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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江伋已经不行了,整个人完全趴在桌案上了。成轩作为罪魁祸首完全没有内疚的意思,齐赟不和他喝酒,他只能拐着江伋一起喝。不过江伋太让他失望了,他估摸着这孩子还没行弱冠之礼,便想起自个儿在他这个年岁的时候,已经是千杯不醉的酒量了。
      齐赟见着不忍,便瞥了一眼拿着酒盅还想诱着江伋喝酒的成轩,说:“人家还是孩子,喝酒伤身体。”
      “我呸!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太缺乏真实性了,你我当年谁才是那个连隐王都要佩服的人?是你吧?你喝干了整两坛的上等花雕还面不改色的,我呢?我早就吐了几回同周公下棋去了。”成轩也放下了酒盅,用手指戳了戳江伋的脸,江伋没反应,他又继续戳。“这孩子皮肤好,亏得没被卖了,看他聪明伶俐的样子,真成了小倌儿多可惜啊。也不知道念没念过书,若念了,保不准儿能中。”
      “也得是我在你旁边,换了别人,你要再提隐王,那一定是会被治罪的。至于这孩子,你若是有心,那就带他回你家好好教养,说不定能给大唐养出个栋梁来。”
      “得了吧,连我带个花娘回去消遣消遣我娘都能说上半天,要是带着这孩子回去她不得剐了我?自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要是我娘真以为我是断袖了,不光这孩子出事儿,连我也得跟着出事儿。”
      齐赟听着来劲儿了,难得的勾了勾嘴角,说:“你是你家独子,老太太能舍得让你出事儿?”
      成轩立马垮了脸,惨兮兮的看着齐赟道:“她一定会立马给老子下春药,然后再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来我榻上,然后我这一辈子就算是交代了!”
      “这是好事儿啊,”齐赟拿起了刚才被成轩放下的酒盅抿了一小口,“这酒味儿淡,他怎么就倒了?”
      “你刚才还说伤身体呢,怎么,现在尝到味了不觉得了?”
      齐赟被堵得没话说,随即站起身来,到门口敲了敲门,宽子立马进来询问有什么吩咐。
      “带这孩子下去好好休息,就说成轩公子明日找他一叙。”成轩没等齐赟说话,笑眯眯的看着宽子吩咐了下去。
      宽子颤巍巍的接过江伋此刻软绵绵的身子,带他到后院儿的房里去歇着,又去厨房里让厨子做了点儿醒酒汤煨着,这才又去忙了。
      虽然江伋易醉,可是毕竟喝得少,醒来的时候他没觉得自己睡了很久。见了桌上煨着的醒酒汤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八成都是那两人吩咐宽子带自己过来的。喝了汤,脑袋果然清醒了很多,打开门出去,这才发现都傍晚了。宽子收拾好了大堂刚好拿了几个厨房做的大包子过来,见江伋站在门口,连忙赶过去献上自己手里的包子。
      “现在好受了不?脑袋疼不疼?明天要不要请假?”
      “好多了,我也不是那些养在深闺里见不得人的大姑娘,那里需要请假。”说罢,不客气的拿了两个包子,几口吃掉了一个,准备回家去。
      另一个包子叼在嘴里,江伋侧过身和今晚留下来值夜的宽子道别。走出去几步路,他又突然转回来,几大口解决掉剩下的包子,拉着宽子的袖子叮嘱他明儿早上一定要给他准备早饭。前前后后叮嘱了好几遍,叮嘱到没脑子如宽子都要打人了,江伋终于觉得满意了,哼着小曲儿蹦跶着回去了。
      虽然下午睡了一觉,可还是极累。抛开大早上那差点儿让他魂归地府的红衣先生不说,光一个成轩成公子就弄得他心力交瘁,不好生休息休息准出问题。他一面儿在心里抱怨着贵族公子们都他娘的不体恤百姓疾苦又一面儿做着烧水洗漱的事儿,等到他终于醒悟过来自己完全没必要为了伺候的对象太混蛋这种破事儿烦恼的时候,已经是躺在床上了。
      “可见,当一个人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是感觉不到过了多长时间的。”
      江伋自觉自己这话说得甚有道理、甚像先秦时代的圣人们的时候,得意洋洋的闭上眼睛睡觉了。
      子时,江伋翻了个身,正好平躺在床上。穷人家的孩子屋子陈设没那么多花样,床前连个帘子都没有。一只手就这么直接伸出一根手指点上了江伋的眉心,指尖闪过一道明亮的红色光华,随即又收了回去。
      “原来是你啊,”屋子里凭空响起一道低沉的男音,只能说还好现在屋子里除了睡死的江伋以外没有别的人,否则非得被吓得挺尸在地了,“不过你到底是犯了什么大事儿,他们居然舍得让你下来历劫。”
      第二天早上,江伋依旧醒得很早。麻木的坐了起来,发了会儿呆,正准备穿衣的时候突然发觉,自己放在床里边儿的衣服,似乎被什么给压住了。他茫然的转过头去看,一张和昨日那个红衣先生一摸一样的脸映入眼帘。他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嗯,手感不错啊。
      “你捏够了没有?”
