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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阿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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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阿树
北堂卿派去的两名侍卫本来和刘念刘威打的正酣,可见浚王殿下的马车倏然就这么哧溜一声绝尘而去,顿时有些傻眼了。王爷不是说他们还要假装被浚王殿下打伤么?正主怎么就这么走了?接下来怎么办?还打不打?两名侍卫相互使了个眼神,纵身一跃,退出了打斗,留下不明所以的刘念刘威干愣在那里。
苏晓不认识路,当时情况紧急,苏晓顾着逃命抓住了缰绳就猛地一拉,架着马儿就走,也不辨别方向,现在俩人正在不知是什么地儿的林子里转悠呢。
“你不认识路还逞什么能?”北堂澈坐在马车里,眼看天色就要暗下来,一想到他们沿着这林子来来回回走了几十遍了还在原地打转,黑面神的心情就越发易怒,那么多路你好走不走,往林子里冲什么冲?
苏晓眉头一皱:“那不是顾着逃命吗?要不是我急中生智,你早就被那两个刺客生吞活剥了,还有力气在这儿跟我叫板?说起来我还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呢?”最后一句话是轻声嘀咕的,可还是叫北堂澈听见了。
“……”救命恩人?他是这么给自己定义的?北堂澈面对这么一个脑筋简单的二愣子顿时有种想哭的冲动。要不是他自作主张自以为是,他们会在这古怪的林子里兜圈子?
抬眼望去,四周都是浓郁茂密的树林,交缠相错,枝枝相连,像一张繁密无形的网,将北堂澈和苏晓困在了中间,他们绕着这林子走了很多次,路段差不多相同,植物差不多浓密,最后总是回到原点,就算有再多的耐心也给磨光了。
“不行啊,怎么又回到这儿了?”苏晓伸手摸着前不久自己刚刚在树干上刻下的记号,回头去看北堂澈。
“别看本王,本王也不知道。”北堂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那怎么办啊?车上没有吃的,再不想办法出去我的肚子就快饿扁了。”苏晓苦着脸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要不是你自作主张,我们怎么会陷入这种境地?”北堂澈怒骂道。
“我自作主张?要不是我自作主张,你就该被那两个刺客碎尸万段了!”苏晓真的不高兴了,他转过脸去,不再理北堂澈。好心带他走,他不但不感谢,反而怪他自作主张,恶言相向,换了是谁都会生气。
北堂澈也背过身去。他四处张望了一会,打量了整个林子,远处竟升起了轻薄的烟雾,手缓缓抚摸上那枯干的老树皮,心中寻思着什么。突然,一声突兀的断枝声传入北堂澈的耳中,敏感如他,立刻回头大喝一声:“什么人?”跟着转身从马车里取出佩剑往林子更深处慢慢探去,苏晓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这诡异的林子自己可不敢一个人呆在这儿。
两人小心翼翼的探到树丛后面,竟发现一个受了重伤的男人靠着树干坐在地上,正警惕的眯着眼看着他们。
“你是什么人?”北堂澈向来敏锐,这种地方荒郊野岭的,偏僻寂静,周围并无住户,此刻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一个人?
那男人穿着粗布麻衣,头发散乱的不成样子,轻微的喘着粗气,他一手握紧身边的短刀,一手捂住自己正在流血的右肩,一脸防备,却不知那鲜血汨汨的正从他的五指间细细的流出,一股腥浓的味道蔓延在这树林间,又消失在远处的白雾中。
就算是这副狼狈的模样,那目光依然凌厉嚣张的让人不敢直视。
“你受伤了?”苏晓在看到那骇人的伤口时立刻惊叫出来。
“不用你管。”那人声音嘶哑的回道,语气毫不客气。
苏晓指了指他的肩膀皱眉道:“你这儿好像伤的不轻,要是不早点医治的话……”
“他都说了不用你管,你还真是喜欢多事!”北堂澈冷眼扫了地上的男人一眼,看那衣饰并不名贵,手上的茧子透出他是个经常使刀的人,也许是行走江湖被人追杀的。
“我只是看他肩上的伤好像很重,好心提醒他。”苏晓莫名其妙被北堂澈一顿骂,心里恨恨的问候了他全家,嘴上却不敢逞能。
“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北堂澈眼角都不留给苏晓,径直往前面走去。
苏晓看了那人一眼,忙跟了北堂澈身后去,没走两步,却听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
北堂澈性子冷清,不爱管闲事,因着生在波谲云诡的皇宫,身边到处都是想害他的人,所以他对别人有着浓浓的戒备,不是个很好相与的人。此刻他看着马车里正躺着被苏晓照顾的那个男人,竟不知自己这满腔怒火究竟该对谁发。
“别愣着呀,帮递我一下水壶。”苏晓伸手量了量那人头上覆着的帕子,抬头正看到北堂澈幽暗的目光。
“要救他的是你,不是本王。”北堂澈冷冷的回了一句,动也不动。
“难不成看他昏倒在那儿啊?他受了伤,肩上还流着血,难不成咱们见死不救啊?”这人真是冷血心肠!苏晓心里暗道,他白了北堂澈一眼。
正在两人言谈间,一声细微的咳嗽从那人嘴里溢出来。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看到的竟是个眉目如画的俊秀男子正盯着自己瞧。
“你醒了?”苏晓拿下帕子,用水壶里的水浸湿又覆在他的额上。
是他们?那两个在林子遇见的人?那人左右打量了一番,缓缓问道:“这是哪里?”
