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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仿冒 ...


  •   或许,他平生最大的毛病,就是贪酒。
      他又闻到了山前飘来的酒香,不是梨花春,也不是昨日喝过的杏花村,而是绍兴陈酿了十七八年的女儿红。
      金夫人的生辰要喝梨花春,金观主的女儿要出嫁,自然少不了女儿红。
      他不愿再去正殿,怕遇见熟人,更不想遇见各大门派的人。
      或许,偏殿应该还有些余酒。
      他想的果然没错,但没想到花满楼居然在门口等他,手里拿的正是将他勾到此地的女儿红。
      花满楼把那坛酒举到他面前,轻声道:“我回去时发现人不在,想了想,你一定会来这里。”
      陆小凤接过那坛酒,皱眉道:“你刚刚去了哪里?”
      花满楼的脸上并不平静,甚至有几分黯然,想来是那位金姑娘的事又让他动容。
      陆小凤不喜欢看到花满楼露出这种神情,不管那些悲伤是不是为了他。
      他掂了掂酒坛,发觉酒已被喝了大半。
      他皱了皱眉,却又故意笑眯眯道:“你绝对想不出,刚刚有人在后山对我做了什么。”
      花满楼的神情淡淡地:“做了什么?”
      陆小凤道:“有个女人要勾引我。”
      花满楼笑了一下,打趣道:“那你呢,你的衣服有没有被脱?”
      陆小凤的眼睛一转,正色道:“我刚被她拖进房里,就好像看到你在这边喝闷酒,酒香一过来,我立刻就过来了,别说衣服,连头发都没有乱一根。”
      他探出手,好像要非抓花满楼的手让他验证一下。
      殿内突然慌慌张张走出来一个人,陆小凤一见到他,脸上的笑意就褪去了,因为这个人居然就是跟金夫人厮混的弟子。
      他直奔二人而来,口中低声叫道:“请随我来,师父正在找你们!”
      陆小凤却想不通,金尘连老婆偷人都不管,还有什么事能让他放弃接待贵宾?

      金尘的面色很难看,比那晚听说寒鸦没死时还要难看。
      他拿着一张纸,本应满面春风的脸上尽是愁容。
      他将这张纸递给陆小凤,痛苦道:“岚儿她居然被寒鸦抓走了!”
      花满楼一惊。
      他与金岚分开不过一刻钟,相隔的地方也不远,以他的内力和耳力,不可能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陆小凤在低头看那张纸,纸上有一枚漆黑的寒鸦印记,还有几行字——想要人,今夜让陆小凤带他最重要的东西来南屏山换!
      “我最重要的东西?”
      陆小凤不解道:“我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金尘却以为他只是不愿,凄苦道:“莫非陆大侠不肯救小女?”
      陆小凤没有去看他。
      他刚刚跟金夫人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又恰好知道了一些秘密,他暂时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种尴尬。
      他甚至还想:如果金尘疼爱老婆的样子是装的,那么对亲生女儿呢?
      他不愿再往下想。
      但花满楼也在“看”着他。
      陆小凤忍不住道:“我有什么东西,难道你不清楚?”
      他又道:“除了几坛还不错的酒,我还有什么?好酒当然有不少,但寒鸦抓人总不会因为他是个酒鬼。”
      花满楼叹了口气,他当然也很清楚。
      他忽然想起了那少女刚刚离开时的样子,她说:“我宁愿死,也不想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她哭得那样伤心,像寒夜里正在滴露的玫瑰。
      如果陆小凤真的不知道他最重要的东西,金岚是不是真的会死?