      江伋没有料到这个人会醒过来,加上现在他自己又处于刚睡醒的茫然状态,很老实的回答:“没有。”接着继续捏,“你长得真好看啊,和我昨天见到的一个穿红衣的先生一样好看……不过你和他长得真像啊,是双生子么?”
      “你说的那个,其实是我。我叫社陌。”社陌把江伋的手拿开,同样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及其自然的把手顺便搭在了江伋的腰上。
      江伋这下清醒了,原本茫然的双眼变得越来越明亮。也不知道是太惊讶还是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家里,哦,准确的说是自己床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江伋终于表现出了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你、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社陌微微一笑:“你倒是终于发现了。既然你问了,那我便同你说个秘密,如何?”
      “……我对你的秘密没有兴趣,我现在只是想知道我有没有什么性命危险需要担忧的。”
      “若是你有,你如今便没机会问我了。”社陌把江伋的衣服扔给他,接着穿上自己的衣服,“我打算在你这儿长住,不过我没钱,不可能有租子给你,所以,你便同我说一个你的心愿,我帮你完成。”
      “……你觉得可能么,我是很市井的小老百姓,别说你没钱,你有钱也不能住我这儿,我这儿就这一张床,没别的地儿给你。你还是找别人吧。”江伋穿好衣服就要下床出去,没打算管社陌。他觉得自己这般直白的表达了自己对于他借宿的这件事儿的看法,再怎样社陌也不会耍赖吧。还没钱呢,看他那一身儿绸衣,骗鬼呢。
      不过显然江伋初次同社陌接触,并不了解这个人。社陌完全没有介意他的拒绝,反而同样下了床,跟在江伋身后,不停的说:“那我和你睡一张床。你看,你这身板儿不占地儿,我虽比你占得多些,好歹那张床还是能容下我们的。如何?”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脸皮太厚了啊,刚才没听到我拒绝你了吗?”
      “我听到了啊,”社陌顺手帮江伋把颈边的一缕头发顺到了耳朵后面,动作之纯熟,好像他俩其实认识了很久一样,“不过,为什么我要听你的?你还是同我说你的心愿吧。”
      “你是叫社陌吧。那,社陌,我告诉你,就算你再有钱,那你能帮小爷把小爷未来的路都铺好么?大唐刚开国,魏先生又是个直言不讳的人,就算你能帮到我,也一定会被魏先生察觉的,最后一定会给太宗知道。”江伋等在后面的社陌跨过了门槛后才带上了门,“太宗是个好皇帝,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在他面前的。我现在就这一个心愿,你帮不了我,还是得靠我自己。”
      社陌这厢倒是没有立刻接话,沉思了一会儿,很肯定的说:“能的。”
      江伋很诧异,心想,难不成社陌还真是皇亲国戚之类的?可是,李氏王朝,没有哪个亲戚姓社啊。还是说他是哪个皇亲国戚的亲戚?看他这么肯定,难不成自己当真也可以做一回那些靠父辈混饭吃的纨绔?
      “别乱想,”就像是看得到江伋内心的想法一样,社陌很大方的朝他露出笑容,“我能做的便是每天夜里督促着你念书,替你掌灯,替你解惑。有我做你的老师,若是过不了科举,我也对不起我的一个名号了。”
      “……我还是先远离你吧,我上工要晚了。”说罢江伋就要走,留社陌一个人站在原地。江伋回头见他还在,而且脸上依旧挂着笑,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心里毛毛的,感觉很不好。“这个世上没有鬼这个世上没有鬼这个世上没有鬼这个世上没有鬼……”他一直喃喃这句话,最后终于忍不住:“我他娘的疯了才会觉得有鬼!念什么念!”
      宽子立在长乐居的大门边儿打着呵欠往外边瞧,还是没瞧见江伋的身影。
      “他奶奶的,要我给准备早饭居然还不来,包子和稀粥就要凉了。”说了这句话后他又往更远处瞧,还是没见着,“再不来,再不来我就给吃了。”
      没等着江伋,宽子倒是把成轩给等来了。
      成轩急急忙忙的冲进长乐居,左看右看没见着江伋,这才发现大门边儿还站了个人。
      “咳咳,江伋还没有来么?”
      宽子本来就是半发呆性质看着外边的,这突然冲进门来的成轩确实把他吓了一跳。不过更多的是好奇,因为这才辰时,大多的贵族这时候还没起呢,怎么成公子这么早就跑到店里来了?而且店里除了给伙计们准备的早饭别的吃食一点儿也没有,成轩不该不知道这点。于是宽子略带疑惑的说:“他还没到,成公子这么着急难道是阿伋昨天出了什么岔子么?”
