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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七章 陷落 ...


  •   贺仙在房内消失得无声无息的,凌傲峰只觉匪夷所思。

      他不想声张,一点儿风都没透,亲自跑到镇里去,找了一圈,无果,只觉放心不下,又暗下派司马追风出外打探一番,看有无“邪吟”重出江湖的消息——他一直不愿相信,这俩师姐弟,会不知道邪吟的下落,此回贺仙出逃,他更是心焦,就怕宝物旁落。

      寻思半天,回到贺仙房内,细察四周,竟发现了那条秘道,而柜后的墙,竟也有个大窟窿,直通沈飞房间!

      他故意叫人锁上贺仙的房门,就是存心想让沈飞这条小鱼游出去,再一路暗暗跟踪,顺藤摸瓜找到贺仙,运气再好些,说不定还能发现邪吟。

      他深知贺仙轻功好,极警觉,从凤来客栈到洛阳郊外深林,再到码头,都不敢跟得太紧。本来一直都很顺利,可万没料到,仇雪的突然出现,把两人给惊跑了。

      再说白骑仇雪,受凌傲峰之令将常欢平安送到少林寺,随后独自回洛阳,向两头送出字条,交代这趟差事——一头是黑骑的客栈,另一头,是蓝啸天。

      一切办妥、正准备坐船回开封,不想竟遇上了贺仙。

      她一路暗追凌傲峰,结果入了洛阳城,就找不见人了。

      正四处张望之际,闻得城门外一阵马蹄声响。日在西隅,众骑东面而来,夕阳正照脸上。那领头的,是顾星儿。

      仇雪身影一缩,躲入近处的一家布店里。

      顾星儿一干人乔装成寻常百姓模样,入城后下马步行。行至一家茶楼,要了间厢房便进去了。仇雪悄然紧随,见一众人入了房后,悄悄要了隔壁的一间。

      刚把耳朵贴在墙上,就听一名五毒教女弟子问:“师傅,这条小蛇是如何知道沈师弟下落的?”仇雪这才恍然,原来他们是靠一条蛇追踪至此。

      顾星儿道:“我之前送了他一件东西,抹了些药,让他贴身带着。”说罢,又吩咐下去:尚在途中的几百名弟子与教众,暂且落脚城外,随时听候她的号令。

      一个辈份大些的开口道:“师姐,恕我直言,早听说那贺仙,轻功十分了得,就算找着了,只怕也抓她不住。别说几百人,我看再来几千,也不济事。”

      顾星儿道:“你有所不知。抹在那件东西上的,可不是一般的药——不单可以跟踪,还能引发一种寒毒。此前我在贺丫头身上做了功夫,要是她这回真听我劝,不带飞儿走,日子久了,身上的毒性就会慢慢儿散去,可要是与我作对,就会不知不觉地中了毒——那毒要是不牵动内力,是不会发作的……”

      一名男弟子道:“师傅高明!要是发现她的行踪,我们统统围将上去,她一急,施展轻功,自然就毒发了!”

      顾星儿呵呵笑道:“聪明。毒一旦发作,就再难收拾。哼,臭丫头,想背叛我?那就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罢!”

      一阵煎熬过后,贺仙终于苏醒。

      室内有明灯数盏,睁开眼,沈飞正坐在床边上,嚷道:“嘿!她醒了!”

      稍一转头,只见除他以外,还有一男一女。男的她在卢庄见过,是冰魄门门主蓝啸天,那女的,是他夫人——端木琴,坐在一旁的独屏椅上。

      贺仙大感意外,使力坐起身来,端木琴听见动静,上前摸索到枕头,放到她后背上垫着。贺仙才想起她双眼失明,连忙称谢。端木琴如那日所见,用一段织锦蒙住双眼,坐回去后,默默在一旁绣花。

      失明了也能绣花,贺仙不由看向她,问道:“蓝夫人怎么也在这儿?”再看向四周,房内富丽堂皇,连一些小摆设也极讲究,不像是在普通的客栈之内。

      沈飞与贺仙道:“你忘了?方才多亏有蓝门主出手相救。这儿是蓝府。”说罢,又与蓝啸天讲了好些感激的话。

      贺仙才渐渐回想起昏迷前的事。当时她彻底甩掉了仇雪,正松了口气,却发觉还有追赶的人。遂匿身于破庙,屏息观之,看清来者,居然是凌傲峰!

      可他没有发现庙内有异,思索片刻就跑去别处了。两人不敢多逗留,朝与他相反方向奔了一阵,途中,她腹内突然冒出寒意来,之后,浑身僵疼难忍,再多走一步都不能。

      就地盘腿打坐,试图将这股寒气压下,可越运气就越糟糕,就在晕倒前,看见一辆马车,在身旁停了下来。车内走下来的人,正是蓝啸天。

      蓝啸天听罢沈飞的话,道:“小兄弟言重了。想当日在卢庄,小女冒犯了两位,蓝某一直耿耿于怀,唉,都是我教女无方……”沈飞忙问:“蓝大人还记得我们?”

