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恍然逃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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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是那老掌令，他皱着眉捋了捋胡须，话中隐含怒火，“谷主莫不是在开玩笑？”
封尘微微抿唇，他的眼睛直直地望向反驳他的那位老掌令。
那双眼睛很亮，漆黑的眸子深邃得透不出一丝光亮，凛冽得仿佛夹在刺骨寒风中的刀子，能将人撕得粉碎，偏偏乍一看去，却温柔的跟水似的，柔柔地荡漾开去，迷惑了多少人的眼。
他仿佛丝毫不恼，语气似怜似讽，轻声含笑道：“我是不是在开玩笑，老掌令何不问问你家宫主？”
老掌令犹自不信，他信步走过去，蹲下身便去试探沈召的鼻息，悠长绵远，确是昏睡之兆。当然，这并不能判定沈召是否真的中毒昏睡了，毕竟，对内力高深的江湖中人而言，装睡并不算困难。但是，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装睡就不一样了，被人这般怀疑还能半点不露端倪，只能说这人心智极为坚毅。
封尘看那老掌令查不出个所以然，对上老掌令怒气冲冲的质问眼神，他忽然退后一步，剑，缓缓出鞘。
他在拔剑。
封尘的剑有多快，这世上没人知道，他很少出手，更少用剑。
看到他用剑的人大都已经死了，而那些活着的，却是连剑影都看不清。
看不到剑，看不到剑影，若是在明月高悬的深夜，幸许还能看到剑刃反射的白练似的月华。
可惜现在是正午，明晃晃的太阳将大地照得透亮，掩盖了那道剑刃光华，便只能听到一声尖利的剑啸。
温柔绵长，那仿若九天凤吟的剑啸——
令闻者无不为之心神颤动，只觉有一声清亮的凤吟穿破九霄，划过心间，震慑心魂，灵台霎时一片清明。
一阵剑啸中，沈召动了。
他不得不动，那一剑快速而凌厉，没有半点犹豫，沈召毫不怀疑，若是他躺在原地不动，那么不管他真的中毒与否，都只会成为一具身首异处的尸体。
若仅仅是受伤，那么拼着重伤他也不会轻易暴露，将自己置于进退两难的境地，可是他不能。封尘的那一剑他感觉得清清楚楚，没有任何杀气，却也没留任何余地，挨上了，不是反抗，就是死。
他不想死，所以他只能反抗。
沈召迅速地从地上跳起来，抽剑回挡，然后顺着剑势力道退后了好几步，轻飘飘地跃到了十米开外的台阶上。
局势的转变，也不过瞬息间的事。
当众人回过神时，封尘已经收了剑，他负手而立，衣袂翻飞，一派温润如玉的模样，就像一个普通的文人雅士。
——就好像刚刚逼得沈召不得不出手回挡的一剑并非出自他手一般。
沈召站在台阶上，还保持着举剑横于胸前的防御姿态，他动作很快，退得也很及时，可他还是受了伤，内息翻滚，喉间尽是血腥味。
“宫主！”老掌令满脸的惊诧与不可置信。
他还在想着该怎么平息这场闹剧，挽回九重天宫的脸面，而他的宫主却在下一刻狠狠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叫他霎时懵了。
“沈宫主！”围观的众人也是惊讶异常。
他们不得不惊讶，因为沈召并不像是一个利欲熏心的小人，他淡薄、冷漠，即便是即将继任宫主之位也没有丝毫激动失态，这样的人，真的会为了站在高位而不折手段吗？
老掌令痛心疾首道：“宫主，难道那小孩儿所言非虚，您竟然真的弑主夺位吗？”
“还与他废话什么，事实如何不是一眼便知吗？待擒住了他，想问什么还不容易吗！”
“这话说得好，待擒住了他，还愁他不交代吗？！”
一众人叫嚣得厉害，然而仔细望去，在这里闹腾的人却都是些不怎么上台面的江湖宵小，而真正的名门大家却是根本就不发一语，包括受害人的亲哥哥萧落辰。
局势不甚明朗，他们还在观望。
封尘亦然。救人的是他，指出沈召装昏的人也是他，把场面搅得一团乱之后，他却是不再开口了，静静地站在人群后面，收敛了笑意，神色甚是悲悯。
远处的古风看到了，不禁赞叹道：“又是善心救人，又是指出疑点，涉及到他门他派的内部事务时却又丝毫不多言多语、指手画脚，封谷主当真是真君子！”
秋寂隐抬眼看了封尘一眼，对于古风如此高的评价与如此明显的崇敬之意不置一词。
他不得不承认，封尘的确有让人尊崇的本钱与价值，心性能力皆是如此。
他曾经想过成为像封尘这样的人，后来他才发现，不可能。
不是他做不到温柔，也不是他付不出善意，而是那种悲天悯人的情怀，他无论如何也表现不出来。在诠释至善的路途上，封尘已然踏足于巅峰，纵然他有心效仿，也不过是邯郸学步、东施效颦。
沈召无视了叫嚣的众人，偏头看向老掌令，眉宇间有一股淡淡的阴郁与失望，转眼便没了踪影，他轻声问道：“难道连掌令也怀疑我了么？”
“我……”老掌令偏头躲过沈召的视线，那双眼眸让他莫名的觉得心虚，他假咳了两声，说道：“宫主若真是无辜，又何必焦急？不妨待事情查明了之后再做决断，毕竟老宫主死得不明不白，但若真是旁人的阴谋诡计，胆敢污蔑宫主，我们当然也不会放过！”
沈召微微动容，剑尖缓缓落下，显出几分妥协的姿态。的确，他是九重天宫的新宫主，虽不能说将整个九重天宫都掌控在手，总也控制了一大半，何必因为些许小小的算计就将自己置于这般被动狼狈的境地？
旁人见他如此，倒放下几分心来，不再过多的逼迫。
老掌令这才将香炉摆放好，点燃封尘所给的香粉，朦胧的烟雾袅袅升起，淡淡的香气逐渐蔓延开来。
一众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中了毒，本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纷纷围着香炉坐好。
人，一旦放松了警惕，便最是容易被人有机可乘。
于是沈召的心思活络起来。
他提剑倏然后退，几个起落便跃到了人群边缘，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便掠向了那一簇显眼的凉亭。
凉亭的另一边是白雪皑皑，茫茫无垠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
九重天宫建立于一片冰原之上，除了那一座高耸入云的宫殿外，四周竟没有什么遮蔽物，方圆百里之内，但有人影出现，必定一目了然，所以，沈召想要逃，很难。
不过他也并非没有优势。
这里没有人比沈召更了解九重天宫的地形，这周围视野虽宽阔，却没有地方借力，轻功稍稍差点的甚至可能一脚陷入厚而疏松的积雪中，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追一个人，很难。
所以于沈召而言，那一簇凉亭便是一个生与死的分界线。
过则生，不过则死。
他此刻就正站在凉亭的边缘，还差寸许便可逃入冰原。可他却没有办法再前进一步！
他忘记了凉亭那边也是有人的。
——他的面前站着秋寂隐！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恍然逃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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