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剑三之江湖不远》书空

5、我想听见你的声音

　　因为连决最近态度的大转弯，方琪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虽然觉得这种几乎算是尽职尽责的态度非常的反常，他也没有心思去想连决的转变，反正那个人的想法从来都不是他能猜透的。
　　新交的两个朋友人都很好，三人一起任务，刷本，一边聊着天，时间很快地就过去。墨色霜雪上线的时间似乎并不是非常充裕，有时候缺一个人，寒州和方琪也懒得去叫人，两人刷本又太不靠谱，两人便常常骑着马并辔前行，游走在一片一片的地图，居然真的有了些仗剑江湖的意味。
　　寒州一剑似乎并不是一个新手，估计这只是他的小号。他总是淡淡地说出什么什么地方比较好看，而且知道站在哪里看最好。
　　万花晴昼海，南疆五毒潭；天策府的夕阳，七秀坊的湖光；纯阳宫终年不化的积雪，唐家堡久久不散的紫雾，藏剑山庄融雪微微的庭院……
　　不知不觉，寒州陪着他走过了这么多地方。本来他对这种烧点卡的行为时深恶痛绝的，然而他从来没有拒绝过他。
　　一方面因为寒州这个人从来不强迫人任何事，只是温和地劝说，在密聊窗口不紧不慢地刷着有关那些风景的描述，在他的文字中，连天策府那看惯了的夕阳也镀上了美丽而蒙昧的金色，闪烁着一层梦境或是幻象独有的美丽光泽。这种毫不强求，反而令人难以抗拒；另一方面，方琪早就不习惯拒绝任何人了。说起来养成这样的性格，也要拜连决所赐。
　　刚想起连决，密聊窗口就弹出他的消息：“小照，现在在哪？”
　　“啊……龙门荒漠。”
　　那边静了静，又发过来一条，“跟朋友在一起？”
　　“嗯，做任务呢。怎么了师父？”
　　连决还没有回话，身边的纯阳却是回马看了他一眼。
　　【小队】[寒州一剑]跟谁说话呢？
　　【小队】[归落照]哎？你怎么知道我在跟人说话？
　　【小队】[寒州一剑]你一打字就停马。
　　【小队】[归落照]嘿嘿……跟我师父。
　　这下，连寒州一剑也不再回他了。方琪摸摸鼻子，不知道又是哪里得罪了这两位大神。
　　【小队】[寒州一剑]落照，有YY吗？
　　方琪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愣了。他从来没有尝试着在网络这个虚拟的平台上，以这种暴露出自己一部分真实的方式进行交流。即使是最流行网恋的那几年，他在□□上也有过几个关系不错的妹子，却因为不敢主动提出、甚至是拒绝妹子主动提出的交换照片、语音、视频等等要求而使那些朦胧暧昧却有可能滋发出一段恋情的交往而终止。网络对于他的价值就在于虚拟。他没办法保证，当妹子看见他微微下垂的双眼和略带些婴儿肥的仿佛一直未曾长开的少年的形貌，听见他一着急就有些结巴的声音慢吞吞地说着一点也不有趣还会将气氛变冷的话，还会不会像在打字聊天时一样被他逗得频频打出可爱到爆的表情符号？
　　但是，这些顾虑似乎并不会出现在他与寒州一剑的交往上。寒州是个不折不扣的汉子这是他早已确定的事——虽然纯阳男号妖人是很多，但是操作犀利到这份上、对外观接近毫无追求、对装备的要求只有够强的妖人，恐怕也不多见吧。
　　为了保险，他还是犹犹豫豫地打过去一行字：“那个，寒州，你是男的吧？”
　　对方很快回过来：“当然！怎么，你嫌弃我，想要个漂亮妹子？”
　　紧接着又来了一句，“如果是这样，我可能会生气哦。”
　　方琪忍不住笑了笑，为寒州这接近于抱怨的温柔语气，他没什么被人温柔对待的经验，有人肯对他温和相待他就会牢牢记住，并准备好在日后千百倍地回报那个人。
　　他一边呵呵地笑着，一边发过去，“怎么会。你YY号多少？”