      成轩冲他摆摆手,说:“不是。既然他还没来,那我便在这里等他,你候着,他来了立马招呼我,我先小憩一会儿。”说罢,席地坐在一张桌案旁,上身一趴就伏在桌案上睡了。整个过程非常流畅,让时常偷懒的宽子都自叹不如。算了算时辰,掌柜的还有些时候才会来,宽子便打消了给成轩找张毯子搭着的念头,反正成轩穿的够多,不怕受凉。他继续立在门边儿,苦着脸等着江伋大驾。
      江伋老远就看见宽子苦哈哈的守着自己,于是加快了步伐,等到走到门边的时候忍不住笑道:“我都不知道你这样思念我,竟然魂不守舍的站在这儿。”
      “得了吧,”宽子撇撇嘴,用眼神示意江伋往大堂里看,“成公子一大早就来找你了,昨天也忘记和你说他今天要来找你这件事了,你抓紧把早饭给吃了,这种贵公子会找我们这种下人,肯定有什么身不由己的大事。”
      江伋笑而不语,直接跨过门槛进了大堂,宽子给他准备的早饭是稀粥和包子,就放在成轩旁边的那张桌案上。虽然出身低贱,可是江伋却天生有种贵气,当然,和齐赟比还是比不上的。他吃饭时相当细致——当然,吃包子时另当别论——不会发出一点儿声音。宽子在旁边看着相当郁闷,他老是觉得江伋的出生不简单,可是江伋的家确实比自己家要困难许多,这种贵族才会注意的礼节出现在江伋身上真的让他很费解。
      江伋吃完后毫不客气的把空碗递给宽子,让他洗碗的意思很明显。纵使宽子有千千万万个不愿意,此刻也不会再说什么,就算在没有脑子的人也知道,江伋准备叫醒成轩说事,而且贵族的事,少一人知道通常就意味着少死一个人。
      思考了良久,江伋决定不采取怀柔政策,直接用武力叫醒成轩。于是,他伸手使劲儿掐上成轩腰上的肉,看着成轩疼醒后龇牙咧嘴的样子,江伋才觉得舒服了。这人昨天灌了自己这么多酒,现下似乎又有事儿有求于自己,自己使点儿小性子报复一下是决计不会惹上是非的。
      “成公子终于醒了?”
      本来正想发怒的成轩一听是江伋的声音,生生把到了嘴边的骂人的话又憋了回去。想起自己来长乐居的事儿,便换上衣服和蔼可亲的样子,说:“江伋啊,你还没定亲吧?”那声“江伋”拖得极长,让隐身藏在房梁上的社陌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江伋摇摇头。笑话,自己要钱没钱要地没地,那个姑娘没事儿会看上自己啊。成轩听了很满意,说:“那待会儿我带你去相亲吧。”
      成轩这句话就犹如那千斤的石头从山顶掉到了湖里,溅起了巨大的水花——江伋生气了。
      江伋忍住冲上去给他一巴掌的冲动,咬牙切齿却又面目和蔼的说:“劳公子挂心了,江伋目前还没有成亲的打——算!”
      “哎哎,你听我说完嘛,”成轩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昨天我回去后就收到了我娘派人送给我的信,对了,其实我是杭州人氏。本来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就给拆开了看了,要换做平时我是绝对不会这么冲动的,这不昨天喝多了嘛,没有想到我娘除了逼我成亲以外是绝对没有别的事儿找我的,果然,信上说给我在京城找了户门当户对的人家的闺女,而且连双方见面的时间都算好了,昨天送到的信今天就让见面。我本来以为可以出去躲躲,可是,我娘找了长乐公主在中间牵线,躲也躲不成了。之前是想要齐赟来冒充我的,可是,他那张脸一个表情也没有完全不符合我‘亲切又随和’的形象,别的公子哥长得又不行。于是我思考了良久,觉得江伋你挺合适的,所以我趁着那姑娘和她家人还没到长孙府就来找你了。”成轩的手里不知何时抓了一根不知出处的白绫,期期艾艾的看着江伋,大有你不答应我我就立马在你面前上吊的架势,于是江伋很有压力。
      宽子在一边儿看了有一会儿了,眼睛不停的扫视着这两人,越扫视越觉得诡异。就在宽子觉得自己还是先走为妙的时候,一串念珠从天而降,直直打在了成轩的头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不停骂娘。接着,一个红色的身影刹那间出现在大堂里,分外尴尬的和成轩说:“对不起,鄙人刚才听你说话太入迷了,手滑,没抓稳。”
      江伋看到社陌的瞬间灵光一闪,对成轩说:“好啊,我答应你。”没等成轩反应过来,他又飞快且欢快的跑到社陌跟前:“我同意你住我家了,你不是要完成我的一个心愿嘛,那,你帮我冒充成轩好了。”
      成轩听后立马跑过来抓住社陌的双手,紧紧的抱在胸前:“兄台!千万要拯救我啊兄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兄台!”
      社陌突然觉得,自己早上尾随着江伋过来,是个错误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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