      蓝啸天笑道:“如何不记得,两位是方丈的朋友,又生得俊俏,蓝某自然认得出。”沈飞赔笑道:“原来如此。”心中却想:瞧你对我这么客气,难道只是因为我是方丈的朋友?还是已经知道我的身世了……又问:“蓝门主没去嵩山?这么快回洛阳来了?”

      蓝啸天微笑着邀沈飞坐到桌旁,回道:“听说方丈身体抱恙,无法主持武林大会,我就打道回府了。”沈飞暗想:怕是我多虑了,开封的流言哪有这么快传到这儿来。

      才要放下心来,又听蓝啸天道:“两位是不是得罪了五毒教的人?”贺仙听罢,忙问:“蓝门主为何这么问?”她担忧沈飞,这便要下床,可胸口却涌起阵阵恶心。

      端木琴忙将她扶回去,道:“姑娘莫急,你中的毒好容易才压下去,得歇一歇。”贺仙一怔,这蓝夫人目不能视物,居然知道我是个女的?

      蓝啸天也点头道:“这毒好生厉害,不像是一般的毒,眼下只能强行镇住,若要根治,恐怕得先查问清楚,再对症下药。”

      贺仙也不知这毒从何而来,心中猜想:定是顾星儿做了手脚,那天在客栈内冲她放的狠话,分明有警告之意。见沈飞变了脸色,正想开口,贺仙忙抢先一步道:“方才我去了洛阳城郊的林子,随手摘了些果子吃,莫非那果子是有毒的?”沈飞听她如此说,才渐渐冷静,收敛了怒容,在旁默然不语。

      蓝啸天笑道:“也许是罢。”看一眼桌上摆的更漏,已近戍时,遂邀贺、沈二人进膳。

      沈飞早已饥饿难忍,听说有吃的,立马跟着蓝啸天走。

      贺仙此时气息畅顺许多,正想动身,端木琴忙上前相扶,忽将绣好的那块绸布,摊放到被上,贺仙只觉有异,垂眼看去,原有鸳鸯图案的绸布背面,用红线绣出了两个大字:留下。

      疑惑之间,蓝啸天已领着沈飞走出了门外,只等贺仙与端木琴出来。

      端木琴却高声朝外喊道:“她还不能下地行走,不如你们先去?一会儿叫人把吃的送来。”

      蓝啸天在外应了声“也好”,便领着沈飞走了。

      贺仙想追出去,却被端木琴制住、捂着嘴,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待脚步声远了,才渐渐松开手。

      贺仙丝毫猜不出她的用心,忙问:“你为何不让我去?”端木琴坐回椅上,叹了口气:“你中了毒,已不能运功,就算没中毒,也不是他的对手,我不想看到你和沈小兄弟都折进去。”

      贺仙此刻听她说出沈飞的姓氏,更是心急如焚:“原来……原来你们都知道了!”

      端木琴缓缓揭开遮眼的织锦,说道:“我最了解蓝啸天,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轻易撕破脸皮,他此刻是想跟小兄弟套一套交情,先博得他的信任,再筹谋下一步,故而眼下并无性命之忧。”看着贺仙,低声道:“你得先离开这儿,回头再想如何救人。”

      眼前这对眸子湛然有神,她根本没瞎!贺仙再细细体味她方才的话,直言道:“蓝夫人当真令人费解,我不知你是真心还是假意。”

      端木琴听得这一声夫人,冷冷一笑:“是蓝啸天,让我在人前装作他夫人,还让我装成瞎子,做出百般体贴的模样,天下人都被这畜生给骗了!”

      语气饱含恨意,可多年来她受人要挟,饱经折磨,只倾刻间,便冷静下来,走到床边坐下,解释道:“我相助于你,自然是有私心的。

      那天在卢庄,方丈突然问起我姐姐失踪的事,当时觉得有些奇怪,直到这些天我才知道,原来他已找到了沈御风的儿子……放心,别的我不稀罕,我只想知道姐姐的下落,姑娘可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贺仙初时疑惑:怎么绕到你姐姐那儿去了?回心一想:她恐怕是误信了传言,以为邪吟在她师傅手里,而端木箫的失踪,恰巧又与邪吟有关……

      端木琴见她不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低呼:“求姑娘相告!”

      贺仙吓得慌忙起身,劝她起来,又见她这一片苦心,不禁动容,又看她有心相助自己,心中感激,坦言道:“你姐姐在哪儿我真不知道,只是你的姐夫上官……上官氏,多年前被一伙来路不明的黑衣人囚禁,逃出来的时候,失足跌落悬崖……”

      端木琴刷地站起,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灯光此刻正打在她脸上,贺仙细细打量,只觉这蓝夫人,其余五官长得甚是寻常,只那一双眼睛,好看得难描难画。

