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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会不会变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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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年的春天,从同学那儿听说安宁她们学校出去郊游的车在路上翻进了沟里,一问正是她们那个班级的,他才慌了一下,也没有心思上课了,谎称自己头疼和老师请过假后,骑着自行车往安宁的外婆家赶。
安宁的外婆一个人在家,问了才知道原来这已经是两天前的事情了,安宁受了点伤,在医院里住着,而她妈妈在医院里陪她。
他问了医院的地址,把自行车踩得飞快,一路到了医院,电梯都来不及等,一步两个台阶的跑楼梯就上去了,一间一间的病室找过去,终于在走廊的最后一间看到了靠在病床上咬着苹果笑的安宁。
看到他进来,安宁眼睛亮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会来?今天又不是星期……”她可能意识到自己会说错话,眼睛瞟向一旁。
许沐泽这才看到原来父亲也在病房里,和安宁妈妈站在一起,他有些紧张,怕父亲问起他为什么会逃课,可父亲看上去比他还尴尬,解释说:“我路过这里,听说安宁受伤了,就过来看看……,不早了,厂里还有事,我……先走,安宁,你好好养病,也不用着急出院,等观察一段再说。”
安宁答应着,父亲出去了,安宁也借故下楼去了,留下他和安宁在病房里
“好啊,你逃学!”等大人们一离开,安宁就指着他的鼻子说。
他唯恐被刚刚离开的父亲听见了,忙摁住了她的手,说:“你小声点,我是请假来的,……你没事吧?”
父亲那句“不要着急出院,等观察一段再说”让他心里七上八下,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安宁一番,发现她的手脚都还能活动自如,他稍稍有些放心了。
“这儿撞伤了。”安宁指了指自己的头,那里果然裹着一圈白色的纱布,看到他担心的模样,又要拔着给他看,说:“没事,就一个小疤……”
他忙把她的手拉了过来,两个人就这么执着手一会,眼神撞到一起,才惊觉有些不妥,他忙松开了,她看着他,眼睛里笑意盈盈的,说:“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怕我以后会变傻,一定要留院观察……”
“那到底会不会变傻?”他想起了他们院子里那个留着口水歪着头的傻子,不敢想象安宁以后可能会变成那个样子,有点害怕,就问了一句听起来很白痴的话。
安宁被他气笑了:“……你说呢?许沐泽,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变成傻子?”
“哪有?”他这才想明白了,安宁现在和他有说有笑的,自然是没有变傻,他也觉得自己挺可笑的,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但马上又想起另外一个问题来,他记得安宁是不能打麻药的,那头部受了伤有没有缝针,会不会很疼,心里又沉了一下,想着还是让她受了伤,如果当时他在她身边就好了,他就是拼着性命也要让她毫发无伤,就说:“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自己小心一点。”
安宁扑哧一声笑,说:“照你这么说,要是没有你陪着我,我就最好坐在家里哪也不要去了?”
“那样最好。”他就这么说了出来,又想以安宁的性格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便又补充道:“也不一定是一直坐在家里不出门了,就是不要总是乱蹦乱跳的,还有……”
说着说着,许沐泽蓦地觉得自己肩头上的责任很重,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把她带在自己身边,好好地看着她,不让她再受伤了。
“其实不疼,只是擦破了皮,也没有缝针。”安宁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如是说,他还在看着她发呆,她就又笑了,说:“沐泽,你说我是不是运气不好,为什么每次受伤都会碰伤头,要是这样下去的话,我看我变成傻子的那一天不会远了。”又推他,说:“你来看我有没有给我带什么好吃的?”
