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今世》夏∮雪

24、二十二、安妮之死

　　上官流水正欲开口，黑羽的剑自地腾空飞起，笔直地朝她的脖颈射去。
　　腾！琴弦迸裂之声！只见上官流水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古琴，而黑剑则森冷地插在了琴弦正中。
　　我一直在疑惑，就是是什么方法可以摄人去人的三魂七魄而不暴露一丝怨气呢？原来是以乐音摄人心魄，以墙画掩盖身形。

　　上官流水冷冷道：“黑羽，你与我斗，没有胜算的。更何况，你还拖着个白夕。”
　　“私自留连人界，且公然收集人的灵体，上官鬼司，你不怕冥王下令缉捕你？”我从琴椅上跳下地，将小雨挡在了身后。
　　上官流水浅笑着，修长的手指轻挑琴弦，清脆的一声声，挑热了我心底的怒火。
　　“白夕，冥王如果拿我是问，我就说，是你威逼利诱我那么做的……”
　　“为什么？！”

　　我侧眼看到黑羽微微叹息，眉头紧皱。
　　上官流水假惺惺地跟着长叹一声，道：“我以为你只是失去记忆，没料到竟然变得那么迟钝……白夕，冥王要你收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怨灵才可恢复你的记忆，我此举不正好帮你收集条目上添了一大条么？”
　　“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我怒不可赦，“陷害我而伤害那么多人，甚至害得自己错过投胎转生的时机……你觉得很有意思吗？”
　　“我觉得值得就好。”上官流水粲然一笑，原是古色古香的眉眼刹那间冷寒阴狠。跟着，她拨弄琴弦，漫不经心地弹拨几声，嘴角噙着笑，很是得意。

　　沉默，伴着日曦，无声无息地蔓延了整间教室。上官流水抚着琴，身姿婀娜，抬眼哂笑道：“天亮了，我回冥界认罪了。”
　　黑羽一直沉声假寐。他的右手握剑，这是剑即将出鞘前的动作。
　　只要上官流水一个转身，我想，等待她的就是黑剑射出，刺中心门，霎时灰飞烟灭。

　　头一次感慨自己对黑羽的了解，我苦笑着摇头，身边的小雨已经趴倒在琴椅上，不由自主地打了起哈欠。

　　千钧一发之际，“等等！”
　　我急急出声，就在上官流水转身前，黑羽张眼后。
　　连睡意朦胧的小雨都目露不解地拉扯起我的袖管，“白夕，你搞什么！”
　　上官流水道：“还有事么，白夕鬼司？”
　　我放开小雨的手，踩着小羽靴一步一步朝她走近，因为身高差距的关系，我都是仰着头看她。
　　“走前，把你收集的那些灵魂放回他们原来的身体里。”
　　上官流水微微讶异：“我还以为你打算偷袭我呢？怎么，那些人的死活你那么关心？还是，想要对我用怀柔政策？”

　　我正色道：“你生前也做过鬼司，死后却为了污蔑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家伙而做出违背自己曾经信仰的事，我很想再问你一声，到底值得么？”
　　上官流水怔忪的表情。良久，她低笑道：“什么是信仰？你凭什么说我信仰做鬼司这种事？”

　　“因为这个。”我走到她跟前，踮起脚，伸手轻弹她怀抱里的古琴琴弦。琴弦伴着微微波动，湿热倾斜着倒向一端渐渐凝聚成了一滴晶莹的泪珠。我笑道：“反正你的目的已经达成，放过那些让你良心不安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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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流水在操场正中将古琴砸碎。原来她是将百余人的灵魂藏在了这琴身之中。
　　整个向日葵幼儿园又恢复了勃勃生机，随时可见孩子们欢快地在教室、走廊里打闹。

　　我对小雨嘴里的“代沟”一词耿耿于怀，仍旧用着儿童身体和小雨在门口依依惜别。

　　留香街上热闹依旧，来往的行人与车辆都禁不住纷纷驻足，观看两个小屁孩在幼儿园门口哭得稀里哗啦、惨不忍睹。

　　当夜黑羽带着眼泪鼻涕肆虐的我以及小雨自拟的鬼司继任申请书，一并回到了阳光明媚的冥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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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羽让我独自呆在房里，他一人去和冥王解释此番事件。
　　我知道这次祸闯大了，上官行云一向是冥王跟前的红人，这次他的妹妹起诉我为了凑数而迫人滥杀无辜，怎么算，也该是个拖上砍头台的罪。
　　虽然黑羽素来谨慎，言辞更是少到简练的地步，可是我还是放心不下，于是他走后，我又偷偷跟了出去。

　　半路，被沙加和非双双拦截了下来。

　　我已经爬了一半的石阶了，抬眼，翠绿色的冥宫遥遥微现。我担忧黑羽处境，害怕着冥王的阴晴不定，低眼看看，手里的棒子逐渐温热起来，荧荧红光逐渐盖过非的光剑所散的白光。
　　自持有了青藤玉树这等宝物，我想要赌一把，看看能否冲破非与沙加两人的阻拦，便毅然举起砸向了非的光剑。
　　砰！兵器刺耳的扣击响。我害怕得闭紧眼睛，只感觉周身燃起了熊熊烈火，手里的棒身更是发出炙热的高温。
　　“白夕你个混蛋！”沙加暴怒的声音穿透我的耳膜。
　　热温渐散，我徐徐张眼，被眼前的景象诧异得合不拢嘴。

　　非的光剑，竟然断了——

　　这时，一袭黑衣冷漠地跃过我的头顶，飘落我身后。黑羽毫无起伏的声音：“安妮死了，向日葵小班事件成了无头公案。此外，上官流水莫明其妙闹到转生殿，抢了一个名额，赶去投胎了。”
　　“什么？！”
　　我正要询问清楚，沙加却怒气冲冲地朝我喊道：“白夕你个猪头！我和非特地来通知你这件事，怕你贸贸然冲进冥宫又把冥王惹火……你倒好，把他的光剑弄断！你他妈的——”
　　非赶紧捂住了沙加的口，另一手提着两截断裂的光剑，若有所思地望着我，缓缓道：“很多死神都将安妮之死视作死神与鬼司间战争的导火线。最近边界暴动不断，你们好自为之。”

　　“谢谢。”黑羽漠然道。
　　非微微勾起嘴角：“不客气。”说罢，便拖着张牙舞爪的沙加一路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