      只是这双眼睛,有泪珠不断滴落。

      端木琴捂着心口,哭道:“我早该知道……我早该知道!”又在心口猛捶了几下。

      贺仙见她气得直捂心口,想起那时沈御风去世,自己也似她这般恸泣,不由感同身受,扶她坐好,身上忽就滑落了一件东西。贺仙只顾劝慰端木琴,无暇去捡。

      好半晌,端木琴方始平静,替贺仙拾捡起刚才跌落到脚面的事物,是个石雕的小人像,仔细看了眼,问道:“是肖岳?”贺仙笑着点头:“好看吗?是肖大哥送给我的,他的手可巧了!”端木琴闻言,忙用衣角擦拭。

      一边问道:“姑娘是沈御风什么人?”贺仙如实说了,问道:“我师傅遇害的消息,你听说了吗?”端木琴两手微微一颤,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院外忽有人大喊:“娘!你在吗?”是蓝嶙的声音。端木琴赶紧拿起那段织锦蒙回眼上。

      倾刻,蓝嶙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嘴里问:“我听说家里来客人了?”这定睛一看,勃然大怒道:“你……你这小杂种!怎么跑到我娘房间来!”贺仙见她那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端木琴耳听着她大呼小叫的,才想起两人之前有过结,不由心生一计:可借这野蛮丫头,助贺仙逃出蓝府——蓝嶙其实并非她所生,是蓝啸天跟外面的女人生下的,只是蓝嶙不知道罢了。所以蓝嶙再如何娇横,她作为“母亲”,表面上也处处护着,实则心里恨透了这父女俩。

      端木琴听她开口便说贺仙是杂种,心中也在暗说:你才是个小杂种。借此机骂道:“放肆!她可是你爹请来的贵客!”

      蓝嶙没被她这么高声骂过,好半天才缓过神,噘嘴道:“娘!你干嘛这么凶!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让这男人进你房间来,不合礼数!”

      端木琴道:“怎么不合礼数?人家可是个姑娘!”蓝嶙哑了火,仔细瞧了又瞧,嫉心更炽。

      端木琴走到贺仙身前,又道:“你可不许对她这么无礼,一来,她是咱们蓝府的贵客,这二来……她是你肖大哥未过门的妻子。”又拿起手中的小人像,“你看看,这可是肖岳给她的信物。”贺仙一愣,正欲辩白,却见端木琴冲她暗作手势,遂止言。

      蓝嶙细瞧了一眼,如雷轰顶——据她所知,肖岳是个石雕高手,却不轻易送雕品给人,尤其是这种人像,一看便知道,是花费许多心思才雕刻成的。

      定了定神,大声嚷嚷:“什么?肖岳要娶你?谁准许的!”贺仙淡淡地看她一眼,只觉好笑,应道:“你又不是肖大哥的爹妈,莫非还要经你准许?”从端木琴手中接回小人像。

      肖岳风采过人,武艺超群,中原众多江湖后生,无人能及,蓝嶙是个爱出风头的,自然喜欢光芒耀眼的肖岳。只可惜,蓝啸天一直极力反对,更不时阻止两人见面,又扬言决不会让自己女儿嫁给一个无父无母的人。

      本来就是蓝嶙主动纠缠,肖岳丝毫没有对蓝嶙动过心思,自是乐得有推脱与她相见的借口了。只是蓝嶙仍不死心,不时还会去打探,看看肖岳有没有娶她的意思。

      端木琴听罢两人的对话,心中暗笑。如她所料,蓝嶙被气得暴跳如雷,指着贺仙大骂:“你给我滚!滚出蓝府!以后再敢踏进来一步,我杀了你!”贺仙看了眼端木琴,心里也渐渐明白过来,她为何要激怒这厮,于是秀眉一扬,道:“谁稀罕,我这就走。告辞!”

      端木琴忙叫住她:“慢着!”从腰间解下一个小荷包,递给贺仙,道:“你方才说喜欢这个荷包,如今送你,只盼你莫要与我夫君说嶙儿的不是。”贺仙料定必有缘故,机灵接过,说道:“看在这小荷包的份儿上……好吧,我不说便是。”

      蓝嶙一顿足,喝道:“还不快滚!”端木琴匆匆唤来了家丁,令他带路送贺仙去蓝府偏门。

      贺仙出了内院才看清,原来蓝府府第宏伟,气派非凡。只因蓝啸天在朝廷位高权重,身居要职,多年来深得皇帝的宠信。

      走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才望见偏门所在。檐下挂着两只灯笼,偏门处也有四、五个人在值守。

      那家丁喊了声“开门”。不一会儿,便听得后头有人高喊:“你给我站住!”却是蓝嶙。

      她越想越是不忿,又在府内下人处打听到,贺仙是给人背进来的,像是受了伤,于是把心一横,回房取了宝剑,便要追来杀了她!

      贺仙见势不妙,见门已开,一溜烟跑了出去。她一口气跑出二三十步远,脚步渐渐疲软,回头看,蓝嶙仍旧不依不挠,领着一众家丁紧追不舍。

      奔入衢道,右转,正想着该如何脱身,这时,忽闻见两声极响亮的哨声,倾之,迎面一匹白马朝她疾驰而来,在星月暗淡的夜色中,分外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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