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缸里的猫》不宣

12、十一、醉……

　　前段时间电视台热播的《金粉世家》谁看过？金燕西在校园里跟冷清秋表白爱意的那一幕还记得吧？虽称不上经典，但也挺浪漫的了！不过这种浪漫用在电视剧里还好，你想过把它用在现实生活中会是什么样子吗？不用费脑筋了，现在女寝楼下这位就是一例！
　　星期六，一大早晨起来，就见几个男生在女寝对面的围墙上忙忙活活的近一个上午。起初我们还当是这面大墙被学校卖给某厂家用来贴广告了呢，也没当一回事。可是……
　　早晨就什么都没吃，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实在饿得不行，总共咬了十三次牙我才从五楼爬下来，出了寝室楼的大门。我慢慢悠悠地朝食堂的方向挪动，途中经过围墙——
　　“程风？！你站女寝楼下干嘛呢？等GF啊？”
　　双手抱胸靠在围墙边上的程风见到我便走过来，“你胡扯什么呢？”
　　我指了指楼上，“你女朋友不是音乐系的么？”
　　程风皱眉，“这谁告诉你的？”
　　“高翔啊！”不然还会有谁？
　　程风拉下一张脸，“不是，我来帮一个兄弟的忙。”
　　怎么一听见我提高翔就又是这张脸！他俩还没和好啊？竞选不是早都已经结束了吗？
　　“程风，你俩往前站站，要开始了！”这时，我头顶有一个声音说。
　　我后退了两步，看着站在墙头上的两个人，问：“这是干嘛呢？”
　　程风神秘一笑，“你一会就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只听我身后一男生一声暴吼……呃……应该是呼唤——
　　“XXX——我爱你——！”
　　紧接着就是更壮观的声音——
　　“刷啦啦……”
　　我抬头一看，女寝几乎所有冲着这一面的窗户一瞬间全都拉开了，一颗颗好事的脑袋纷纷向外张望。喝，看热闹的那个多，赶上有流星雨那一夜了。仔细看了看，发现瞧热闹的人里面还有我们寝最八卦的那两位——爽仔和Nana呢！
　　关键是这么多人到底哪个是正主儿啊？
　　然后又听那男生暴……呼唤（原谅我一再犯相同的错误，实在是因为这位的声音太——难听了！），“XXX——我爱你——！”
　　随着这一声的呼唤，及男生展平的双臂，围墙上落下两条白布单子（呵，“白”布单？你以为你在搞学生运动啊！），分别写着某人的大名及“I LOVE YOU”。
　　顿时议论声四起，其中还参杂着低低的嘲笑的声音（不好意思，其中也包括敝人）。
　　楼上的可能看不分明，我这离得最近的就不辞辛劳地实况转播一下吧！这白布单应该是学校发的床单拼成的没错，因为上分明印着红色的编号及H大的全称。而这写字的墨水……据我专门研究化学一年多的经验来判断，应该是文教店最次等的臭墨无疑。
　　真是笑死我了！做戏也要做足分量吧，这样充数应景的做法我就不信你能把女朋友追回来！
　　电视上怎么演的来着？下一步应该是……
　　哇！我大大地退后一步，尽量躲在危险范围之外。乖乖，死冷寒天的让人当头浇一桶水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显然是我多虑了，那女生还记得学校不允许向寝室窗外泼水的规章制度（组织英明啊！）。可是别以为这就安全了，大多数女人都有一个坏毛病——生气的时候会扔东西出气！
　　这回我终于能找到正主儿了，只见三楼噼里啪啦地开始往下掉东东。有布娃娃、相框、影集、帽子……样式还挺多，最后还附带分手信一封！
　　绝！冷清秋跟她绝对没得比！不过要我碰到这样的事，我干脆就把自己也一并扔下来，摔死了干净，省得跟他在这丢人！
　　显然这次表白行动宣告彻底失败！这俩人经过这一事件的催化，这“分解反应”注定可以反应完全了。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那男生仍还挫败地蹲在地上，一双手死攥着那封分手信，脑袋耷拉得老底，不知道是不是哭了。其实他也挺可怜的，也不知道谁给他出的这么个损招，这不穷搅和么！
