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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四章(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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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上的日子委实无趣,且自我来了这上界,九天神祇天将宫娥大抵都晓得了我这挂名上神的存在,但凡路上碰着的庭中遇到的,左右一句上神唤的我诚惶诚恐,且每每回应皆是要仰着张脸朝着他们干笑,笑了半天下来,我半边脸都似瘫了般酸疼不已,我觉着,那些个仙家是故意玩弄于我的,如若不然每每哪能随时随地都冒出个上仙上神同你问个好,陪个笑。几番下来,我便觉着我是没有再出这天尊为我拾掇的宫殿的必要,日子一日一日,我觉着,当真无趣且磨人。
这番下来,我便又养成了在阁屿那般每日睡至日晒三竿的习惯,我才觉着,我除了睡觉别无所干,千炙偶有来寻我,每每我都在梦中,几次下来,他便觉着我心性嗜睡,而后再来便是掐着算着,守着我醒觉来的时辰才来寻我。
今次我还在梦中的当儿,一小宫娥诚惶诚恐地冲进我的卧房诚惶诚恐地摇醒我,我眯着眼瞅了瞅她,想是千炙来寻我着她通报我的,可这么些日子他都是掐准时辰才来,今次倒是有些反常,碍于睡意朦胧也未多想,打了个滚儿又翻身进了里铺正欲再寻个舒适的姿势继续睡,睡意朦胧地朝她道了句:“你同千炙说我再睡些时辰。”
身边小宫娥没了动静,我想她应是已出去通报了千炙,转着要入梦的当儿,那小宫娥再次诚惶诚恐地推了推我。我打了哈欠再朝她看了眼:“困得紧,再容我睡会。”
那小宫娥终是诚惶诚恐地开口:“不是殿下,天妃娘娘说是记挂您的紧,派了宫娥来传你同她一道去赏花吃茶。”
我想起来了,自是当我回上界的消息在这九重天上传开后,便总有个端容貌美的女子上门来看望我,每每见着我总是泪眼朦胧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拉着我的手一个劲的摸啊摸,自称是我的母妃。而我的母妃,便是这九重天上的天妃娘娘。
梦中回过神,我再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虽然我对这个母妃无甚印象,且如同听见天尊这般让我只觉他们只是这九重天上位高权重的一方般,然却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娘亲,洗漱一番后换了身衣裳便欲往她的行宫去。
来传话的小宫娥还在宫门口候着,见着我出来便很乖觉的自发在前方带路,上界弯弯绕绕的路很多,我觉着若是无人指引,我怕是会走着走着便迷了路。
行了一段路,四周传来一阵嬉笑嗔闹。我微微一笑,同那小仙娥搭话:“我向来只觉上界肃然清净,倒不知竟也这般活泼。”早知如此,我也不当日日昏睡。
那小仙娥惶然地朝我睁了睁眼,而后皱皱眉摇头:“九重天上并非这般的,严肃倒是不至于,却也不似今日这般吵闹,想是有些个不懂事的新晋宫娥在那打闹。”
我领悟般地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五步开外,有一莲花池。池中莲花红白纠杂,参差相间,颇为曼妙。却也碍于这些个弯弯绕绕的路隔了假石瞧不真切。
待那小宫娥引着我一路走向那莲池,吸引人眼球的却不并不是这满池曼妙的莲花,而是几个倚着这莲池光天化日风流的人。
那引路的小宫娥愣了愣,且一张白皙通透的脸蛋此刻腾上几抹红云,嘴巴张了张,模样倒是可爱的紧,我虽一时也怔了怔,却是自知老脸够厚的站在原地气定神闲,而后轻咳一声示意那小宫娥继续引路。
撞着人家正巧行风月的当儿再继续站下去委实不妥,且我这还是两次撞上人家风月便更是不该,抬了脚正欲速速离开那莲池,身后却传来一声魅惑:“你竟当做不认得我么,千穹。”
我一只抬起的脚此刻却不晓得该往何处去搁,遂僵硬地转了身,同那几人中一抹紫发携了抹笑:“戍久殿下倒是很会情趣。”
那日打在壁海瞧见他我便觉着他是个轻佻风流的人,却不晓得他不但在龙宫风流,竟还能跑到这九重天上风流,他此时怀中的几个姑娘,自然不是当日在夜芜宫的那两位。想起那日他怀中那言箩姑娘对我的态度,我抖了抖,也不知当那言箩姑娘见到今日此情此景,应当是个什么形容。
他牵了半边嘴角扯了抹笑,笑得我后背愈是阵阵发凉,朝那引路小宫娥使了个眼色正欲快些离去,奈何他亦快我一步走至我面前:“千穹倒会说笑,只是这情趣二字,少了你,便也无甚情趣可言了。”言毕细长手指欲要搭上来,我后退一步,正了正色:“自重。”
他依旧还是笑,收了手,言表依旧轻佻。此番我身旁小宫娥倒似是定不住了,大抵是认不得戍久的身份,红了张脸朝他喊道:“千穹上神岂是你这般能亵渎的,来日上神同南界南泠帝的殿下还将大婚,他日位高权重,你这般小仙还需的来拜一拜,竟这般不识好歹,不知体统。”
听得体统两字,我抖了抖。与谁提体统都犯不着同面前这位提体统,你能指望一个各处风流的人能有何体统可言?