他这一路上只顾着往这儿赶了,想着能赶快见到安宁,确认她安然无恙,哪里还会想到要买吃的给她。
“我这就去买……”他起身,走到门口了,又想起身上并没有带钱,就又回来了,问安宁:“那个……我能不能先给你借点钱,明天来看你的时候我再还给你。”
“那倒也可以,不过给我借钱是有利息的,一天不还就加一倍哦!”她又耍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二十的递给他。
买了一盒冰激凌,剩下的钱都买成了她平时爱吃的小零食,拿回来放在她病床边的床头柜上的时候,在床头柜上看到一本书,《人一生要去的50个地方》,他拿起来翻了一下,书本的扉页上有一行龙飞凤舞的字迹,那个字迹他不陌生,是属于冯一鸣的,上面写道:送与安宁共勉,冯一鸣。
“冯一鸣已经来过了?”他问安宁。
“我刚进医院的那天他就来了,哪像你,永远后知后觉。”安宁埋怨着,从盒子里挑着冰激凌吃,吃了几口,又挑起一勺子送到他嘴边,笑着说:“你也尝尝。”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以至于香糯的冰激凌到了嘴里也变了味道。
回到家,还在想着如果父亲问起来要怎么说,可是父亲好像已经忘记了,只是催着他吃完饭赶快回屋做功课去。
回到书桌前,他又想起了安宁病床前那本冯一鸣送给她的书,这么说她连环游世界的梦想都告诉冯一鸣了,他一直以为那是属于他和安宁之间的话题,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他愈发的觉得考一个好的大学目前对他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只有这样才能和冯一鸣一较高低,这样想着,就打开了书,强迫自己回到学习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年恰逢香港大学在内地招生,本来他和冯一鸣约好了要一起考到香港去的,但高考成绩一出来,冯一鸣的成绩差强人意,只能选择了一所本省的高校,而他却在经过一轮轮的面试复试之后,最终拿到了香港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那时候,安宁也已经初中毕业了,成绩也就中等,安宁的妈妈叹说:“她就知道玩,前些日子还和同学去了什么楠溪江,要不是我拦着,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疯呢,再这样下去,恐怕以后考一个好点的大学都有问题,不像你,沐泽,这么有出息……”
安宁在低头吃饭,听到母亲的话,就抬起头来笑嘻嘻地说:“早知道这样,你让沐泽做你儿子多好……”
她母亲很无奈,苦笑着向沐泽诉苦:“你看看这丫头,越来越伶牙俐齿了,就没有一个人能说过她的。”
他也说不过她,只能和安宁心照不宣的笑,安宁俏皮地冲他做鬼脸,然后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到他的碗里,说:“多吃点,到了香港就吃不到这么正宗的红烧肉了。”她这样的语气,像是他去的地方是非洲而不是香港一样。
吃完饭,安宁和沐泽一起出来,那天的天气很是闷热,虽然已经是晚上了,还是稍微动一动就是一身的汗,走了一会,安宁突然就提议:“沐泽,我们去游泳吧。”
“这个时间,游泳馆都关门了吧?”他提出异议。
“我倒是知道有个去处……”安宁眨巴眨巴眼睛说。
“沐泽,你快下来呀。”安宁在水里打着水花喊他,他犹豫了一下,终于也跳进了水库,水很深,又是晚上,虽然一轮明月把天空照得如同白昼一样,他还是很担心,紧紧地跟着安宁。
安宁在水里欢快的像一条鱼,河水的清凉漫过来,他也来了兴趣,一个猛子扎出去,半天都不露头,吓得安宁停下来喊他:“沐泽,许沐泽,沐泽哥哥……”声音穿过黑夜落在茫茫的水面上,始终没有回应,安宁害怕了,声音都有些变了,他这才一露头猛地在她身边钻了出来。
安宁恼了,脸色变了一下转身就往岸上去,他还在用手撸着脸上的水,就听到远处“哎呀”了一声,树影下的安宁扑腾了两下,像是在慢慢地往下沉,这下轮到他紧张了,他很快地游了过去,抱着安宁的腰把她往岸上拖。
等到了岸上,安宁还是没有动静,她浑身上下湿漉漉地躺在草地上,眼睛闭得很严实,他吓坏了,又是拍她的脸又是喊她的名字的,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差点就要做人工呼吸了,安宁这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骗我……”
“好啊,你……”
他去挠她的痒,她一边躲着一边求饶,软声软气地说:“沐泽哥哥,你就饶了我,我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
他不依不饶,两个人闹翻在草地上,那时候的安宁已经十六岁了,身体已然有了变化,他的手不经意间触到她身体的敏感部位,触电一般地就缩了回来。
他坐直了身子,目光不敢再去看安宁,心头也燥热的厉害,就一头扎进了水库里,游了一会,才凫出来,看到安宁清亮的眼神,月色潋滟无声,在他们中间铺出一道银色的路来。
回去的时候,他默默地牵起她的手,她说了一句:“你的手可真烫!”却也任他牵着,从及膝的草丛中穿过去,露水打在他们的脚背上,凉凉的,很是舒服。
以后的日子,忙着和同学吃饭告别互送礼物,他很少再有时间去找她,倒是打过一次电话,安宁的妈妈接的,说安宁和同学一起去爬什么山了,他也就没有再找过她。
走之前,冯一鸣来为他送行,说是帮安宁带了一句话给他,她说祝他一路顺风,无意中又提起他和安宁前些日子去爬山的事情,许沐泽心底有些失落,问起冯一鸣的学校,才知道冯一鸣所在的大学离安宁的学校只有百步之遥,他有些后悔,当初只想着能帮安宁实现周游世界的梦想,却忘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