“我们的马车里,你刚才晕倒了,我们把你扶进来的。你身上烫得很,我就用这帕子沾了水给你降温了,这是我阿爹教我的。”苏晓笑道。
温润的声音,清朗的笑容,隽秀的眉眼,谦和的口吻。那男人细细看了苏晓几眼,心中的敌意暂且放下。都道中原男子温文儒雅,今日见到的这一位,却又何止温雅?
“多谢……”尽管不喜欢孱弱的中原人,但他毕竟救了自己,而且,他和那些看到他不是怕就是躲的中原人好像又有些不同,男人嘴里别扭的说着生疏的词。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应该的!”苏晓哈哈大笑,做了好事的他心情极好,居然也会说那么难的句子,改天一定要告诉贵儿,他笑嘻嘻的摆摆手道。
“用我们马车上所剩无几的水帮你降温,你是该多谢他!”北堂澈冷眼看着,从旁插了一句。
苏晓被北堂澈这么一说顿时有些过意不去,那水毕竟是他们剩下的最后一点了,居然被他就这么用了。不过他可是在救人,也不能算是错的。苏晓点点头对自己的行为作了肯定。
“对了,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苏晓问道。
“我……叫阿树,到林子里来砍柴的,后来,被野兽袭击了……”男人边想边说,总算凑齐了一句完整的话。
“不会吧?这林子里还有野兽?那我们得赶紧出去!晚了说不定就都进了野兽肚子了!你的伤挺严重的,出了林子应该找个大夫看看。”也就苏晓,才傻愣愣的相信他的鬼话。
“被困在这儿这么久了都没找到出去的路,可能今夜是要在这儿过夜了。”北堂澈边在心里唾弃苏晓的低智商边看着外边逐渐暗下的天色,道。
“被困?”男人眉头一挑。
“嗯,我们走了好多圈,老是围着这儿打转,就是走不出去。”苏晓嘟囔道。
“这林子里有瘴气,能迷惑人心。其实只要点上火把,一直往前走就能出去了。”男人淡淡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苏晓惊诧道。
男人忍住肩头的疼痛笑了笑:“乡野村夫,懂得这些林子里的弯弯绕不是很正常吗?”
照着阿树的话,北堂澈举着火把,苏晓驾着马一路往南,没一会儿就出了林子。
“多亏了阿树,不然我们现在还在里面瞎转呢。”苏晓架着车往前面的小镇上赶,一扫刚才找不到路的沮丧,眉眼弯弯的轻笑道。
阿树?什么破名字?就只有你信!北堂澈在心里嗤笑一声。
“客气了,要不是你,我还在林子里呢!”
“阿树,我瞧着你的伤不轻,我送你到前面的小镇上看大夫吧?”苏晓侧着脑袋问。
“不用,不碍事,一会就好。”阿树的口音和一般汉人有那么点不一样,虽不是很明显,但细听之下也能听出端倪,所以他一般说话很简洁,这一点,倒是和北堂澈有点相似。
“一会就好?你肩上那道口子那么深,你……”
“既然他这么说了,你随他去就是了。命是他自己的,他不听你的,你还能绑了人家去?”北堂澈见苏晓又开始管闲事,不由皱眉斥道。
“真的不用了,你就把我送到前面的镇子上就行了。多谢。”
阿树想到了守在城门的侍卫,估摸着要是现在带着一身伤进城可能自己的身份会被识破,便要求在前面没有设置关卡的小镇上下车。
“那好吧。”见阿树执意不肯听话,苏晓也不再劝,只驾着车往前面的镇子上赶。
一路上苏晓终于有了个说话的人,尽管这人话也不多,可他委实要比黑面神好相处,和他说话不用顾忌,也不用怕挨揍,所以苏晓一路上兴高采烈天南地北的和他聊个没完,阿树回应给他的字虽不多,可也陪他搭着话。
两人说了半会子话,阿树对于苏晓的印象也越发的好了起来,心底善良,见义勇为,至少比旁边那个阴仄仄的看起来舒服。
“前面是清河镇,天色已晚,咱们再这里歇一晚,明早起来再赶路吧?”苏晓边说边将马车驶进了清河镇。
“嗯。”王爷点头。
一进清河镇,阿树便向两人告了别,独自去了。
这次苏晓找了一间上等客栈,一人一间房,没得争没得吵。当苏晓躺在客栈的床上享受着小二送进来的新鲜水果时,心里那个惬意的。他暗暗的想:黑面神,就小爷现在这待遇,你要我跟你挤一屋子,小爷还不稀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