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诡谈II》老鬼庄

3、夭桃美人

　　再次见到郭书乾，是在办公楼楼下的停车场。现在的他跟上次完全的不一样了。还是那副金丝边的眼镜，只是他这次穿着款式新潮的西装，头发一丝不乱的趴在脑后。他依旧是那么的清瘦，不过却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唇边始终挂着那抹自信的微笑。

　　因为上次他的那句让我尴尬的玩笑话，我对他的印象不怎么好。但不可否认的是，那抹自信的微笑，那飞扬的神彩是极为迷人的。车里头的女孩们，已经开始大肆的议论了起来。

　　“郭书乾耶。真的是郭书乾耶。”

　　“哇！他跟报纸上一样的迷人呢。”

　　“他老婆站在旁边呢。少干些丢boss脸的事。”

　　“知道你暗恋boss，但也没必要袒护得这么明显嘛。”

　　话题进行到这里，有了很明显很呛鼻的火药味。坐在我旁边的云媞拿手肘戳了戳我，说道：“boss管家，不去管管？”

　　“女人吵架，特别是为男人吵架的时候，是绝对不能插嘴的。讨不到好还要倒惹一身骚。”

　　“苏小白，文明”云媞顿了顿继而又说道：“你要是再淑女点，boss身边哪里还有她们的份？”她脸上挂着一些不怀好意的微笑。

　　“小媞子，你要是再勇敢点，那个漫画男主角不早就在你怀里了？”

　　云媞作势要来掐我，但坐在斜对面副驾驶座上的安惠投来了一抹类似于警告的眼神，云媞连忙收起双手，正经的说道：“boss这回下血本了啊。竟真请来了郭书乾？”

　　关于凤寅是否下血本，我一直抱有一定程度的怀疑。郭书乾要不要签合同，要不要与凤寅合作，关键似乎还在那天陪他一起来办公室的那个女人。那个我曾经以为是郭书乾老婆，而事实上却跟现在他手臂上挎着的女人完全不一样的女人。那女人叫韩媚，她跟凤寅有那么点故事。因为合同签好之后的第二天，我看到凤寅上了她的车。

　　她是个漂亮的女人，也是个年轻的漂亮的女人。像郭书乾这样的名人，身边有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也并不是什么可奇怪的事情。奇怪的是，郭书乾长得一副很正经的模样，骨子里却是花心的。这就是所谓的人不可貌相，男人有钱有名了，便开始讲究起了派头，首先就要是身边美丽的女人们开始。

　　凤寅是明骚，而这个郭书乾却是闷骚。这样比起来，我生平第一次的感觉到了凤寅的好。而我也因此对郭书乾更加的反感了。

　　“网上有人说，郭书乾的老婆今年才十七岁呢。”

　　“啊。那岂不是还未成年？”

　　“啧啧……谁让人家年轻貌美呢。老男人就好这口。”

　　“那女的也真不要脸。”

　　“不入流的小歌星，能有什么脸？”

　　“不入流但人家有本事。你看看，人家不是上了郭书乾家的户口本了？”

　　她们的话题从羡慕到嫉妒，眼看着就要往恨发展了。我拍拍前面的司机，“师傅，放歌，最大声。”

　　这下总算是安静了。虽然我并不喜欢“蹦嚓”的DJ乐。

　　培训地是一处风景优美的度假山庄。事实上这块地方是凤寅推荐的，玩乐是他的长项，什么地方合适他是在清楚过的。我问他的时候，他连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他大约是早就计划好了的，那里或许有着他的哪一任女朋友也说不定。这是训练计划开始执行以来，他所做过的唯一一件事情。

　　车开进大门，首先看见的是一个圆形的欧式大喷泉。里面的建筑大都是欧式住宅区风格，有独立的小院，独立的别墅，独立的阳台。作为凤寅的秘书，我需同他住在一起。而与我们同住在一起的，还有郭书乾跟她老婆。让我感到讶异的是，那个叫韩媚的女人是从凤寅的车里下来的，奇怪了，走到的时候凤寅车里明明就没有韩媚的。

　　后来凤寅说韩媚是提前一步来的，作为郭书乾的助手，培训地也在考量范围之类。考量过后，韩媚便住在市里的酒店，等着跟我们会和。如果是这样，我肯定是不会知道韩媚的存在了，因为整个车程中，我根本就没醒过。

　　同样身为老板秘书的我，跟韩媚住一个房间就成了一件毫无悬念的事情。

　　别墅分两层，一楼因为有个特大的客厅，所以只有一间房，而二楼却不同，房间多不说，前面还有个大阳台，在那里能够看到独属于长江的夕阳。虽然二楼环境好，但却我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一楼。人家两夫妻恩恩爱爱的，我要总是进进出出的，当电灯泡该是有多尴尬啊。很显然，韩媚也有着跟我一样的想法。

　　而至于凤寅那个灯泡，我是不管了。而根据我对凤寅的了解，他也可能会整夜整夜的不回房间的。

　　“我还担心，你会选二楼呢。”这是韩媚进房间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之后她便将自己的包拎到靠离窗口远的暗面方向的那张床。我有些不解，一般人选床位都一定是会选靠窗口的那张的，通风凉爽。

　　我好奇的问道：“你不喜欢靠近窗户吗？”说着我将自己的包随手扔到空床上。

　　“太阳晒得难受。”韩媚不清不楚的嘟哝了这么一句。之后又问道：“这里怎么样？凤寅的眼光不错吧？”

　　“嗯。”我点点头，“这里很干净。”但问题是，这里太干净了，干净得有些过了头，我甚至还能从空气中嗅到一丝消毒水的气味。

　　“我们老师也喜欢来这里。”韩媚娇笑道：“我们老师同意签合同，也是因为地点是在这座度假山庄里。”韩媚一口一个“我们老师”，说得甚是暧昧。但这种暧昧她自己许是不会知道的。

