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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夜宿x招魂x逝去的流星(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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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满了白雪的街道上,寒风夹杂着一粒粒六角的冰晶,在半空中翻滚着。
雪雾弥漫、吹雪遮天。急骤的风雪弥漫天空,使人难以辨清方向,只有昏暗的路灯,还在一片纯白之下,散发着模糊的暖黄色光线,给予不得不在这种气候下外出的人们,一丁点少得可怜的安慰。在贝斯特拉的耶姆特兰行省,这种天气自入冬以后,完全是家常便饭。人们很有自觉地留在家中,不跨出房门一步。
来到耶姆特兰的首府赫卡特也有好些天了,虽然一直能联系上库洛洛,但他也说不清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好像还要去卡丁国一趟,短时间内怕是无法主持大局。
“别太引人注意,其他……没有了。”他在电话的另一端说。
所以赫卡特这几天也只是爆发了几次作案者不明的抢劫偷盗案,两个警察被扭断了脖子,仅此而已。暴风雪开始以后,一切便更加安静了。
“麦克老头,你这是干什么?”
驼背,很上了些岁数的旅馆老板哼哼唧唧地推着一大车乱七八糟的东西,抬起头,听这大嗓门就知道是那个老是把房间的地板踩得嘎吱嘎吱乱响的窝金,由于害怕他和那个富兰克林将地板踩出直达地下室的洞来,他将两人安排到地下室居住,好在两人也没说什么。
“窝金啊,”他还蛮喜欢跟这个大块头年轻人说话的,上了年纪耳朵太背,就是要这种音量才好,于是操着口音极重的通用语说道,“今天是我们这里一年一度的‘流废日’,家家户户都在扔不要的旧东西,你看……”
他朝仓库一指:“……这里还有三大车。”
“这么多,你拉得动?”不能怪窝金疑惑,这个年近80的老头子,骨质疏松得嘎吱嘎吱,就跟他和富兰克林踩过的地板似的。
“拉不动也得拉,”他说着便推开了门,险些被暴风雪掀翻在地,“我没有儿女,工人也回乡下老家过圣诞节去了,我不拉谁拉?”
“我来……”
“?”
“我说我来拉,”窝金颇不耐烦地大踏步上前,“老头你站都站不稳,当心摔在雪里爬不起来……”
“好吧,”麦克老头当然相信那些废物对这个体格强健的年轻人不成问题,“多穿点别冻着,等会儿老头子调酒给你喝……”
“穿就不用了,一点都不冷……”
“会感冒的,你们这些年轻人啊……”麦克老头见对方不听劝告,便叨叨上了。
这要换做别人,窝金只怕已经一巴掌乎对方脸上,打他个脑浆迸裂了,但麦克老头……
……他脾气再坏也能感觉出来,对方是在关心自己。
窝金想起E区开蛋糕店的伊文思老太婆,自己还在四处晃荡,搭个窝棚和信长一起过那会儿,她总是提供给自己扛面粉与和面的打工机会。自己帮她去进货被人坑了虽然免不了被她劈头盖脸地骂,骂完了工钱照给,还附送一块大水果蛋糕,而这块蛋糕永远都是“卖剩的,不吃我拿去喂狗”……信长曾经开过玩笑,说希望他多多挨骂,这样两人就能一直有水果蛋糕吃了。
而老麦克,听说自己等人因为不小心给冲撞了侯爵府的卫士,被满城通缉,叨叨了半个小时这年头的年轻人脾气越来越坏,出了社会要吃亏的,还是把他们收留在了这间阴暗的小旅馆。
……事后这老头骂卫士狗仗人势又是一小时。
大概是伊文思老太婆的即视感,总之,他看这老头挺顺眼的,只是就要不要多穿件衣服这个问题,他们已经扯了20分钟……
“啊……啊……”信长放下手中的旅游杂志(耶姆特兰七大未解之谜,P5,魔术师的永恒之门),不耐烦地站在楼梯上俯瞰着两人,“我说,老麦克,前提是你这里有合适窝金体格的衣服吧,你总不能让他穿着棉被往外跑吧,而且……相信我,他真的足够强壮……”
这就是窝金在遇到库洛洛之前,如此信任信长,并且一直跟他搭伙的原因,他总是很容易就能看破一个事情的突破口在什么地方。
“只要能穿上,你就会穿?”老头反应也不慢。
窝金已经不想再争论下去了,便应付性地点了点头。谁知道这一点头,老头立刻拉开了衣帽间的大门,嘴里不断咕噜着“我记得是在这里的”“怎么没有呢”……
“有了……”他得意地朝窝金举起一大块棕黄色的东西。
窝信两人同时傻眼了。
如果他们的眼睛没有问题,那么当然能看得出来,那是……
“如果我没有弄错,”信长眯起眼睛,“这个……似乎该叫做熊皮地毯?”
“这个绝对能穿上,当做披风——”
窝金哭笑不得地接过它,罩在白色背心外面……当然在这个时候,没谁知道这件“披风”,会在八年后的一个夜晚,被火箭筒给烧个精光。
大块头青年只蹲下来,把杂物一件一件放入小车内,再一车一车拉出去丢掉。大部分都是坏得无法修理的家具,天晓得这个老头子什么时候积累了这么多杂物。
等等,这是什么?
