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凌波》司菱卿

3、邂 逅（上）

　　“人走了，我们现在可以出去吗？”
　　一个细小的声音从床下传来，不，是两个声音。
　　“嗯，我都快难受死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之后，里面钻出两个人。一高一矮，矮个的是一个清秀白皙的少年，小厮打扮，留着齐耳短发，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不住地咕噜咕噜直转，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另一个则是一位身材颀长的少女，比少年高了一头还多，身上一袭大红嫁衣。虽然经过刚刚一通折腾，她早已经头发凌乱，脸上、衣服上脏的一塌糊涂，可还是遮盖不住灰尘下的绝色姿容。
　　脚还没跨出房门，少女就喝住了他。
　　“不行，现在还不能走。”
　　“为什么？”看看屋里屋外倒着的一堆丫鬟仆役，少年疑惑的问。脚却并没有缩回来，一副不讲出个道理来，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架势。
　　“一会儿你会明白。”
　　少年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算什么狗屁理由。好不容易放倒这些障碍，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刚刚在大门外，我们明明可以马上逃走的，你说你有东西忘在这里，我好心陪你过来找，谁知到你根本就是骗人，一把就把我拽到床底下去了，刚刚那个人分明是发现咱们跑了，跑去通风报信，咱们现在不走，一会儿还走得了吗？”
　　看他气的满脸通红的样子，少女似乎觉得有趣，饶有兴趣的歪着头，笑着看着他。
　　“一会儿你会明白。”
　　少年强忍住快要决堤的愤怒：“如果你是因为某些顾虑，不方便现在告诉我的话，我不会强求。”
　　“没有。”完全是不假考虑，脱口而出。看他的样子，丝毫没有把他人的情绪考虑在他的思维体系内，或者说，是一种挑衅，纯粹想看小猫被撩拨的炸毛的样子。
　　“喂！”大堤开始裂口。
　　“嘘...”少女似乎发觉了什么。
　　少年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往门外看去，空空如也，明明什么也没有啊。等他一回头，少女骤然放大的脸差点和她来了亲密接触。
　　“呀~~~！！！”
　　少女用手指堵住耳朵。
　　嗯...小猫受惊的样子也很有趣。
　　闲人看完好戏，飘然而去，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少年两腿一软，几乎摔坐在地上，许久，才反应过来，顿时又羞又怒，生平第一次，他很想用拳头解决问题。
　　“你是在耍我对不对？”
　　“刚才吗？嗯...没错。”语气依旧很不要脸。
　　少年第一次发现，欠扁这两个字并不是某些猥琐男的专利，写在眼前这个眉目如画的大美人脸上，同样是珠联璧合，相映生辉。
　　几番强抑怒火，少年决心不留在这儿做玩具，自己先走。
　　“谢谢你用迷香弄晕外面那些人，又帮我解了身上的剧毒。将来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竭尽所能报答你。”
　　"不用将来，就现在吧。我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命令你，不准走。"
　　“喂！”
　　面对这种死局，唯一的选择是，只能做个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了。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
　　“靠！我还没动呢！”气的太久，他已经感到有些无力。“你究竟想怎样？”
　　“让你留下来。”
　　“为什么？”
　　“一会儿你会明白。”
　　这下可好，又绕回来了。
　　“你...”少年觉得自己完全被打败了。
　　“嘘...”少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神情一变，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一把将杵在门前的少年扯到屏风后面。
　　“你又玩...”话音未落，少女的手紧紧的捂在了他嘴上，刚要挣扎，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
　　少女吃吃笑道：“你看，都是你招来的。”
　　无耻的恶人先告状！少年气极，用力挣了两下，“别乱动。”那个人刻意压低的嗓音，磁性里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惑，伴着温暖的气息，痒痒地扫过他的耳廓。少年的心没来由的一阵狂跳，满脸通红。黑暗中这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让这种感觉越加强烈，想到两个人几乎称得上亲密的紧紧贴在一起，少年全身都别扭起来，他僵硬着身体，努力将脚往后蹭了蹭，重重地踩下去...
　　身体马上感受到了对方的反应：她抖了一下，然后是哆嗦似的轻颤，呼吸也一下变得沉闷急促。
　　她在笑！
　　少年的脸更红了，不过与此同时，萦绕在周围的暧昧气息，忽然间消失无踪。
　　刚刚她果然是故意的，活该！
　　门外的脚步声停住了，听声音，似乎是在检查倒在门外的守卫。
　　两人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好厉害的迷香，难怪这么多人毫无察觉就昏倒了。”声音苍劲阴冷，少年立刻想起来，没错，是早上那个一指头就把他放倒的中年人，飞鲨帮帮主梅英杰。指示丫鬟下毒威胁他的多半也是这个人。现在和他近在咫尺，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已经派人去追了。”
　　“很好，把守卫后院的三堂和七堂也派去，尽量不要引起骚动，不得已时，杀！哼，敢和我梅英杰作对，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话中的寒意，让少年一哆嗦，捂在他嘴上的那只手，不知道何时已经放下，那个人的身体却更加彻底的压过来，几乎是挂在了他的身上，少年心里早把她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身体却一动也不敢动。
　　许久，门外终于又回复了宁静，少年从惊吓中平静下来，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心，湿津津的，全是冷汗。
　　“喂，人都走了，你还不放开！”
　　“喂...喂！！”
　　这家伙的身体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沉，好像全部的体重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少年这时才觉查不对，用力一拽她的胳膊，一具软绵绵的身体立刻滑入怀中，他吓了一跳，直接被那个人压坐在地上。
　　“好重...”
　　月光下，那人双目紧闭，气若游丝，惨白的双唇没有一点血色。
　　一瞬间，少年脑中一片空白，他几乎是反射性地扯开那人的领口，在她的衣襟里一阵翻找，“太好了！”他欢呼一声，从摸到的小瓶里倒出一颗药丸，取来茶壶，用手指轻轻捏开她的嘴，就着水把药灌了下去。
　　片刻之后，那个人的脸上现出一抹血色。
　　“太好了...”少年长出一口气，摸了摸额头，又是一手的冷汗。
　　等等，刚才的做法，好像是...好像是...心脏病的急救。
　　这个时代，有心脏病吗？
　　他楞了一下，又愣了一下，再愣了一下，伸手探探那人的鼻息，的确在渐渐回复平稳。
　　看来有没有心脏病不要紧，有速效救心丸就行。
　　还有...刚刚...似乎...少了点什么，又好像多了点什么，少年看看自己的手，又瞄了一眼那个人的衣襟，好像真的少了什么，沿着胸膛往上，白净纤细的脖颈上，的确多了点什么。
　　“唔，不小心又睡着了。”躺着的那个人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一抬眼，刚好看到上面有一双眼睛正一动不动的瞪着自己，嘴巴张的能塞进一颗鸭蛋。
　　她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怎么，见鬼了？”
　　“你是男人！？”是见鬼了，还是活见鬼。
　　“我从没说过我是女人吧？”‘她’懒洋洋的支起身体，凑近眼前的那张脸，笑着答道。
　　“那你怎么穿着新娘的衣服？”
　　“这个啊?”‘她’整整衣襟，然后很严肃的说：“因为...好看！”
　　“喂！你一会儿不戏弄人就会死吗？”
　　“刚刚在洞房里，你还不是穿着新郎的衣服，你是男人吗？”‘她’又恢复了那种欠扁的笑容。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