　　山庄临着长江，江风徐徐吹来，庄内空气也因此而特别的清新洁净。奢华的喷泉、素雅的林荫小道，无一处不是一尘不染。而据我目测，这座山庄内甚至连半只鬼影都没有。凤寅说，世间万物总讲究一个阴阳协调。这个世界有白昼，有黑暗；有阳光也有阴雨；有仙道也肯定不会少了鬼道。鬼怪在这片大地上存在了很久，以后也必定不会少。

　　若鬼怪没了，阴阳失调了，这个世界也变彻底的乱了。

　　“地球这么大，凤寅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所有的地方都是有鬼的？”

　　“没有鬼怪？喔唷，那么就只有两种情况。一是，这是块琉璃净土；二是，这里有一个强大到让鬼怪都惧怕的鬼怪。”

　　“这么严重？若真遇上了，那怎么办？”

　　凤寅当时斜眼瞟了我一下，继而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就死皮赖脸的去抱神仙的大腿；要是第二种的话，拔腿就跑吧。你脸皮厚，第一种应该是很简单的。至于第二种嘛，小白鼠你傻乎乎的……啊呀，小白鼠，你就不能温柔点么？我不疼，棒球棍也疼的。”凤寅从不知道，他每次被我“追杀”的时候，那对圆润的耳朵会变成刺刀一样的尖细。

　　……

　　这里干净得不太正常。

　　或许我该要将这过了头的干净也归类于凤寅的“平衡”之说里面。而我也由衷的希望，不要发生一些只有我能看得见的不好的事来。至少是在这段时间内不能有的。我看我还是得去找凤寅问问。

　　其实凤寅是只老妖怪，他压榨我的时候，我心里会这样叫他。虽然他也从来都没有承认过自己的属性。他总跟我说，他很久以前是上神，受万人敬仰的上神。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每每说到这里他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总是会出现一些类似于怀念、不舍的情绪来。他从不告诉我，为什么他会堕落成妖。我只能隐约的从他的言词中推测出一些。

　　他的堕落是为了一个女人。这个给人的想象空间就大了。而作为一个被言情小说侵蚀长大的旁观者，我是非常乐意将凤寅的堕落看成是为了爱情的。

　　我问凤寅为什么我从来都没见过那个女人。

　　凤寅说，那个女人傻，净做些让人恨得牙痒却又心疼的事。既然是做傻事，那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而那个傻女人也正在为自己曾经做的傻事受难。

　　话题到这里的时候，我就不再好意思继续八卦下去。因为这个时候的凤寅看上去是那样的忧郁，忧郁得让人担心。

　　认识凤寅之前，我的生活被那些只有我看得见的白影弄得一团糟。

　　认识凤寅之后，我的生活被那只只有我看得见的老妖怪弄得很紧张。

　　而如果在凤寅帮我制住那些白影之后，我为了贪闲而跑掉，对夭桃美人不管不顾的话。

　　是不是也太不厚道了点。

　　吃过晚饭，见着郭书乾跟他老婆出去了。我便去了趟楼上。

　　我进去的时候，凤寅站在窗口，神情甚是严肃，我轻轻的叫了一声，“凤寅。”

　　凤寅没有回头来看我，也没有开口应我。我心想着许是我声音太小了他没听见吧。于是我走到他身后，就那样拍了他一下。

　　他似乎被我吓到了，猛的一下弹开到离我三步远的地方，一脸的戒备。

　　这样的凤寅很是奇怪。他玩世不恭也惹过不少麻烦，但我却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紧张的他。我欲好心询问几句，那知他忽的抱怨道：“喔唷，我说小白鼠，你进男人的房间难道都不用敲门的么？万一我现在正在跟美女亲热，岂不是全没你看见了？”

　　这就是凤寅，总是让我恨得牙痒痒。而这也是，为什么我与他认识这么长时间，却总是擦不出火花的最主要原因。作为朋友，他很慷慨，但作为情人，他让我很想掐死他，又让我很没安全感。

　　“凤寅，你越来越变态了。”

　　“有时候变态也是一种美德。”凤寅得意的拨了拨额前的碎发。

　　“你早知道这块地方有问题了吧？”不想在同他耍嘴皮子，我直接问道。

　　可谁知凤寅却反问道：“有问题？什么问题？”我曾被他这惟妙惟肖的无辜样骗过许多次。而现在他确实怎么也不会得逞的。

　　“你自己说过的，一个地方干净得过了头，不是好事。”

　　“喔唷，小白鼠原来将我的话记得这么牢呢。”

　　“那这里是那种情况？”

　　凤寅垂着头沉默了一阵子，许久他沉沉的吐了口气，窝进沙发里，道：“这里么，是第三种情况。一个男人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而除掉了女人身边所有的威胁。”凤寅说到这边朝我看了看，继而笑了，笑得灿烂无比。

　　“这又是哪部偶像剧的剧情？很狗血，但我不喜欢。”

　　“苏白晓。”凤寅忽的很认真的叫了我的名字，“难道你觉得我会将你往危险的地方带？”

　　凤寅的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他是在说，我这都是瞎担心。那么我到底是要相信凤寅的话，还是该相信自己的感觉？或许在我的潜意识里，我是比较愿意相信一切都平安，一切都是我瞎想的。

　　“我有告诉过你，我还有个哥哥么？”在我快要将门关上的时候，凤寅忽的这样问道。

　　我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个突然的话题进行下去。于是我“嘭”的关上了门。

　　凤寅的哥哥？凤寅是个老妖怪，那么他哥哥……就是妖怪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