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两相知》冶安

14、宫女之死

　　盛夏的午后，知了在树上不停的叫嚣，原本就极为闷热的空气里充斥满了烦躁的情绪，而争吵了一个上午的御书房里此时却安静的有些不同寻常。
　　谁都未料到最先进入御书房的是新科状元林少谨，林少谨是个聪明人，一看气氛压抑，便心知有问题，仅仅行了个礼，然后就极为乖巧的立在一边，可却也不忘暗中打量几人。
　　随后到来的是陈鸿越，一身的痞子气怎么也掩不下去。与一边风度翩翩的林少谨两厢对比，高下立现。不过说到底，陈鸿越也是在官场混迹的人精，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也是不低的，刚一进门，便着自个儿舅舅一记白眼，顿时便有些心慌，可看周遭的人都极为淡然的各顾各，便只好行了一礼。然后躬着身子走到了林少谨的身边，默立着。
　　虽然好像所有人都在等着那个方女史，但这两人的进入也未逃过在场任何一个人的眼，仿若未见的打量最显本事，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又能把握全局，实乃上乘之法。
　　清云便是如此，不动声色的判断出了这两人的品行，能力，心下赞赏林少谨的同时，也不禁迷惑起来，按道理来说，右相实力胜于左相，虽说陈祺裕为人过于自大，仗着权势而任意妄为，不如苏凛炜的聪明，但不至于在人才方面会有如此大的差别吧。换句话说，苏凛炜也不是什么为国为民的好东西，林少谨这样傲骨不弱的人，何以愿意屈居其下？除非...
　　清云的目光一转，抬手取过桌上的茶盏，状似低头饮茶之际，瞥向一边的慕无卿，不出所料的看到一幅置身事外的自若景象，心中不禁暗骂。
　　如果，她未猜错的话，这林少谨应该是慕无卿安插在朝中的人了，至于这左相和慕无卿之间有什么勾当，那倒是有些耐人寻味了。
　　“皇上。”
　　正当此时，一个冷峻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安静，清云放下手中的茶盏，微一扬眉，不出意外的看到孤身跪在中央的护卫脸上眉头紧皱。
　　林少谨看到这一幅场景，心下也有了个大概，一转眼看着一室的人个个都是平淡的反应，不禁暗笑，这场戏演的倒是也真令人无奈。
　　朝明帝见状也不闹，也不急，只是极为沉稳的开口问道，
　　“人呢？”
　　闻言，护卫的脸色敛了一敛，缓缓地吐出五个字，
　　“禀皇上，已死。”
　　清云微扬了扬眉，立即转头向朝明帝看去，一脸难看的脸色，而朝明帝竟然也极配合的皱起了眉头，一拍桌子，怒道，
　　“岂有此理，在我朝阙皇宫，朕要找个人来对峙，有这么难，在我朝阙皇宫，想杀人就可以杀人，朕要你们有何用。”
　　此言一出，在场几人立时起身跪倒，异口同声道，
　　“圣上息怒。”
　　可朝明帝却全然不为所动，反而拂了桌上的纸笔，怒道，
　　“劝朕息怒倒是一个个同声同气，怎么不会为朕分忧啊。”
　　清云却突然起了身，同时口中说道，
　　“皇上，臣妾以为方女史在此时会死去，绝不是宫卫问题，试想，谁会想到有人会去刺杀一个一个小宫女呢？”
　　陈祺裕乍听此言，深以为理，可随即便想到，清云此言明则开解皇上的不满，实则是在暗示方女史之死是有心人为之，而这么一个小宫女何人会处心积虑的要其性命，很明显最有可能的便是陈鸿越杀人灭口。
　　可偏偏朝明帝还极为认同的点了点头，这让陈祺裕的脸色立时难看了，想要反驳，可偏偏这清云的话又说的冠冕堂皇，一幅为了皇室的样子，让陈祺裕无从下手。
　　“皇上，臣以为皇后说的极为有理，这么一个小宫女，竟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前来刺杀，必然是有所目的的，而又这个目的的人，臣以为在座的只有一个。”
　　苏凛炜没有给右相发挥的空间，先一步引导了怀疑的方向，将大家心中的共识明说了出来，可这么一来，就是逼着右相出手。
　　没等朝明帝出口，陈祺裕便立即站出列，拜倒在地，颔首道，