他敏锐地注意到,一个画框的一角从破桌子烂椅子堆里伸了出来,而这个画框上,缠绕着淡淡的念。出于好奇,他随手将那东西拉了出来……
这、这是……
是一幅肖像画,很有些年岁了,一些细部的油彩已经开始脱落龟裂,但大致的图样还是清晰可见。
画上是一名容貌清秀的年轻人,似乎身处在某处的宫廷或者豪宅,一根银色的丝带系住了其过腰、乌檀木般的黑色长发。他身着一件精致的黑色宫廷装,给人很高级的感觉,拄着一根银色食蛇鹫头的乌木手杖。高高地昂起头,仿佛连整个世界都在他脚下那般。
窝金被这幅画吸引住了。
当然吸引他的并不是那种看似很高端的感觉,也不是那种他从来都不了解的世界,实际上,就算画中人身着皇帝的新装,也不会令他多么惊讶。除却上面淡淡的念,只有一点令他不得不对这幅画持重视的态度,那便是画中人的相貌。
——这家伙,和团长,还有希娜丫头太像了。
不论是白净清秀的脸孔,还是线条优美的轮廓,都如出一辙。画中的尊贵年轻人,可以说是更加傲慢和张扬,容貌女性化一些的库洛洛,也完全可以说是长相更加刚毅英气,气度更加威严凛冽,深不可测的希尔维娜。
至于身形……身高感觉上和团长相若,但纤细了不少。
“喂,麦克老头,”他的大嗓门回荡在店内,“这画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老头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差点歪到脖子,“它是我哥哥年轻时的作品,他想要成为只为王室绘画的宫廷画师,可惜……这毁掉了他的才华,我是这么想……”
“这个人呢,他是谁?”窝金明显对这个更感兴趣。
“法兰西斯·冯·布兰加诺德,”老头头也不抬地回答,“这是临摹300年前重绘的那一套‘开国十元勋’油画里的‘法兰西斯授勋’,我哥哥一直很迷他……”
要说“迷人”,似乎团长和希尔维娜都多少能归入这个范畴,因此大块头青年并不奇怪有谁会迷恋此人,他想了想,然后抛出一句话:“这画我要了……”
“你拿去吧……”老头对于保留它毫无兴趣。
在丢完废物之后,他捧着这幅画噔噔噔地上了楼,又激起麦克老头对于地板的担忧。
“团长比较好看,”飞坦停下了和芬克斯关于布兰加诺德家族,坚不可摧的魔法门的讨论,瞥了一眼说,“不过,好歹比希尔维娜强……”
“……”
“以前就听希娜说过她长得像她祖先来着,没想到会这么像。”玛奇评论说。
“确实……而且……也像团长,”信长摸着小胡子,“呐,富兰克林,你还说团长和希娜没关系,你看,连希娜的祖先都跟团长长得像,这绝对不是巧合……”
“我只说长得像和血缘之间没有必然联系,”他在旁别切着一块当地特产的“公主蛋糕”,一种把花花绿绿糯米皮包裹在蛋糕外的甜点,“据说世界上会有三个人跟你长得一摸一样……”
“说到这个法兰西斯啊……”芬克斯也开了腔,嘴角挂笑,“可是很恐怖的啊……”
“恐怖,”飞坦嗤笑,“怎么个恐怖法——他是会拔人指甲,还是把皮剥掉……”
“……活活地剥掉?”
金眼青年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或者说,他根本不信会有什么人能恐怖到令他都不得不赞同的地步。
这几天在耶姆特兰四处闲逛,信长倒是收集了不少这方面的奇闻异事:“曾经有某个村落瘟疫流行,于是将村民全部毒杀火焚啦,还有举行恐怖的黑魔法仪式,呼唤魔王给对方的军队降灾啦……还有他晚年的古怪脾气和兴趣,把自己关在塔楼里不见人,说是要超越死亡啦……”
“就是这种程度?”飞坦果然失望了。
“不过他死了之后倒是冒出了不少怪谈,”芬克斯补充说,“据说他本人一直阴魂不散地徘徊在耶姆特兰,很多人都宣称见到过他的鬼魂……”
“啊,你也听说了,”这两天真正在“享受旅行”的,只有信长和芬克斯,“是那个吧,魔画传说……”
“那是什么?”玛奇问。
“就是说如果把法兰西斯的画像挂在家中,他的鬼魂就会在晚上来拜访你……”
“……”对于这种非理性的怪谈,她一向缺乏兴趣。
事情发展到最后变成,三个强化系一起出现在老麦克跟前,向他索要蜡烛和粉笔。
“召唤法兰西斯?你们这些小年轻,一个个吃饱了撑的……”老头将蜡烛和粉笔拿了出来,“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那都是迷信。”
“因为我们无聊……”信长嬉皮笑脸地回答。
“是有够无聊的,”老头伸手打发他们走,“玩的时候小心点,要被什么死鬼缠身,别死我店里,一边死去……”
“所以,这老头到底信不信有鬼啊?”芬克斯忍不住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