      陆小凤已回到了孤山,正坐在桌前喝酒。那几口女儿红早已下了肚,他还是喜欢面前这碗竹叶青。
      花满楼也在喝,因为陆小凤跟他说了金夫人的事。
      他也不懂。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扭曲的人性,这样扭曲的爱?难道那真的是爱吗?
      陆小凤突然道:“寒鸦说的那件东西,是不是惊鸿?”
      他已在这林间隐匿了三年,除了往山上搬过花、搬过酒,再没搬过什么值钱的东西。
      花满楼道:“那就送给他。”
      不过是一把剑。
      一把再名贵的死剑,也绝不会比一条活生生的性命重上半分。
      陆小凤点头道:“好,今夜我们就带去。”
      花满楼道:“寒鸦不是要你一个人去?”
      陆小凤道:“他既然要我去,便不会不知道你也会去,他既然针对的是我,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花满楼终于笑了,叹气道:“你这个人,你的脾气,简直是我一辈子最大的麻烦。”
      陆小凤也笑了:“你喜不喜欢我这个麻烦?”
      花满楼却反问道:“重要吗?”
      只要他们在一起一天,麻烦总会自动找上门的。
      不知为何,陆小凤又想起了那间房里让自己脸红的画面,他的心忽然也跳了起来。
      但他从不在关键时刻被诱惑所困,因为他今夜还得去见那个该死的寒鸦。
      就是不知道,寒鸦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不是惊鸿?

      寒鸦就站在那日消失的地点。
      他当然不想要一把剑,因为他用的本来就是刀,一把漆黑的刀。
      寒鸦道:“我不要剑,不论是这把惊鸿,还是西门吹雪用的剑,我都不要!”
      陆小凤不懂了:“那你要什么,只要我有,一定给你。”
      寒鸦沉默了,显然不觉得他会这样大方,但他想要的东西,却又说不出口。
      他突然折身要走,却很快就被追上。
      只过了两招,陆小凤和花满楼都皱起了眉,心中明白了一件事。
      这个人绝不是寒鸦。
      至少,不是那晚出现在南屏林间的寒鸦。
      陆小凤夹住过寒鸦的刀,而花满楼曾闻到那个寒鸦身上的味道。眼前这个人,无论是刀法还是气息,都没有一丝一毫与那夜相同。
      “寒鸦”仿佛也知晓了他们的想法,突然一扬手,掷出两枚闪着银光的弹丸。
      无论他们的功夫已经练得多好,都不想硬接火云霹雳弹。
      一阵阵轰隆隆的爆炸声后,假寒鸦已消失不,陆小凤挥散着烟雾,气愤道:“打架就打架,打不过可以跑,干什么毁坏山林?”
      树木已七七八八倒了一片,花满楼正在皱着眉头四处寻找。
      他们只找了不到半刻,便见到了被扔在树下的金岚。
      她这次没有哭,也没有咂舌,更没有叫花满楼一声七哥,因为她已被人点了穴道,又被一块木头砸昏。
      但花满楼却松了口气。
      至少,金伯父今晚应该可以入眠了。

      花满楼送别金岚后回到孤山时,陆小凤还在在喝酒,喝那顿始终没饮痛快的酒。
      他不愿再到玉皇山去,他怕再见到金夫人。
      只要一想那间房里发生过的事,便会感到一阵恶心、一阵痛心,还有强烈的烦心。
      花满楼将惊鸿收好,又想起了送金岚回去时,她的哭喊和吵闹。
      她说自己早就心有所属,不想嫁给华山的人,又说金尘要把她嫁出去不过是为了跟名门联姻。
      他觉得金岚没说谎。
      但他也没离谱到觉得金岚会喜欢自己。
      他把这想法跟陆小凤说了,陆小凤却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反问道:“你呢?你为什么不想想你自己?”
      花满楼不懂了。
      他又不是花家的小姐,他们花家连一个小姐也没有,难不成他父亲还会强迫着他到哪里入赘?
      他突然笑了笑,觉得这个想法十分有趣。
      陆小凤却笑不出来,语气更冷了:“我是说,想想你自己的事,你朋友的事,你和你朋友的事。”
      花满楼点了点头,大方承认道:“我刚刚的确就在想你。”
      陆小凤的语气似乎好些了:“你想我什么?”
      花满楼认真道:“我在想…你最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陆小凤气急败坏的哼了几声,往嘴里倒了几口酒,烈酒灼烧的感觉终于让他舒服了些。
      他恼火道:“最重要的东西我肯定没有!最重要的人却有一个。”
      花满楼笑了,故意问:“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陆小凤瞪着他:“你不知道?”
      花满楼脸上的笑意更浓,笑容更明亮,却还在摇头:“我不知道啊。”
      “你真的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陆小凤的手却忽然向大门处一指,那里正好有一人推开了半掩的院门,悄悄探出来一个头。
      陆小凤指着这个人的头,猛然大声道:“我最重要的人就是他!”

