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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十八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二】 ...

  •   这日宁未央醒的很早,吃过早饭,又看了半晌的书,月风江还是没有来。她合上书卷,忽然想起很久没有拿过剑了,自己受了这么久的伤,只怕武功都已生疏。此心一起,便再也按捺不住,只是找遍了石屋,也没有找到一把剑。心中闷闷,一个人出了石屋,往练功房而去。这两个月以来,除了月风江来看她,整个教中,再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不过这孤独冷寂,她早已习惯。一路之上,也碰到几个教众,所有众人见了她,脸上表情都甚是恭谨,皆是躬身行礼,口称:“左护法。”未央甚是奇怪,心道:“我只是教中一个小小杀手,何时成了他们的左护法?还是这些事情,我也一并都忘了。”正自想着,面前忽然闪出一人,正拦住她去路,嘴里笑道:“小师妹,你是来找我的么?”抬头一看,面前之人眉间慵懒,一双眼睛闪闪发亮,不是月风江又是哪个。
      宁未央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道:“月风江,你……怎的没去瞧我?”月风江笑道:“你是想我了么?”未央脸上一红,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月风江笑道:“我这不是正要去瞧你么。你来了甚好,我正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宁未央依言点头,跟在他身后,忽然道:“他们,为甚么叫我左护法?”月风江身子微微一顿,并未回头,淡淡的道:“你本来便是本教的左护法,只是你不记得了而已。”说话之间,两人穿过条条甬道,已来到一座石门之前。宁未央奇道:“这是甚么地方?”月风江回头看了她一眼,道:“这是我住的地方。”宁未央“哦”了一声,心想月风江果然是深得教主喜爱,住的地方不知比自己大了多少。
      两人走了进去,里面虽不如桃夭殿大,却也是弯弯折折,甚多房间。月风江领她走到一间石室门口,推门而入,石室里面甚是宽敞,四壁都燃着铜灯,西南角摆着一个木架,上面架着刀剑,除此之外,再无一物,看起来这竟是一处练功房。未央走到那刀剑架旁,上下看了几眼,目光便落在一柄青色的剑上,伸手从架上取了下来,轻轻抚摸,月风江在旁看见,说道:“这柄剑本来就是你的,你拿着罢。”未央手指轻轻抚过剑柄之上的“攻玉”二字,心中对此剑似也有种熟悉亲切之感,闻言甚是欢喜,将剑抱在怀中。
      月风江看了看她,道:“从今天起,你有空就来这里找我,由我来教你武功。”宁未央愣了一下,抬头看他,道:“你来教我武功?”她心中虽知月风江武功卓绝,但听得要由他授她武功,心中仍是有些诧异。月风江看见她神色,轻轻一笑,道:“怎么,你不服气,是么?”宁未央摇摇头道:“没有。”心中却想:都说月风江一身武功尽得教主真传,却不知比我强出多少?月风江点点头道:“你现在心中定是在想,不知这月风江武功到底比我强出多少,若是强的有限,怎配前来教我武功?”宁未央被他说破心思,索性大方承认,道:“人人都说月风江大人武功盖世,我当初想必也领教过,只是现在却都忘了,只好再向你讨教几招。”说着拔剑出鞘,身子一侧,左手捏个剑诀,刷的一下,长剑向后,斜斜指天,这招起式,正是赤冰所创“回步流云”剑的起式,这套回步流云剑,本是赤冰闲暇之时所创,剑意如名,正是一步三回,如若流云,剑式精妙,杀意却不强,是以赤冰曾说,此套剑法只可比武,不可杀人。
      月风江看她使了回步流云剑的起式,又见她一身白衣,清丽脱俗,心中一动,微笑道:“你向我讨教,却为何要使这最没用的回步流云剑,我若是你,第一要使的必定是神龙阙天剑。”宁未央摇了摇头,说道:“神龙阙天剑霸道狠毒,只有要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之时才可使用,我们同门之间切磋武艺,怎能用此剑法。”月风江右手伸出,反手握住霁风剑柄,缓缓拔了出来,口中笑道:“即是如此,你要用这剑法,也由得你。不过,既是你来向我挑战,规矩却得由我定。”他见宁未央点头,接道:“我只出三招,若是在三招之内赢不了你,便算我输。我若输了,自是没脸再教你武功,你请自便,我若赢了……”宁未央听他的口气像是说只要三招便可赢她,心中甚是不以为然,随口道:“你赢了便怎样?”月风江眼睛看着她,笑得很是奇怪,“我若赢了,你从此便要叫我‘大师哥’,处处听我的话。”