　　连决犹豫了一会儿，想要不要去龙门找他。
　　你来我往交流了这么久，几乎都是他单方面地告诉他这个告诉他那个，归落照乖乖地说，“哦，好的，记住了，谢谢师父。”这种算不上交流的交流居然也让他很满意，他几乎可以在脑海中勾画出那个人的形象，不英俊也不利落，必然是眼尾微微有些下垂，显得无比温良的双眼，比起同龄男性要圆润得多的脸颊骨骼，个子不高，站起来的时候手紧贴着裤缝，走路永远带着点不自觉的小心翼翼，突然被叫住的话就会猛地抬起头，受惊似的瞪圆自己圆圆的双眼。
　　他忍不住微微笑起来，削薄的唇线弯曲成一个有些冷酷的弧度，慢慢向着眼前的人影伸出手——
　　靠！这个形象、这，不是方琪吗！？
　　连大少爷被自己匪夷所思的脑补能力惊到了。他迅速收回手，摩挲着自己形状姣好的嘴唇，心想自己最近是犯了什么邪，老想起那个没用的舍友不说，还老师将他和自己的徒弟联系在一起。
　　解决一件无解的事的最好方法就是转移注意力。作为这条法则的坚决支持者，加上内心若有若无的那么一点渴望——渴望什么呢，更切实的联系还是打碎这虚无的联系？——连决果断地敲过去一行字：“小照，把你YY号给我。”

　　刚打开“自由说话”——他还没信心自己可以一边打怪一边时不时地按一下F2——，方琪就听见游戏里密聊窗口叮得一声，连忙匆匆忙忙地说：“寒州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师父好像找我，”就赶忙切回游戏界面。切界面的那一瞬间才想到，没有比这更烂的开场白了吧，啊，你等我一下，虽然我们刚开始对话，可是我听见别人找我。
　　寒州没有说话，他有些气馁，低声嘟哝着“可千万不要生气啊”，一边去看密聊窗口。
　　这下他完全傻了。今天大家是约好了来玩一个“啊打字好累我们来YY说话增进感情吧”的游戏吗？
　　寒州要求YY还可以考虑一下，跟连决YY则完全是可以立刻否决的事，连决一定会在听见他声音的第一秒吼道：“方、琪！你TMD居然敢耍我！”
　　可是……拒绝他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吧。
　　方琪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这世界上很多事就是这样，向前一步是错，后退一步也是错，甚至你站着不动也是错，区别只在于哪种错误带来的后果更能让你接受一点。
　　方琪选择了站在原地不动。
　　[你]悄悄地对[侧帽花前]说：“不好意思，我正跟寒州YY呢……我电脑用YY不能进频道只能单聊，不知道为什么那样做就会卡死死机……”
　　方琪扶额，这种烂借口，平时连决能信才有鬼。不过以他对连决的了解，连决不会把重点放在这里。
　　“凭什么！你居然跟他YY！我都没听过你的声音！”不出意料地，密聊窗口彻底炸了。
　　跟脑海里那个喜欢抿着嘴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窘迫的连大少爷，方琪觉得这样的连决有点可爱也有点好笑，他也很想解释，但是怎么说呢，怕你一听声音就发现是我吗？
　　可怜方琪，他不知道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变声器。
　　“怎么了落照，半天不说话。你师父骂你？”
　　耳机里蓦然响起一个带笑的男声，有些微微的低沉，带着笑意。方琪反应了一下以后呆呆地想，啊，原来这就是寒州的声音。居然这么好听，而且……好温柔。
　　就像一片大海缓缓涌来，包裹住沙滩上的一颗沙粒。
　　方琪被自己脑海里瞬间炸开的比喻冷了一下，连忙小声解释：“也没有啦，就是师父不知怎么了，忽然也想跟我YY……”
　　那边男声顿了顿，再开口，依然是带着微微笑意：“这没什么，我给你个频道，你让他进去，我会把咱们三个放进同一个房间，这样就可以一起说话了。”
　　“不要！”方琪下意识地否决，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忙解释，“我师父他，有点奇怪，不大喜欢跟除了我的别人接触的，可能……不会同意呢……”
　　“不喜欢跟除你以外的人接触么？”寒州一剑轻声笑了笑，有种冷淡的意味；声音很低，接近自言自语，“其实我也是呢。”
　　“哎？寒州你说什么？”方琪没听清楚。
　　“没什么。说起来，我们还从来没去刷过空雾峰呢，虽然那里对现在的我们来说等级有点低，不过风景不错的，什么时候去去吧……”

　　方琪想，就凭着能在剑三里认识寒州一剑，他都不后悔以前打死不为虚拟服务花钱的自己居然烧了这么多点卡。
　　那个低沉带笑的男声轻轻跟他描述着剑三里出名的不出名的风景，可能是只有他发现并跳上去过的山顶，他偶尔打坐调息的湖岸，他不肯告诉他的一个大号上遇见过的事……只是说话而已，方琪却仿佛从里到外都被按摩了一般，全身都暖洋洋的，舒服到，忘了回复连决的密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