      花平愣在了门口。
      他今天刚刚偷偷到了杭州,又趁着半夜偷偷上了孤山,心中期盼着:最好那位爷睡下了。
      他不过是来给公子送个信,他保证这一次送到了就走,绝不回头!若实在不行,连公子也不必见了,只把信放在门口。
      谁知,他又被那位爷撞见了。
      花平小声地、颤巍巍地叫了一声“公子”,花满楼便叹了一口气,对陆小凤道:“你干什么这么凶?”
      陆小凤眯着眼看花平,神色不大痛快,好像突然喝醉了酒:“别人来我家鬼鬼祟祟,还要反问我干什么?他又是来干什么的?”
      花平站在原地,居然不敢动。
      花满楼冲他招了招手,他才轻手轻脚的迈进来,却紧贴着门前的一排花花草草。
      他好像很怕陆小凤,怕的不得了,连看也不敢看,却偏偏还要偷瞄。
      他把信掏出来,往花满楼手里一塞,转身便要跑。
      花满楼拉住了他的衣袖,疑惑道:“你这就要走?”他皱着眉,因为花平从来不会办事不交代清楚。
      花平只能躲去花满楼身后,笑嘻嘻道:“是啊,老爷让我来送信,信送到了,老爷还等着我回去呢!”
      花满楼道:“你不要告诉我,花家已经拮据到缺你这个人手了。”
      花平连忙否认,赶紧摇了摇头。
      花满楼发觉他一直躲在自己身后,终于有些懂了,叹了口气,严肃道:“你不用怕他的。”
      陆小凤故意哼了一声,哼得很沉重。
      花平不由自主地又看他一眼,站的更远了,却不敢真的抬腿走。
      花满楼道:“他刚刚还说,你是他最重要的人,你怕什么?”
      说完,他又站起身来,亲自拉花平坐下,还体贴道:“夜深露重,不如明早再走。”
      花平听了,险些从石凳上蹦起来。
      他甚至想给自家公子一拳,然后大声的告诉他——“您这种体贴和好意有时候是不对的,是会害死人的!”
      但他不敢,他只能轻轻的点了点头,眼睛还在偷瞄陆小凤。
      陆小凤突然对花平道:“他说的话,你是不是不信?”
      花平立刻道:“没…没有,我信。”
      陆小凤又道:“那么我让你去做一件事,你肯不肯去?”
      花平只能点头。
      陆小凤很满意他的态度,慢条斯理道:“我突然很想吃会仙居的炒肝,月上阁的枣糕,桃花源的醉鸭,还有吉祥斋的素菜,你去帮我买吧!”
      花平大惊失色道:“这些你全都要?”
      陆小凤道:“差一样你也不能回来。”
      花平为难道:“可是会仙居在京城,月上阁在苏州,桃花源在岳阳,吉祥斋在山西……”
      他看向了自家公子。
      花满楼皱着眉,刚要说话,陆小凤又道:“你可以慢慢去买,我虽然想吃,却并不急,就算你明年后年才买到,我也不会怪你。”
      他看着花平,眼睛里忽然露出了警告和威慑的寒光。
      花平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对着花满楼施了一礼,匆匆叫道:“公子!那我这就去了,告辞。”
      说完,他就像阵风似的跑下了孤山。
      过了很久,花满楼才不可置信的,难以相信的问陆小凤:“你是不是一定要为难他?”
      陆小凤道:“我为什为难他,你难道不知道?”
      花满楼叹了口气:“可你也知道,那件事不怪他…”
      陆小凤点了点头:“我知道不怪他,可我不能原谅他,我一定要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他讲的很凶、很认真。
      花满楼为了让他忽略这件事,只好又问回那个问题:“所以,你最重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月满清辉,月色正温润。
      就如同花满楼的脸。
      陆小凤正在凝视着他,突然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气息中早已没了调笑,更没了怒气。
      “他不是已经见过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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