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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回 圣女湖畔再遇伊人 和硕帐内然翁行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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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信步走至一个湖边,湖面平静,就像美丽的乌兰姑娘晨妆时开启的明净的镜面,水清见底,高空的白云和四周的雪峰清晰地倒映水中,把湖山天影融为晶莹的一体。在这幽静的湖中,惟一灵动的就是鸿鹄。鸿鹄洁白,愈显湖水明净;鸿鹄飞鸣,越衬湖面幽静。湖色越远越深,由近到远,是银白、淡蓝、深青、墨绿,界线非常分明。
灵儿看这湖水明丽可爱,忍不住弯下腰来想拍水来玩儿,可是她的手还未触碰到湖面,身后猛地响起一个声音:“不要碰这湖水!”湖边静谧,这喊声不仅吓着了灵儿,也惊了湖边的鸿鹄,有一只鸿鹄掠过灵儿的衣角向湖对面飞去,灵儿受惊,又重心不稳,眼看着就要栽倒进湖中,说时迟那时快,那人一个飞身上前抱住灵儿,稳稳落地。
灵儿睁开眼睛,一张俊美的面容映入眼帘,“是你!”两人异口同声地叫道。灵儿急忙从他怀中跳将下来,转过身去,两朵红云迅速浮上两颊。灵儿深吸一口气,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南宫瑾。
南宫瑾笑了笑道:“灵姑娘,好久不见,刚才冒犯,不过幸好你没有碰到那湖水。”
灵儿转身疑惑地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南宫瑾笑道:“草原干旱少水,塞外民族逐水草放牧,无水则无法存活。因此塞外民族认为水是纯洁的神灵,视水为生命之源。十分忌讳在河流湖泊中浣洗衣物、净手擦脸和嬉水玩闹。而此湖名为喀斯湖,是乌兰的圣湖,蕴含了乌兰人太多的希冀,所以他们从不饮用这湖中的水,包括乌兰王族。倘若灵姑娘你刚才碰了这水,可就犯了这里的民俗大忌了。”
“哦,原来是这样。多亏你······”说到这儿,灵儿不觉又脸红了,便改口问道:“你刚说这湖是乌兰的圣湖,那这湖肯定有什么典故了?”
南宫瑾点头说道:“相传很久以前,有一位非常美丽的乌兰姑娘,她爱上了一个中原男子,那姑娘的阿爹不同意,说只有他摘下雪山顶上的千年雪莲,才会将女儿嫁给他。那中原男子只对姑娘说了句‘等我回来’,便去了雪山。男子走后,姑娘的阿爹便逼她嫁给贵族老爷,那姑娘没有哭闹,却在大婚当日将一把匕首扎进了心窝。当男子拼着最后一口气带着雪莲回来,在这里等他的只有一座青丘孤坟。他流泪把雪莲插在姑娘的坟头,便昏死过去。而此时,一道银光划过天际,天降甘霖,雪莲融入泥土,姑娘的坟墓化成了一汪湖泊,而那男子则变成了一只鸿鹄,一直守候在湖边。”
“好凄美的故事······”灵儿想起曾经在蓬莱轩看的《桃花扇》,想到李香君为拒婚以头撞壁,血溅纸扇的情景,与这故事竟有几分相似,心内不禁想为何衷情的女子都得不到幸福,命运都如此凄惨?不觉心口一阵刺痛,便转身望向那凝结着万千哀愁的湖水,久久不说话。
南宫瑾看着她的背影,才发觉她今日穿的是乌兰服饰。一身水蓝色的衣裙恰与这宁谧的湖光山色融为一体,头上没有珠玉饰物,只一条大辫子随意垂于背心。他看着她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的背影,突然有一种感觉:好像她就是故事中的那个姑娘。但他随即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走过去说道:“灵姑娘,毕竟他们最后相守在了一起。来,我们走走吧。”
灵儿点点头,两人沿着湖边慢慢走着。南宫瑾问道:“灵姑娘为何会在这里?”
“我是随爹爹运丝茶来的。那你······还是为了寻我师父吗?”
“不是的,怎么,然翁先生也在这儿么?”
