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之百变厨仙》迷路的小羊

5、没有梅花的万梅山庄

　　……转瞬已是十天。
　　直到尉迟青鸾彻底“熟悉”身处古代的生活——其实也没什么好熟悉的，毕竟这里的大部分习惯她在老家的时候，或多或少都曾经历过，比如衣着、梳洗、饮食，甚至如厕。
　　她简直有时候会感觉，自己其实天生就是一名“古代人”。许是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那古老的尉迟家族实在是太古老太陈旧，仿佛在那里百年时光未曾流动，以至于明明是“穿越”到一处未知的世界，竟会带给她有一种“回家”的错觉。
　　再然后，蓦然回首——
　　她忽然发现，时间如流水，过得还真叫快！
　　明明也没做什么事，不过就每日早起早睡，来刚吐嫩芽不久的梅花林中散散步，偶尔邀请自家隔壁的婢女上庄外的小山坡上看看春花灿烂，或者一时手痒跑厨房里捣鼓捣鼓奇奇怪怪的食物……可为么一转眼，居然就过去十天了捏？
　　若不是今日那边有人过来传唤，这几日惬意得如鱼得水般，她差点就要忘记原来这幽静的山庄，其实是有“主人”的。
　　主人名吹雪，姓西门。
　　——真是好吓人的四个字，一个名！
　　尉迟青鸾没有看过那本陆小凤传奇，却也听说过那三个人的事迹：陆小凤，花满楼，西门吹雪。
　　一个浪子，洒脱不羁而智慧；
　　一位公子，温雅如玉而淡然；
　　最后那却是一柄“剑”，一柄凌厉无双的“无情”之剑！西门吹雪之名，冷如冰雪……他吹的却不是“雪”，而是“血”。
　　有时候，尉迟青鸾也会感觉有点疑惑，当年还是一名叛逆少女的自己也曾如许疯狂地去啃所有能找得到的武侠书，为什么就偏偏漏了那本“陆小凤”呢？
　　哎哎哎，哪怕只瞄过一眼，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样“无知”的状态啊，至少能在第一眼见到白衣的某人时就能认出身份，再然后……没有然后。
　　因为她，当时根本逃不掉！

　　——就像现在依然是这样。
　　所以尉迟青鸾肯乖乖跟着来人穿过大半个万梅山庄，来到一处遍植花木的小山之下。一行青色的石阶曲径通幽，绵延直上。来人止步，示意她独自前往。
　　山坡上，有一处小小的白玉亭台。
　　四周悬挂着半透明的丝幔，随风轻轻舞动，就好像亭内独坐的西门吹雪身上那件轻而柔软的雪白衣裳，衣角随风摆舞。
　　那白衣的年轻人神情沉静，独坐，饮酒。
　　漆黑的长剑悬在腰侧，随手可及。
　　他仿佛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来人，只是淡淡地凝视着手中的酒杯，整个人似已融入了风中。仿若杯中缓缓溢出的酒香，浅浅的，轻轻的，带起一丝丝清冷和孤寂。
　　那是梅香。
　　酒，是万梅山庄特有的陈年佳酿。
　　原料之一即是梅花。
　　冰雪和梅花，岂不是永远相得益彰的一对？
　　在这一刻，尉迟青鸾忽然间就了解，为什么整个万梅山庄竟会如此宁静。只因为这样的美景，没有人，会忍心去打搅。
　　但这并不意味着，就要人如此心甘情愿地呆呆在这里站一下午哇……于是她很干脆地上前出声了，一个字：“哟！”

