉出了不对劲。白小夏的脸皱成一团，眼圈红红的，蜷着身子表情十分痛苦，额头滚烫。

　　季言歆把她弄到床上之后，帮她舒展了四肢，就去冰箱翻找冰袋。出去的时候顺手拉开了屋里所有的窗帘，才发现只有客厅的灯打不开，应该是灯闪了。再回来时，就又发现白小夏蜷缩着身子，漂亮的五官扭曲到近乎狰狞，正痛苦不堪的皱着眉头紧闭着双眼。

　　季言歆帮她敷冰袋时，才发现她在瑟瑟发抖。她的手指紧紧的掐着手腕，像在梦中和人起了争执一般的用力，都掐出了很深的指甲印。

　　这是生病，还是害怕？是她心里藏着的巨大不安，引起的恐慌惧怕吗？季言歆忽然想起了中午时候的事情。她上午去别家公司办事，回公司时正好在楼下路口等红灯，那时就看见了白小夏，她站在斑马线上，被周围的人群簇拥在中间，可她的表情，是自己这么久以来从没在她脸上见过的忧郁漠然。脸上显出一种十分迷茫无助的不安神情，那样孤单的像是个被人抛弃的孩子，寻寻觅觅的在世界上四处游走着找寻着温暖，像极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了无生机。这样的情景落在季言歆的眼里，竟多少会让她觉得有点伤感和莫名的心疼。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梦，会如此害怕恐慌，但季言歆真怕白小夏会在梦里把她自己掐成个三等残废，于是就拉着白小夏的手，结果被她捏的生疼。

　　凌晨时候，白小夏伴着雷鸣声惊声尖叫着，就冲到了阳台。那会季言歆窝在沙发上，被她吓了一跳，怔怔的盯着她的背影愣是没回过神来。她觉得自己刚刚好像听到了白小夏的叫喊声，但到底是叫了声妈，还是叫了声啊，伴着雷声她没听清楚。

　　或许是睡了很久，又或许是被风一吹，白小夏烧退了之后人也清醒了。她又做梦了，和小时候常做的梦一样。黑漆漆的梦里总是有一群人莫名其妙的追赶着自己，自己拼命的跑，耳边有呼呼的风声，心慌害怕，却觉得还是跑不快。到最后，停下时却发现身后已经空无一人，黑色压抑着想哭的心情，突然间就会惊醒过来。

　　一道道闪电映照的整个城市异常苍白寂寞，白小夏清秀漂亮的脸庞也被映照的惨白惨白的。她从梦中惊醒时出了一身虚汗，吹着晚风，又赤着的脚站在阳台上，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之后，终于回过神来觉到了阵阵凉意。“季，季总？”她颓丧的回过头来时，看见季言歆窝在沙发上。

　　季言歆还怔愣着，紧抿着唇没说话。白小夏便闭上眼再睁开，然后又看了季言歆一眼，就十分淡定回房间了。没过几分钟之后，门又忽的打开，她又看了眼沙发上的季言歆，然后默默的看了眼周围确定是自己家，确定自己没做梦之后，就见季言歆的脸色黑了几分。想了想，白小夏还是改了口问，“季小姐怎么会在我家？”

　　“我是大半夜没处去，来借宿的。”沉默了良久之后，季言歆挑了挑眉，咬牙切齿。

　　“可我家住五楼，你是爬楼外管道上来的吗？”装超级玛丽啊？吃蘑菇吃花了没？白小夏也挑了挑眉，对上季言歆冷意肆起的眼神，半点都不怯懦退缩。

　　“白小姐，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季言歆终于起身，放弃面对了几个小时，也不知道它一直不间断在播着什么广告的电视机。

　　“嗯？”白小夏看了眼旁边的包，才想起来昨天的事发经过和季言歆出现的原因，有些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说，“呵，呵呵，谢谢季小姐。可我家太小，除了沙发就没别的地儿了。”白小夏这话说的十分委婉，又显得有几分无奈。

　　沙发？看她现在这样子，莫非上一次她也是打算让自己睡沙发的？可她家明明还有一间房间的啊，就算那是书房没有床，自己都不嫌弃在她的床上将就了，她还好意思介意自己？自己大半夜的没回家，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担心她吗？季言歆有些恼怒，走到她面前，看了看她身后那张宽大松软的床说，“我看你的床挺大的，我不介意分你一半。”

　　白小夏看了眼季言歆，觉得她是有些恼怒了，听这强势霸道的语气就知道是不想善了。又看了眼表，心想一个如花似玉、风华正茂的女人这个时间回家，路又那么远，好像是有点不太安全。于是白小夏转身拿了条浴巾给季言歆，可是还没来得及交代点什么，季言歆接过浴巾就进了浴室。

　　啊喂，季小姐，这里是我家啊我家，才来过一次的你要不要如此的熟门熟路啊？白小夏脱力似的呼出口气，所有的咆哮也默默的放在了心里。

　　季言歆从浴室出来时白小夏还在床边坐着，一动不动。沉默了许久，季言歆见她怔愣的呆样似乎要无止境下去一样，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粥在餐桌上。”

　　白小夏叹息似的，沉长的呼出口气，身子一仰躺倒在床上，顺带蹬着腿滚了两滚把身边的一个公仔卷住抱紧，将头埋进枕头里，继而传出闷闷的声音说，“困了，睡觉，季小姐请自便。”

　　果然，就不该破天荒的大发善心，季言歆觉得自己还是一如既往当个冷血淡漠的面瘫比较好。她已经无力和一个病人计较，关了灯也上床躺着。白小夏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乍一看去，就像一个瘦长的蚕茧，一点缝隙都没留给季言歆。

　　季言歆心里涩涩的，很惆怅，之前逃避的想法通通都像雨后春笋般全都冒了出来，像初春新生的春草芽子，顽强不屈的顶着尖的往心里钻，鼻息间淡淡的幽香挡也挡不住的也纠缠的她心烦意乱。后半夜温度又降了下来，她转过身瞪了瞪白小夏的背影，觉得看见她舒服的睡着，自己挨冻受冷实在是淡定不下来。几次三番的挨撞，弄的浑身是伤，现在胳膊肘还疼的厉害，摸着都有点红肿了，季言歆突然生出了些孩子气，顿时就觉得心里特委屈，闷闷的不舒服。

　　伸手去拽被子，拉扯间碰到了白小夏的身体，发现她全身绷得紧紧的僵硬的很。心像被人一把揪住又提起，忽上忽下的回不到原位一般难受，季言歆不知该如何是好，便收回手没了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季言歆觉得连瞪白小夏背影的气力都没有的时候，轻轻的拉扯过来被子将自己和她盖好，沉沉的睡了。

　　不知道是凌晨几点的时候，白小夏都毫无睡意，也没有半分力气，只是用被子紧紧的裹住自己，想找一丝温暖一丝被拥紧抱着的安心感。夜里季言歆拉扯被子时她是知道的，只是她脑子里也乱糟糟的如万马过境，后来快黎明时候才累的睡了过去。

　　季言歆醒来时，白小夏已经冲完澡坐在床边擦拭头发，晨起时看起来精神了不少。外面阳光很好，屋里的明亮度和上次一样，半点也看不出来昨晚的黑暗恐怖。屋里淡淡的光线衬的白小夏的皮肤白的透亮水嫩，手背上细细的青色血管都很明显，上面的小水珠颗颗晶莹透亮，像是刚从肌肤里掐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