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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

  •   在铃声响起的前几秒,沙树终于及时冲刺到自己的座位上。还没来得及调整自己紊乱的呼吸的她在看见老师进教室的时候双手敏捷地拿出课本。
      在上课之前,她忍不住揉了揉肚子——真是糟糕,又没时间吃早餐了。
      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课件上,却无奈地发现……越是刻意不在乎就越是在意。
      感觉肚子更饿了。
      越是难受的时候,沙树范儿坐姿越发的端正,神色凛然严肃得仿佛她此时正置身于一场很重要的会议之中。乌沉沉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台上,纤长手指握着笔,偶尔在笔记本上记下一些内容。虽然看起来一副认真上课模样,但眼中偶尔滑过的晃神说明该主人又忍不住神游了。
      她的性格说好听点就是个性坚韧注重形象,往坏里讲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活受罪就活受罪吧。无论何时都要保持形象这一点早就深深刻入她的骨血中,形成了一种本能的反射条件。
      因为没吃早餐低血糖而难受——这无论怎么看都是难以启口的理由啊。
      低血糖的症状随着时间哗啦啦地从指间溜走而越发的明显。发白的唇瓣因被牙齿紧紧咬着而透着一点虚弱地粉色。光洁白皙的额头渗出的冷汗润湿了细细的绒毛。
      好想吃东西——空虚的胃散发着这样的信息,却又被理智狠狠地压下。

      涣散的眼神在下课铃声响起的一瞬间而亮了起来,沙树轻吐出一口气,一探额头,上面湿润一片。
      她从书包中拿出一盒的牛奶打算补充一下能量,千叶美由带着惊诧的声音响起:“沙树,你的手流血了。”
      沙树的眼神漂移了一下,落在自己手臂上——那个位置血迹斑斑,透着不详的信息。

      包装光滑的牛奶从手指间脱落,晕眩感一瞬间涌了上来,伴随着一波听起来有些遥远的惊呼。
      沙树最后的念头是——该死,还真是晕的不是时候。

      在脚踏空落入冰冷的河水内的那一秒,沙树确确实实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
      四肢下意识地在快把人冻成渣的水里挣扎,却只是让河水更快地灌入口鼻之中,随时都会窒息的死亡感如影随形。胸口被水浪挤压着,脑子晕沉沉的一片。
      渐渐的,冰冷的河水不再像一开始那么冻人,像是第二层皮肤一样温柔地缠绕在她身上。习惯以后反而有种类似于婴孩置身于母体羊水中的安全感——沙树不可能记得还在母亲肚子里的事情,但她想,大概会是这样的感觉吧。
      在逐渐看不清晰的视线中,沙树看见了漂亮的别墅,简陋的公寓,父亲沉默的面,母亲忧愁的背影,讨债人嚣张鄙夷的姿态,以及律树欲言又止的表情。
      那些画面慢慢地扭曲成一个漩涡,似乎要形成一股巨大的张力,将她吸入中间。
      突然觉得好累。
      疲惫于应付这一切,然后被迫做出这样那样的选择。
      已经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这样的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制止不了。

      也许,就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她慢慢停止了挣扎,放任自己的意识越发的模糊。

      手臂被一股力量从水中拽起,身子因不适应突然被带离水中而不住地哆嗦着。
      冬天凛冽的风像刀子一样划过皮肤,割得接触到的皮肤一阵的疼痛,还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沙树上下的牙齿仍然不断地打颤抖,勉强回笼一点的理智告诉她,她似乎被救了。
      她闭着眼,跌跌撞撞地任那人粗暴地抓着她的手臂。

      直到被带到车上,大大的浴巾扔在头上,从那投掷的力道看来扔的人似乎挺生气的。
      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睁开眼睛。
      凤镜夜如同冬日寒风的表情迫不及待地撞进眼里。
      她从没见过他这样生气的样子。印象中的他即使在算计人的时候也总是端着优雅的姿态,戴着温和的面具,拥有着一切都掌握在手的笃定。
      剥下面具的他如同一只随时都会吞噬人的野兽,没被镜片遮挡的眼睛凌厉得吓人,仿佛要把在他面前的她烧成了渣渣。
      薄薄的唇瓣快速地上下翻动,他的表情高高在上而冷酷。