灵儿自知失言,心中后悔,急忙否认:“我怎么知道呢?师父走后从未和我们联系。我只是猜测而已。”
南宫瑾笑道:“我是不会放弃寻找你师父的,只是此次到乌兰来却是另有其事。”
“那恐怕又不方便告诉我吧?”灵儿总觉他身后好像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故事,所以她总是看不透他,不知该如何评判他。
“王府有家奴与乌兰王族勾结,父亲特遣我来调查此事。”南宫瑾回答得干脆。
灵儿有些意外,但好像也偶然听到爹爹和师父谈论过这件事,又想到师父易了容,应该不会被发现,便说道:“我爹爹和巴图老爷好像提到过,不如找我爹爹问一问。”
南宫瑾并未惊讶,只说:“那样最好不过了。”
灵儿找个地方坐下来,南宫瑾也坐下来,两人默默看着远处太阳泛出的霞光。草原上的夏风格外清爽,夹杂着马奶酒的醇香轻轻划过细草,发出“沙沙”的声音。
南宫瑾轻轻说道:“我真想一辈子住在这样的地方,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
灵儿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清澈如同这湖水,便也喃喃地说:“是啊,这样的景恐怕这天底下再难找到第二处。”
两人正说着,忽然背后一声喊叫:“大哥,原来你在这儿。可是叫我好找!”两人站立转身一看,除了南宫琰还能有谁呢?
南宫琰一见灵儿,脸上惊讶的表情覆盖住了原本坏坏的笑容,说道:“哎?小丫头,竟然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只许你来就不许我来么?”灵儿故意不给他好话。
南宫琰并没有恼,只是顺着灵儿的话笑道:“那倒不是,只是古人云‘有缘千里来相会’,看来你我缘分非浅哪!”
灵儿听他油腔滑调,有些不悦,却说道:“那公子可知还有下句,‘无缘对面不相识’,我和公子不熟,如此还烦请公子让个路。”
南宫琰被狠狠地噎了一回,只得说道:“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许久未见,嘴上功夫倒是一点儿也没落下!”
灵儿笑道:“承让承让。”
“哈哈哈······”一旁的南宫瑾大笑起来,说道:“二弟,你可算遇着对手了。也该治治你这油嘴滑舌的毛病了!哈哈······”
南宫琰“哼”了一声,正要答话,突然四下里飞来一阵暗器,南宫瑾叫声“小心”,拔剑而起,使一招“燕子翻身”,一把“承影剑”于空中划开一道亮眼圆弧,剑气暴涨如虹,破云贯日,若瀑一般流泻而出,只听“丁零咣当”一阵乱响,那金钱镖散落一地,周边草叶瞬间枯萎变黑,原来这镖上沾有剧毒。
紧接着,十来个黑衣蒙面人凭空而出,个个手执金柄银刃大刀,把三人团团围住,不由分说,杀将上来。灵儿手中没有兵刃,防守颇为吃力;南宫瑾护在她前方,一人力抗数人;不得分身。南宫琰一边护着他二人,一边瞅准一个功力稍低的人,转身蛇形,迅速躲过几人,接着腾空跃起,朝那人胸口连击三脚,那人顿时疼痛难忍,向后仰倒,南宫琰又顺势踢向那人手腕,那人只觉持刀的虎口被震得发麻,竟已握不住刀,南宫瑾拿手中的剑一挑,那刀便落入手中,他趁势将刀扔向灵儿,叫道:“灵丫头,接着!”灵儿凌空一跳,稳稳接住,叫声:“多谢!”回身挥刀入阵。
对方人数众多,三人虽伤了他们一半,却也渐渐有些吃力。正在此时,凌辰熙与和硕特三兄妹骑马而来,叫声“灵儿”,便飞身直入,形势霎时逆转。那些黑衣人见来人都非平庸之辈,领头者吹了一声口哨,十几匹草原马飞驰而来,那人一句“撤”,黑衣人齐齐上马,消失在山丘之后,不见了踪影。
凌辰熙拉过灵儿,急切地问:“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那些黑衣人是什么人?”