果然戍久连面容表情都未曾变动半分,再逼近我们一步,捻了额前一缕发,侧眸朝那小仙娥道:“哦?也便是将大婚而已,连大婚的影子都瞧不着,便大抵都是些虚的,现今变数这般多。”而后顿了顿,竟在不知不觉间挪到了我附近,伸手指了指我:“指不定这千穹上神明日便成了我的妻,那也是说不准的。”语毕朝我敛眉含笑,唇边眉间皆是诱惑,我再抖了抖。
那小宫娥被他此番话激地愈加双颊通红,其然我也不晓得小宫娥是被激地还是瞧见他这番魅惑的容貌而羞红的,只听得那小宫娥声音又提了几分:“大胆,在这九重天上竟胆敢这般放肆。”
我拢拢袖子,正欲再使个眼色同那小宫娥打个商量快些离开,戍久竟再次态度轻佻地拉上我的手,我朝他瞪了眼正欲挣脱,谁想他竟似先知般抓着我的手紧了紧,又朝那小宫娥漾了抹笑:“想是戍久若是要娶这千穹上神,壁海还应是高攀得起的。”
那小仙娥嘴巴张了张,望了我一眼,打了焉般垂下头,低了头轻嚅一声原是戍久殿下,便再没说什么。
我再望了戍久一眼,抬起另一只手拂去他紧抓着我的手,他这回倒是很识相地松开了手,我颇欣慰。
想起他方才说的这番话,我一阵怅然,我倒也是想能凭空生些个变数,就这般同一个无甚感情的人成亲,换做旁的谁大抵都不大乐意的,纵然他一遍遍强调是同我三万年前挺熟,然我三万年前何因何故全然忘个干净,他们也不想我记起这般的形容,竟还能与我将三万年前说事,委实勉强。轻叹一口气,示意那小宫娥在前引路,挪脚那当儿,我朝那戍久道:“这里是九重天,不比你们壁海,说话做事还是小心些好。”
倒不是因何才这般同他说,只是想到竹竻只是来同天尊求情叫我多待些日子在阁屿,竟被下了这般狠绝的命令罚去了砂引,想是天尊是颇为看重我同千炙的这门子亲事的,他壁海娶我一个上神委实可以,却不保证娶我便也同样可以,因着我将来的夫君将是千炙,并不是旁的人。虽说戍久确然是有些轻佻了些,我却也不想旁的人因着一些只言片语无关紧要而再平白因我丢了多年不易的修为。
呵。
我听得他这般轻笑一声,笑声中轻佻不羁又一番蛊惑,再后身后又传来方才那些个嬉笑嗔闹的声音,想来我方才那番担心是有些多余,我再叹一声,愈加肯定这壁海戍久殿下真真风流。
待那小宫娥将我引着到我传说中母妃的行宫,她早已在庭院内摆好了吃食瓜果,清酒一盏。衣袍潋滟融进这满院盛开的花色中,聘婷而立,见着我来,漾了笑便朝我走来,同先前几回那般拉住我的手,这次倒是没有再眸中波光流转一番,只是牵着我的手在那摆了清酒吃食的青石小机边坐下。
“未延宫可还住得惯?”天妃娘娘笑的颇是温柔,叫我连说一个不好的字都出不了口,只得干干笑了笑:“惯得很,惯得很。”
她笑意愈发深了,柔地能掐出水来:“这便好,这几日未曾去看你,千炙说是你近日来嗜睡些,我便也不好常常去叨扰你,想是你才回上界,有些不大适应,我这边为你熬了些调养身心的汤水,末了叫人给你送你宫去。”
我颇为感动地点点头,诚然我并不是因为不大适应而嗜睡这方子原因我已然不想同天妃解释,我只觉她这一番话入我耳,我顿觉很圆满。
我一激动,便反握住了天妃娘娘的手,又一激动地道了句:“多谢天妃娘娘。”
而后天妃娘娘一双纤长细白的手便轻轻扣上了我的头顶,我听见她嗔怪地朝我道了声:“同你说过多少遍了,要叫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