      宁未央嫣然一笑,道:“好。那你可不许反悔。”口中说着,身子倏的向前一窜,就势转了半圈,剑锋向下,直向月风江小腿刺去,月风江脚下退了半步,口中叫道:“第一招!”手腕一抬,霁风剑斜斜挥出,正挡在攻玉之前,两剑相碰,声音甚是好听。宁未央身子一旋,从他身侧滑过,两人刚刚交错,忽的仰面折腰,长剑向后反刺,直奔咽喉,月风江轻笑一声,道:“第二招!”身子一飘,竟毫不招架,轻轻纵了开去,宁未央一愣,心中暗想:这是甚么打法?现在两招已过,她可不信月风江只出一招就可赢了她。刚刚直起身子,忽听月风江在旁笑道:“第三招!”话音未落,眼前剑影一闪,一股冷气直逼面门,宁未央将头微微一侧,反剑一拨,却拨了个空,月风江的剑竟然鬼魅般从她脑后绕了过去,宁未央虽是吃惊,但也并未慌乱,右肩一沉,身子一侧,手中剑划了个圈,直挂月风江手臂,只觉颊边一丝冷意划过,月风江一剑走空,撤剑飘出,将霁风还剑入鞘,笑吟吟的看着她。
      宁未央心中奇道:怎么,他输了还这般开心么?正要开口,却听月风江说道:“你输了。”宁未央吃了一惊,低头看了一下,见自己衣衫整齐,并没半点破损,这才放下心来,抬头笑道:“三招已过,你又没赢我,你才输了呢。”话未说完,却已笑不出来,只见月风江左手伸出,两指之间,夹着一个小小的东西,在他指间晃来晃去,竟是半截细细的银线,下面缀着一颗洁白的珍珠,宁未央忙伸手往自己耳边一摸,果然,左边耳朵之上空空荡荡,所带的珍珠坠子已不翼而飞。回想起刚才划过脸颊的那丝冷意,浑身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若是方才那剑削的不是她的耳坠子,而是她的脖子,自己现在还哪有命在?
      宁未央呆若木鸡,便这样一手捂着耳朵站着,愣愣的看着月风江。灯光摇曳,照在她身上,她瘦了很多,显得下颏更尖,眼睛更大,只是她的眼睛,在经过这次之后,少了当初那种灿若流星的光芒,却似罩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水色,月风江看着她,忽的心中一荡,慢慢走上前来,低低叫了一声:“宁儿。”声音竟微微沙哑,宁未央呆了一呆,道:“你叫我甚么?”月风江再不答话,忽然抬起右手,蒙住了她的眼睛,俯下头去,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未央只觉得眼前一黑,被人手掌蒙住,接着两片火热的嘴唇轻轻贴在自己唇上,身子一颤,竟也忘了反抗挣扎,只是大睁着眼睛,呆呆站着。良久,才觉得眼前一亮,原来是月风江已将蒙住她眼睛的手放下,眸色暗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宁未央“啊”的一声,如梦初醒,足尖一点,向后跃出数尺,伸手掩住自己嘴唇,想到刚才那幕,又羞又气,瞪着月风江道:“月风江!你——”月风江微微一笑,懒懒的道:“你忘了么,今后要叫‘大师哥’,再要这么直呼其名,我可要出手教训你了。”宁未央满脸通红,大声道:“‘大师哥’么,叫便叫了,你又为何要轻薄于我!”月风江双手抱胸,笑道:“不过就是亲了一下,也叫‘轻薄’么?要不要我真正轻薄一下,给你看看?”宁未央道:“你……”她本想说“你敢!”但忽怕这句话说了出去,月风江便真的敢,终于把那后一个字生生咽了下去,月风江瞧她一眼,叹口气道:“你这般害羞,日后若是嫁了给我,也真够我受的。”宁未央秀眉一轩,啐道:“自作多情!哪个要嫁给你了!”月风江哈哈一笑,伸手从背上将霁风摘了下来,拿在她眼前,道:“你仔细看看,你那把攻玉和我的霁风,是不是一对儿?”宁未央闻言,拿起攻玉,与霁风并排放在一处,仔细看去,只见两把宝剑除了颜色一青一黄,余下长宽尺寸,纹饰篆刻,竟都几乎一模一样,就算是外行人也可一眼看出,这两把剑果真便是一对。
      宁未央看了几眼,面红过耳,月风江重又将霁风系在背上,笑道:“看见了吧,教主的意思早已明白不过,你迟早都是我的人。”宁未央低下头去,心中好似总觉得有一点不对,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脑子之中好像有一块空白,好像是一些事,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她咬着嘴唇,拼命的想,脑中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大叫一声,脚下退了几步,月风江脸色一变,上前一步扶住她,道:“你怎么了?”未央咬牙道:“我头痛。”月风江眸光一闪,道:“你的头受过很重的伤,才会失忆,那些往事,你万万不要用强去想,否则便会头痛。”宁未央点了点头,依言不再去想,那刺痛果然渐渐减轻。