　　尉迟青鸾的笑容很美，很温和。就像迎面扑来的温柔春风，刹那间驱散四周隐隐的寒意。使得西门吹雪手上动作一顿，微微抬起眼眸。
　　“找人唤我来，是终于开始想念我的美食了么？”尉迟青鸾继续笑道，随即转身往对面石凳上坐下，一只手托起下巴，神情自然而悠然：“今天我心情很好。说吧，想吃什么？”
　　西门吹雪抬眸注视着她的眼，神色不动，只是手一抬饮尽杯中酒。
　　“你想要什么？”他声音淡淡的，清冷如昔。
　　尉迟青鸾摸了摸鼻子，似乎很有点不好意思：“哎哎，这次不用啦，就当是报答你的收留之恩了……我都说了，今日心情很好哇~~”她耸耸肩，笑眯眯地道。
　　“是吗。”西门吹雪淡淡地放下酒杯，目光不变：“我一直以为你在找些什么，这十日才会几乎踏遍了整个万梅山庄。”
　　“耶，有吗？”尉迟青鸾再次摸了摸鼻子：“我那只是在搜寻食材而已。说起来，这里的范围还真够大，植物也挺多，倒是有不少可以食用的呢！”她脸上笑容甜美。
　　——从亭外吹来的风，仿佛带着一点点寒。
　　西门吹雪忽然笑了，微微勾起一边唇角，却让人无端地感觉一丝淡淡的讥讽：“原来如此。那么看来，这十日你的收获一定不少。”
　　“呃……还好，还好……”尉迟青鸾保持笑容，但脊背上却悄然渗出汗液。
　　她忽然发现自己原来不得不笑，而且必须笑得更加灿烂——因为只要有一丝丝的放松，在对面那白衣人沉静的目光注视下，她怕自己从此就再也笑不出来。
　　有些人。
　　当你没有真实去面对。
　　绝不会知道，那种无声的压力，究竟有多么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
　　西门吹雪终于淡淡地转移了目光，看向亭外的天地。
　　“每日的这个时候，我都会在这里小坐。”
　　他静静地抚摸着腰侧的剑鞘，冷冷地继续道：“既然你的收获不错，那么此地的点心就交由你负责。我不喜甜食，这一点你最好记住。”
　　“真抱歉，可惜我从不做点心。”
　　回答得异常快速，尉迟青鸾依然微笑着，只是眉头不引人注意地皱了一皱，歉意地抬起眸：“你知道的，我的厨艺向来只在于处理荤食，真是对不住哈……所以，换个要求吧！”
　　她用的是坚定的语气。
　　空气里静了一静，西门吹雪再次转头看她，冷冷地开口：“其他的，我不需要。不过……你想要的是什么，我倒是很想知道。”
　　这已是他第二次问出相同的话。
　　【这个人，该不会是真的看破我的想法了吧？】
　　尉迟青鸾心中悚然一惊，不由抬头望向他的脸，同时维持住灿烂的笑脸：“啊，这样，那我要想想……要不我破例给你做点心，你的藏书楼任我进出怎样？”心中刹那间转过无数念头，她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没错，目前我就是看上你家的藏书了，如何？
　　“好。”西门吹雪冷冷地只说了一个字。
　　只要有这一个字就足够了。
　　尉迟青鸾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笑容更加炽热：“没问题——你稍等……我马上就来哈~~”一转身从栏杆处翻出白玉亭，腾腾腾踩着青石阶就往山下跑去。
　　很快消失了身影。
　　她果然回来得很快！几乎就是在西门吹雪给自己倒上第三杯酒时，山下已然传来了熟悉而稍显凌乱的脚步声。
　　一只小巧玲珑的雕花木盘被放在他面前。
　　盘中堆砌着几块方方正正的白色糕点，玉质的底夹杂着一丝丝柔和的淡黄，虽然比不得山庄内重金请来的糕点师傅那般精雕细作，看上去却有一种极为舒服的感觉
　　尉迟青鸾气喘吁吁，显然是跑了一端不小的路程，一转身往石凳上坐下就再也不想动，只懒懒地伸出一根手指：“来，你尝。”当然，她此时也没忘了脸上的微笑。
　　带着一丝丝自豪，却带着疲惫的欣然笑容。
　　能够做出让人欣赏的美食，本身就是她喜欢的。而要做出令人尝后不忘的美食，却往往又是一件极为耗尽心力的事。
　　糕点散发出味道，是隐隐的花香。
　　吃在口里先是感觉到糯米的丝滑，然后唇齿间开始酝酿出一丝丝苦，那是新鲜植物特有的浅浅涩融合了新出糯米的清香，让人整个精神为之一爽。
　　最后，才是那自舌尖处慢慢涌出的一点清甜。
　　糖的甜。
　　“……糯米粉，最新鲜的迎春花苞，还有一点点的糖。”
　　尉迟青鸾微笑，轻声道：“都是一些很简单的材料，这就是我所会的。应该，不算是甜品吧？”
　　她的声音也仿佛带着点心的香气，浅浅的，轻轻飘落。
　　连着亭内的空气也霎时温暖了起来，春风自东方吹来，吹走隆冬残留的气息。
　　西门吹雪慢慢地吃完一块糕点，然后静了一会儿。
　　“不错。”
　　他淡淡地道：“我很满意。”
　　尉迟青鸾笑容瞬间扩大，眼睛再一次亮了起来：“那么——也就是说，我已经随时随地都可以去你的藏书楼了？”
　　“你本来就可以‘随时随地’的去。”西门吹雪冷冷地道，忽然再一次地勾唇一笑：“我的藏书楼，本来就没有禁止任何人出入——”
　　“……自然，这其中也包括了你。”
　　他淡淡地说道，说完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