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笙歌西第

1、那是年少

　　转学到A校的那个时候，我正陷在人生最黑暗的深渊，无法自拔。不过现在想想也不是那么悲惨，家庭决裂这样狗血的八点档剧情时时刻刻都可能发生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也许每个人都会经过那个特定的叛逆期来证明自己曾经年少轻狂，我也不例外。
　　那个时候的我，确实暴戾，张狂，叛逆。
　　如果可以，我决计不想踏入学校；虽然在我眼里，上学和辍学并无太大差别。
　　A校是T市最好的中学，相信那个疯女人周折不少精力；不过这么做又有何意义呢，以此来弥补自己心灵上的愧疚和不安么？真是让人感到恶心。

　　“Akutsu，你的位置在最后一排靠窗那里。”讲台上那老女人一脸不耐烦地对我叫嚣道。
　　“不要命令我！”我心下顿生不爽，停了步伐，压低声音，尽量一字一顿地说道。
　　对这些杂碎，我从来不吝啬表现自己的不屑。
　　每一个学校都是这样，无知的杂碎，喧哗的人群，苍白的灯光，扭曲的文字，千篇一律的说教，无一不让我感到烦躁。

　　我看着空荡荡的双人桌，嘲讽地轻哼一声，原来名校和三流学校的待遇都是无差别的。不过也好，落得个清净，我踢开挡在面前的椅子，捡了靠窗的那个位置。
　　我以为不会再有人来，所以当我一觉睡醒发现旁边位置上坐着一个人时，倒是吃了一惊。
　　我想也许是我那时的动作有些大，他放下手中的书，转过脸，说了一句：“你好，我是tezuka kunimitsu。”
　　我很不爽地扫视了他一眼，挑衅地看着他，其实这时我才注意到他有一双很明亮的凤眼以及丝毫不差的笔直坐姿，显得古板而又有些可笑的正直。僵持半晌，我有些无聊地离开了教室，在那群杂碎的注目礼下。

　　A校的生活枯燥而无趣，A校的学生追求分数至上，整座校园一如那操场边落光了树叶的枯木。
　　不过这些与我无关，人生本就是如暗夜一样，看不清前路，寻不到出口。
　　我原以为有个人坐在旁边会很烦，不过看在tezuka沉默寡言的份上，我暂且把他当了空气，并没有找茬。
　　又或许，这整个世界对我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
　　我想我会如我预料那样枯燥而平静地度过我的中学生涯，不会跟任何人有交集，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

　　T市东城旧街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也是全市治安最为混乱的地方。
　　那天，我如往常一样开着机车穿插在那些破旧不堪的小巷里，只是我没想到我会看到那个人以及那样一幕。
　　偶尔我也会想，如果当时我没有那么多此一举，故事是不是会有另一种结局。
　　我下意识停了机车，冷冷地看着这深巷里一群不良杂碎手持木棍当街打劫的戏码。有趣的是，tezuka的神情比他平日的沉默多了一份坚毅和不屈。
　　我不屑地唾了一口，一群杂碎！
　　“Akutsu！”有个杂碎叫了一声。
　　哼，原来还是认识的！只是，就你们这些杂碎也配命令我？
　　我将机车扔在地上，操起手，向他们走去；我此生最恨别人命令我，尤其是这些杂碎。
　　他们之中有人开始蠢蠢欲动，我毫不客气地将他们放倒，对于杂碎，我从不手软。
　　“Akutsu……”我侧头看了他一眼，真是个拖油瓶！虽然他的眼神写着的不是畏惧，而是惊讶。
　　杂碎太多，我顺手夺了一根木棍又打倒几个，拉起tezuka上了机车，一踩油门，飞奔而去。

　　我记得那天天气不错，天边的夕阳洒在河盘，是一片暖暖的澄黄。
　　我停下车时才发现tezuka双手紧紧地环在我腰上，我本该轻蔑地哼一声，以表示我对他的鄙视之情。
　　可是那天我没有，我以为那是天气的缘故，我心情不错。
　　我们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河堤的草丛里并躺着看夕阳。
　　Tezuka说，谢谢你，Akutsu。
　　我闭着眼睛，感受河风拂过我的脸庞，带着深秋特有的凉爽，没有回答他的话。

　　从那以后，似乎我和tezuka似乎有了一些不同；虽然他依然沉默寡言，我依然整天睡觉。
　　只是他会每天将课堂重点做好笔记给我，尽管我从来不看；偶尔，我会开着机车顺路载着他缓缓地穿过东城老巷。
　　时间比我想象中过得要快很多，转眼又是一季繁花盛开。

　　我记得那一天，天空很干净，一如tezuka纯净的眸子。
　　那天，tezuka叫住我，对我说：“akutsu，我们一起进T大吧！”
　　我看着他明净而认真的双眼，有了片刻的出神。
　　我没有回答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我觉得也许暗夜也会有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