      月风江待她眉头舒展,温声道:“你好些了么?”见她点头,才松开手,道:“既然好了,那我现在便开始教你剑法。”顿了一顿,道:“你知道教主最厉害的一式剑法是什么么?”宁未央沉吟一下,道:“是不是神龙阙天剑?”月风江摇头笑道:“神龙阙天剑虽然威力甚大,可也算不得是最厉害的。教主最厉害的武功,叫做‘天绝地灭’剑。”宁未央皱一皱眉,说:“这名字甚是唬人,甚么‘天绝地灭’,不过往往越是这种唬人的名字,越是容易名不副实。”月风江道:“副实也罢,不副实也罢,我便是要将这套剑法传授给你。”宁未央知道月风江的性子向来是说一不二,何况她也对这天绝地灭剑法很是好奇,点点头说:“好。”
      月风江道:“好。那么我先将这套剑法演一遍你看。”说着站起身来,拔剑出鞘,演了一路剑法,一共六六三十六式,演完回来,对宁未央道:“怎样?”未央撇嘴道:“不怎样,三十六式式式平淡无奇,看不出哪招能绝天,哪招又能灭地。”月风江见她甚是不以为然,也不以为意,只道:“以你现在的修为,能看出这套剑法只有三十六式,也实属正常。你说这剑招稀松平常,倒也不错,若让你使来,遇到强敌,不出十招就会丢了性命,换作我使却绝不会,只因这套剑法的精妙并不在招,而在气。”他见宁未央似是不解,又道:“你无论使何剑法,都须调用全身内力,是不是?”宁未央点点头,月风江道:“但凡运功,都是用自身真气将奇经八脉打通,是不是?”宁未央又点了点头,月风江又道:“这八脉为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阴维脉、阳维脉、阴蹻脉、阳蹻脉,皆是由会阴穴起,至督脉、任脉、汇入十二经脉,运行小周天,经太阴、阳明、少阴、太阳、少阳、厥阴,最后再回太阴,是不是?但凡内力运行,大抵如此,但使这天绝地灭剑法,却并非如此,全身真气都要逆行,即在厥阴拦截内力,不让它去往太阴,而是逆流回到少阳,一路到太阴,再经任脉督脉,回到会阴,再由会阴到厥阴,如此往复,周而复始。”宁未央惊道:“你说逆行经脉?那怎么行?若是一个有失,轻者走火入魔,重者会经脉尽断,吐血而亡的!”月风江点了点头,道:“确是有此风险。但只要一步步按照口诀逐步修习,如若不是在内力将枯之下强运此功,合当不会有事。”伸手拉她坐下,自己也在她对面坐好,握住她双手抬了起来,与他手掌相贴,“我现在便会教你逆行经脉之法,首先助你逆向打通经脉。”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道:“有我在身边,你不用怕。”声音之中,隐隐含着温柔之意。
      未央抬眼看他,忽道:“大师哥,我不学这个行不行?”月风江听她叫自己‘大师哥’,又见她目光闪动,脸上神色又是求肯,又是娇俏,心神又是一荡,几乎便要答应,却忽的想到:当初对他,她也是这副神情么?心下没来由的一阵气恼,硬下心肠,冷着脸道:“不行。再要啰嗦,我就对你不客气。”
      宁未央撅了撅嘴,只得与他双掌相对,暗提真气,只觉一股灼热的掌力自他双掌之上传出,在她体内缓缓游走,初时极为缓慢,似是在等自己体内真气与之相融,在她全身经脉运行了三周,未央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是暖洋洋的,极是舒服,正想说话,忽的那股真气猛然一转,逆行而上,宁未央只觉体内两股真气剧烈相撞,真气激荡,全身血管都像要爆裂开来,“唔”了一声,便想吐血,忽觉那股逆行的真气蓦然温和下来,回转到她胸口之处缓缓游走,她胸间翻涌的气血在这股温暖的真气游动之下,渐渐平复。这真气慢慢回到少阳,缓缓向太阳推去,这次甚是温柔,一点一点,慢慢带动她自身真气,逐渐逆行而上,过了太阳,又慢慢推回少阴,刚到少阴,那股真气猛的激荡,向前急冲,转瞬已经冲过阳明,太阴,到了任督二脉。宁未央只觉自己本身真气在它周围,被它一激四散,转而汇合,竟似被它惯性所带一般,如同排山倒海,随着月风江的真气方向呼啸而去,逆行冲破重重经脉。
      月风江霍的睁开双目,撤回手掌,眼睛深深看着她,道:“好了。”
      这套天绝地灭剑法,循规蹈矩使来,只有三十六式,倘若逆行经脉,才会发现每式都有三个变式,这变式才是真正的凶狠凌厉,绝天灭地,而且,全身真气逆行,激荡而出的内力竟是平时的数倍,将这内力灌注剑上,便为剑气,如此虽不近身,只要在剑气之内,皆可杀人。只是还有一点,月风江却并没有说,那便是修习这路内功剑法极是凶险,修习者内功造诣须是炉火纯青,如若不然,一旦真气反噬,势必经脉尽断,吐血而亡,而且此剑法实是逆天而行,血气倒流,如若修习之人没有极深厚的内力压制,日久必会心性大乱,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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