灵儿摇摇头,刚要开口,南宫瑾却吐出一口黑血,倒将下来。众人来扶,只见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冷汗直流,竟是一只金钱镖扎进右臂,黑血浸湿了衣袖。原来南宫瑾在挡暗器的时候就已受了伤,却忍到现在。
乌力罕过来送他吃下一粒丸药,乃是“护心丹”,是用冬虫夏草、千年参王混着白羊驼血秘制而成的,然后用马鞭紧紧勒住他右臂伤口的上部,说道:“镖上有毒,他中毒很深,得赶快回去!”
一行人回到和硕特毡帐,灵儿哭着找到白梓逸:“师父,你想想办法救救他,他快要死了。师父,灵儿知道你医术精湛高超,你一定要救救他!”
“灵儿莫哭,为师会救他的。你先去让人为他熬一碗独参汤来。”白梓逸遣散众人,替南宫瑾切脉,不禁眉头一皱,对南宫瑾说道:“小王爷,你中毒已深,我须先剜肉取镖,再为你施针解毒。”
南宫瑾苍白的脸上挤出一缕笑容,深邃的墨瞳里没有一丝恐惧,说道:“先生尽管放手去做,我还挺得住!”
白梓逸拿起匕首,将他右臂上泛黑的肉一刀一刀划掉,顿时鲜血混着黑血汩汩涌出,血腥味弥漫帐中。南宫瑾脸色苍白得不带一丝血色,头上汗珠滚滚,口中紧咬着一块棉巾,双手抓着身下的衬单紧握拳头。剧烈的疼痛令他清醒,但他却始终连哼一声都没有。白梓逸暗暗纳罕: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却有如此耐力,一声不吭,实在是不可小觑。而手上功夫也越发麻利,只听“咣啷”一声,那只金钱镖已落入铜盆之中。
白梓逸忙替他清洗伤口,敷上紫藤香末,包扎手臂。这紫藤香末实为少见,是用降真香、五倍子、铜花,等分为末,研磨而成,是止血止痛、促伤愈合的良药。
这外伤虽容易治,可内里的毒却不好解,镖上所涂之毒乃是罕见的“血色曼陀罗”,浴血而生,除了独门解药,想要把体内的毒清除干净,可谓比登天还难。白梓逸现下也只有为他放血驱毒,以保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见他转身拿起一根银针,刺进南宫瑾的指缝,然后慢慢旋转下针,不一会一股浓稠的伴有腥臭的黑色血液就顺着指缝流了下来,白梓逸紧盯着那股黑血,一见颜色稍稍变红,便抽出银针,血水也瞬间止住。白梓逸向帐外喊道:“把独参汤端进来!”
灵儿忙叫林晚晴盛了一碗,亲自端进帐中,后头跟着南宫琰。南宫瑾虚弱地躺在一片污血之中,脸色苍白如同帐外的冷月,见灵儿进来,嘴角硬是挑起一抹笑容。灵儿转头悄悄抹去眼角的泪珠,说道:“先喝口参汤吧。”南宫琰忙上前扶起他,心中焦急:“大哥,你还撑得住吧?”南宫瑾点点头。灵儿坐在榻前,拿小银匙喂他服下那碗独参汤,便唤林晚晴进来一起收拾。
白梓逸此时已写好一张药方,交到南宫琰手上道:“命虽保住,但余毒未清,我这个方子只可控毒续命,若要彻底解毒,必须找到解药。”
南宫琰忙问:“我大哥到底中的什么毒?解药又如何找?”
“小王爷中的毒是‘血色曼陀罗’,乃是西域奇毒,但我也只是听说过此毒,知之甚少,解药更是无从下手。为今之计,只有先稳住体内残毒,再找线索了。”
南宫琰听说如此,只好先谢过白梓逸,接过药方,看了看,上写的是:
长松一两五钱,熟地黄八钱,生地黄七钱,黄芪(蜜灸)七钱,陈皮七钱,当归五钱,厚朴五钱,黄精五钱,白芍药(煨)四钱,人参四钱,枳壳四钱,苍术(米泔制)三钱,半夏(炮制)三钱,天门冬三钱,麦门冬三钱,砂仁三钱,黄连三钱,木香二钱,蜀椒二钱,胡桃仁二钱,小红枣肉八个,老米一撮,灯心(五寸长)一百二十根。
以上为一料,分成十剂收存。另取米五升,造酒一碗,煮一份药。待调养一段时日后饮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