      她不记得他说了些什么。不,与其说是不记得,不如说是不在意。就仿佛自己的意识被剥夺出身体,以一种绝对漠然的态度面对着外界的一切。
      记忆中印象最深的反而是他燃烧着怒气的眼睛。
      她无法直视。直到他说了那句话——

      突然再次回归黑暗。
      沙树睁开眼。入目所见的是大片的白色。
      果然,只是在做梦啊。
      她撑起身子,一扭头就看见正端着茶杯的凤镜夜。对方冲她露出优雅得像是面具一样的笑容,语气听不出情绪波动,“醒来了。”
      仍没有完全回转过来的脑袋下意识地点头。
      手里被塞进那瓶牛奶沙树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发愣了一下,她才拔出吸管,插入瓶中,开始吸了起来。

      入口的牛奶出乎意料的温暖,似乎在那之前被人拿去加热过。
      在三分之一的牛奶进入肚子以后,沙树的理智终于有复苏的迹象。
      她转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她床边的凤镜夜,“你怎么在这里?”
      “千叶很担心你。”避重就轻的回答轻而易举地转移了沙树的关注重点。

      啊,原来是美由让他过来的吗?说的也是,凤镜夜好歹也是A班班长,有事情找他是正常的。
      她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那还真是辛苦你了,班长。”
      “还好,我也刚来不久。”

      刚从那个梦境中醒来的沙树只觉得思考的速度比平时慢上很多。
      抬眸直直地望向他,凤镜夜被她的视线一点一点临摹的轮廓慢慢和梦境中那发火的神情重叠在一起。
      也对,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在认识到这点的时候,她莫名地松了口气。
      突然觉得架在他鼻梁上的眼镜有些碍眼,像是一道屏障直接横亘在他们中间。
      如果是平时的话,沙树估计会恨不得他们两个之间多隔几个银行系的距离。老死不相见是最好的结局。
      也许是还未从梦里的场景完全脱身,也许是因为低血糖脑袋一时发晕产生的错乱念头,在理智尚未完全回笼的情况下,她选择顺应心之所想,做了那个在日后让她后悔万分的举动。
      她的身子微微前倾,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这个动作而拉近,沙树伸出自己的手,直接拿下了他的眼镜。她本以为会被阻止,却发现这个行动简单得不可思议。
      这是沙树第二次直视他的眼睛,在没有镜片遮挡的情况下。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锐利,直抵内心深处,让人觉得在他面前心中的小九九都会无所遁形,简直就是升级版的X光线。幽沉的黑眸仿佛会吸收所有对上的光线,有点危险的感觉。书上常常说眼睛是人的心灵之窗……可是沙树却觉得她无法通过这个窗口看出他的想法。
      一对比自己简直弱爆了。
      莫名的沮丧情绪不要钱地往外冒。
      她正想放下手,拿着眼镜的手腕却突然被用力握住,另一只手的肘部也被紧紧箍着。力道不至于让她手上产生红痕,却也让她挣脱不开。
      “现在这算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冷静,因为距离太近的关系说话时吐出的气直接拂过她发梢,有点痒又有点热气。气氛莫名地产生了某种的化学变化。流动的空气似乎也变得粘稠起来。