　　我捅了捅身边的人，“这馊主意谁出的啊？做兄弟的你怎么也不拉着点呢！”
　　程风脸色很难看地瞪我，让我突然间想到，一般军师从来都是只动口不动手的。而我看见程风的时候别人忙得不可开交，而他却很闲地靠在墙上……
　　“不会是你吧？！”我恍然惊叫。
　　程风依然面色菜菜地瞪我，很显然真的是他。
　　我终于很不客气地爆笑出声，“我从来都没这么佩服过一个人，我今天真是佩服你佩服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了！这破主意你也想得到，我估计明天要找人给你收尸了！”
　　“不用等到明天了！”一个幽灵般的声音划入我们两人之间，着实吓了我一跳！刚失恋的那个男生走过来，“程风，今天晚上陪兄弟喝酒！”
　　程风老实地点了点头。说实话，认识他这么长时间还从没见他这么老实听话过，大概是真觉得愧对兄弟吧！活该，你自找的！
　　见那男生走了，我拍了拍程风的肩膀，“自求多福吧！”我精神上支持你！
　　突然，那男生又回过头来，“别忘了带上你女朋友！”
　　“对，别忘了带上女……”女朋友？说谁呢？不会是……我怀着一丝侥幸，问程风，“你音乐系的女朋友叫什么？我帮你找过来！”
　　可他老人家不但没回答我，还一脸幸灾乐祸地直冲我笑。
　　不是吧？难道真的是我刚才笑得太夸张触怒了那位大爷？不能啊，刚才笑话他的人又不只我一个！对，一定被这臭小子连累的！
　　“我不去！”我说。
　　“由不得你！”程风向前走。
　　“我不是你女朋友！”我强调。
　　他回过头，“你那天怎么不这么说呢！”
　　“……”我哑口无言。
　　“走啊！”他叫我。
　　我没好气地，“走哪去啊？”
　　“跟我上校医室，我手好像是挫了。”我这才注意他好像从刚才就一直揉捏着他的右手手腕。
　　这家伙可真够机灵的，站着什么都没干也能把手挫了，了不起！再佩服他一次！
　　我站着不动，“我正要去吃饭！”
　　他走回来，“哎，你也太没良心了吧！我可是因为你才受伤的！”
　　嘿，怎么又扯到我头上来了？
　　“刚刚掉下来一闹钟要不是我伸手挡开了，你以为你还活蹦乱跳地站在这儿啊？”
　　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可能是我刚才真的是看热闹看得太全神贯注了，全没注意到。那也就是说我真的有责任喽！
　　我不甘不愿地“哦”了一声，乖乖陪他去校医室。
　　陪他去校医室是应该，可是——
　　我好饿哦！

　　我终于知道那女生为什么非把这男生甩了不可了，这家伙真不是一般的啰嗦，比女人还女人！
　　一整个晚上光听他一人在那喋喋不休，其他人都只有闷头喝酒的份。没辙，现在失恋的人最大，所有的事都得顺着他。省得他一个想不开再寻死觅活的，一个大男人丢不丢人啊！
　　只是我不明白，不就是一个小姑娘么，有必要伤心欲绝到这个地步吗？我只知道有许多痴情的女人会为了爱情而疯狂，却不知道一个男人也会为了这个痛哭流涕。到底他是个特例还是我一直以来的认知有错误？
　　我真想告诉他，其实你不用这么伤心的，你们男人不是都很容易找到新的目标的吗？旧的去了不是正好空出位置容纳新的？如果旧的还在，那你又要应付新的又要应付旧的不是很忙么！
　　还是你们男人就喜欢这样“繁忙”的生活？生命里必须同时拥有两个或是更多的女人才能得到满足？那我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你们满足的到底是虚荣心还是其他别的什么东西？
　　别告诉我是爱情，我不信，打死我都不信！女人没有爱情，男人更不该有！爱情要的是忠诚，不是朝三暮四，始乱终弃。这个世界上有谁可以保证自己百分之百的忠诚？没有吧？所以别说爱情，没有人有资格说爱情！
　　这些话我不会对他说，因为我们毕竟不熟，下了这张桌子可能明天我们谁也不认识谁，所以我心里的想法他没必要知道。