　　“圣上，臣心知您对我叔侄有怀疑，可臣也要说，明知若此宫女出事，最大嫌疑便是我等，我们又怎会这般胡为呢？”
　　苏凛炜讥讽一小，再度开口道，
　　“右相真是玩笑了，连理由都已想好了，这么一来，倒还真是万无一失。”
　　“你！”
　　眼看左右二相再度剑拔弩张，清云心底就是暗笑，这样的戏码，他们还真是演不厌。不过，相对来说，她还是更好奇，这小宫女到底是谁杀的。说是陈祺裕，说实话，不是不可能的，正如苏凛炜所说，用这一招是算置之死地而后生，再加上无凭无据，再烂也能混个死无对证，真可谓一劳永逸。可说是苏凛炜，可能性倒是更大，这样的方式，虽说不能一次性扳倒陈祺裕，倒是比依赖一个小宫女的证词来的靠谱的多。可说到底，她还是不相信以这两人老谋深算的本事，会真的冒险去干这么一件没有任何把握的事。
　　“够了，你们当朕不存在么？朕面前都敢如此放肆！”
　　朝明帝再度发怒，这次直接掀了桌子，拂袖起身。于是在场众人又是一律拜倒。清云盈盈拜倒的同时，倒是默默翻了个白眼。这皇帝真厉害，除了发脾气就是发脾气。思及此，清云微皱了皱眉，不对啊，这个朝明帝表现的太不正常了吧，怎么说也是慕无卿选中的合作人，而且手段又如此强硬。以慕无卿的个性，让他挑歌可操纵的人，也不可能是个傀儡吧，就算是，不可能整天发脾气的。于是，这也是在演戏？
　　“无卿，你来说，此事该如何？”
　　朝明帝沉默了半晌，好不容易压下了怒气，却一转头，对旁边看好戏的人开口道。清云挑了挑眉，倒是干脆看他们打算怎么办了，反正到这一步，她该演的戏也差不多了吧。再说了，看样子，昨夜答应要帮着朝明帝，他倒是还真不客气。
　　慕无卿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反而淡然的起身，依旧神色淡淡的开口道，
　　“臣也想不出什么好方法。”
　　慕无卿话音刚落，在场几人的脸色都是一变，这也太扯了吧，难不成他打算置身事外？
　　可随即，慕无卿又转身面对跪着的几人，开口道，
　　“不过，臣倒是有个主意，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就让新科状元林少谨与工部侍郎陈鸿越一同来查此案，即可知道事实，又可相较两人的实力，而且，也可以免有人违律。不知圣上以为如何？”
　　果然么，还是这个目的，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什么人命的不过是个工具。清云掩了掩眉眼，心下却是无奈的叹息。不是感慨人心复杂，反而是对于自己也身为其中的叹息。想了想，清云又起身道，
　　“皇上，臣妾以为不如再派出一些人来查此事，也可避免到时两方各执一词，不好断明是非。”
　　朝明帝沉吟半晌，方才若有所思道，
　　“也好，既然如此，这事便这般决定了，宫闱重地状元郎和侍郎不便来往，以朕看，那便由皇后带着少谨来查，至于鸿越，就让宇儿带着吧。此外，无卿，就由你来处理此事。不必顾忌太多，有什么事，你可全权处理。”
　　清云闻言，便是皱眉，虽说这番话来说，对他们极为有利，可是，这话说的却是极为不合理的，什么叫让妃嫔带着外官在内宫查案子啊？这说的是冠冕堂皇，可传出去了，必然招人话柄。萧宇是男子也就算了，毕竟不是每个男的都像扆翠殇一样喜欢男人的。可她身为皇后，带着新科状元在宫中行走，这算怎么回事？
　　没等清云开口回绝，林少谨就先一步起身，再拜倒，恭敬道，
　　“启禀圣上，少谨身为男子，在宫中查案已极为不便，若是让娘娘来带着下官，只怕与礼不合，更是对娘娘的名声不好，不若就让宫中的侍卫相带吧。”
　　果然是慕无卿手下的人，清云一听此话，也不急了，反正她也就要朝明帝表个态，真要事后有人说起，反正也是朝明帝事先说好的，人家皇帝自己都不介意，别人做什么文章，再说了，有慕无卿的人在身边，虽说不能算是什么好处，但暂时来看，总归，安全一点么。
　　“朕说的话，有谁敢多言。朕相信少谨，也相信皇后，你就不用过多担心了，有什么事皇后会处理好的。实在不行，还有无卿在，自是不会让你受人非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