      沙树这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有点不太对劲,想后退,又觉得这举动像是在向他示弱。但是就这么僵持的话又很奇怪,这已经完全超过淑女与绅士之间交往的安全距离了。
      她皱了皱眉,在口头上却还是不愿意输了形式上的对峙,“大概,是想调戏一下?男公关部副部长的豆腐还是比较值钱的。”
      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来缓解自己一时脑抽行动所造成的后遗症。
      凤镜夜嘴角勾起,像是冷笑一般地开口:“哦,那你打算如何调戏?”
      即使脸上挂着寒人的冷笑,他的语气却平和得像是和她商量一件小事。专注的视线仿佛对这件“如何调戏他”的工作很感兴趣一样。
      “你手还没松开呢。”
      “调戏不一定需要手。”
      “……”这个人怎么就跟她较真上了?
      沙树并不认为凤镜夜会看不出她刚刚只是随口胡扯,对方没有选择最适宜的结束话题而是这样顺杆子讨论下去的做法出乎了她的意料。认真和她讨论这个有点微妙的问题的他真的是平时很擅长把握和别人交往尺度的凤镜夜吗?
      因为事情超出自己预料而不自觉感到烦躁起来,理智在这种奇怪氛围内全部回笼的沙树只是咬牙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不动手难不成要让我动口?”
      “你倒是可以试试。”平时像机器一般精准的语气在此时揉进了一点调侃的味道,配合上他神秘莫测的表情……沙树真心觉得有些不妙。
      体内的警报系统提醒她远离才是上策,但堵在胸口的一口气让她又不愿就这样认输——更何况,在两只手都受制于人的情况下,要做出别的举动好像也有点困难。

      “啊,对,对不起!打扰了!我,我会帮你们把门关上的。”突兀插入的声音让两人同时回头。
      沙树见到一个粉色卷发的女生结结巴巴地道歉,给他们来了个90°鞠躬,然后红着张脸逃离般地离开现场。走之前还不忘把门给关上。
      沙树的嘴角又是一抽,扭头重新看向凤镜夜,“我总觉得她误会了什么。”
      不过,他们两个刚刚的姿势似乎挺让人误会的……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点,忍不住皱着脸瞪向罪魁祸首。

      “没有误会。”凤镜夜已经松开了她的手,顺势抽走自己的眼镜戴上。像是体内被按下开关键一样,他再次恢复温和理智的形象。
      “怎么可能没有误会啊?”她可不想一出校医务室就是她和某人的流言。流言猛于虎啊,她总有一天会成为这只虎的腹中之食的。
      “哦,那你觉得哪里误会了?”凤镜夜推了推眼镜,反问的语气听上去像在勾引她说出一些XXXX的话。
      憋着一口气的沙树回答不出来了,她只好僵硬地转移话题,“校医怎么这么久都不在?”
      “刚好有事出去了。”
      明明平时校医务室至少有好几位的医生的……怎么今天就每个都跑不见了?还真是各种不靠谱。
      突然不知道怎么接话,她索性拿起桌上的牛奶继续喝——牛奶已经凉了。果然刚刚还是耽搁了太多时间吗?
      “既然你已经醒了,我也就不在这边浪费时间。”
      沙树眼睛抬了抬,示意他既然有事就快点离开。继续拖拖拉拉的话她会以为他被须环王附身的。
      “你的手——”
      “手上的血不是我的,那只是帮人处理伤口留下的。”
      “那么希望你下次别因为帮人处理伤口连早饭都没吃而被送来医院。我可不想上课到一半就被人请求到医务室来看望某个连自己都不会照顾的笨蛋,那纯粹只是浪费我的时间。”毫不留情的话语倒是微妙的和梦境里的人重叠了。
      被一语说中的沙树脸色僵了一下。
      发出一声冷笑,凤镜夜很干脆地起身离开。只留下恨不得再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一辈子不出来的某人暗自磨牙。

      磨牙够了后,沙树继续喝牛奶,直到一瓶见底才抬头看了下挂在墙上的大钟。
      然后揉了揉太阳穴——真糟糕,居然已经十二点多了。她一睡就睡那么久吗?
      这不仅是低血糖的问题,大概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几天的睡眠不足。

      虽然做了那个让人不爽的梦,但这个睡眠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有效果,至少现在的她已经恢复神清气爽。
      托那个梦的福,她又想起了那段不太愉快的记忆。

      将牛奶纸盒放桌上,视线随意一扫,落在旁边小石桌上的茶具。明显在等待她醒来的时候,凤镜夜正使用这茶壶泡茶呢。
      她走了几步,低头看见茶壶里的水早已见底。被润湿的茶叶散发着若有似无的茶香。
      手摩挲了一下杯壁……有点凉。

      刚来不久吗?

      沙树缩回手,将视线收回,然后露出一个有些苦恼的表情。
      糟糕,她好像发现自己欠了他好几次的谢谢。
      至少……要谢谢他还记得带牛奶来看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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