　　可一出了餐馆程风就埋怨我，问我干嘛又把那套理论搬出来刺激人？！
　　我刺激谁了？真是莫名其妙！
　　啊？你说那个人啊？我说了么？原来我说了，我还以为我只是光拿脑袋想了想呢！不要怪我，我喝了酒，所以可能有些口无遮拦。
　　值得庆幸的是我终于证实我不是“一杯倒”了，虽然我的酒量实在不怎么样，只喝了三杯啤酒我就有点醺醺然了。
　　我实在不该喝酒的，只是最近我又失眠了。自从经过奶奶家的窗口，看见里面一个小男孩的背影以后我就又失眠了。
　　自从高三以后我就落下了神经衰弱的毛病，经常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一直到大学上了一段时间以后才稍微好一点，虽然仍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才睡得着，但真的算是好很多了。
　　可是那天我不该去找父亲帮我修理手机，这样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我也就不会又失眠，今天也就不会想到喝一点酒也许会好一些，更不会再说出犯众怒的话。
　　程风，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我爸可疼我了，可能是因为他三十岁才有的我，所以把我看得特别宝贝，无论我要什么他都抱着我去买。我记得我还不认字的时候经常赖在他怀里拿着本小人书叫他给我讲《机器猫》、《变形金刚》。
　　可后来我上小学了，渐渐的连童话故事我都能自己慢慢看下来了，也就少了跟他亲近的机会。后来我开始学琴，一天到晚对着那堆豆芽菜，跟他也就更没了交流。久而久之的，感情竟然变淡了，淡到他生日的时候我亲他一下他都要不自在地避开的地步。
　　你知道吗？原来父女亲情真的可以变淡啊！不是都说血浓于水吗？那血会不会有一天淡到跟水一样？
　　有一天，莫名其妙地我从我妈那知道他跟他们公司一个女的生了个男孩。我妈歇斯底里，而我意识到的只是，他都快五十了，这时候有这么一个孩子不是就更宝贝了！那我呢？我算什么？只是他为人父的责任，还是根本就已经多余了？
　　一个男孩，我妈说他一直都想要一个男孩。我这才发现，原来因为我小的时候特别淘，跟假小子似的，所以他才喜欢我。可现在呢，我里里外外都是个丫头，一个不惹人疼的丫头片子。
　　我说我不在乎，其实我在乎着呢！我难受，真的难受，但是我不能说，我怕伤了我妈。我信誓旦旦地跟她说我有她一个就够了，足够了，我不能又告诉她我想那个背叛了她的男人。虽然她总劝我跟我爸亲近一点，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真跟他亲近了，她绝对不可能像她说的那么高兴，我就是知道！
　　可是我真的想他，天天做梦都想。想他给我讲故事；想他抱着我买零食；想我摔伤了他给我上药；想他牵着我的手带我回家；想跟他一起看侦探片一起猜凶手……
　　可是他不想我，一点也不。以前取钱的时候我还能一个月见他一面，可是后来他好像连见我都不愿意见我了，索性就给我办了张卡，把钱都存在那里头。每次取钱的时候我见到的不是爸爸，而是硬邦邦的柜员机……
　　爸，是我把什么做错了吗？你说啊！
　　爸，是不是如果我是个男孩就不一样了？
　　爸，如果我十岁的时候没说出“如果妈妈再生个弟弟就掐死他”的话你就不会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爸，如果我还没长大的话是不是你还会跟以前一样疼我？那我不要长大好不好？
　　爸，我的存在已经没有必要了吗？
　　爸，你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不要我了？
　　爸，其实我来不是为了要钱，只是想来叫你一声。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