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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酒下姻缘 ...

  •   一阵哗哗声后,梧桐叶被撞得上下拂动,沙弥身形一顿,继而隐匿黑暗之中,再也找不着踪迹了。和尚那边气得脸色发绿,谩骂不止,连道好几句“小兔崽子”,右手手臂因为愤怒猛然一甩,叱一声,原本断成半截的僧袍袖子彻底断了。和尚越想越不甘心,胸口起伏不定,咬牙切齿道:“小王八蛋,真以为你师父我是吃干饭的,你身上所学功夫都是出自为师之手,三年才小乘而已,就妄想敌得过我的大乘功法么?”说罢,将掉在地上的半截袖子捡起塞进腰腹,身形一闪,快速朝沙弥消失的地方追了去。

      手心有些冰凉,我摊开,刚才落在树叶上的环形玉佩静静躺在那里,在月光照耀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耳边响起沙弥临走之时的声音,他道:“小师妹,这玉可是命根子,定要妥善保管,不然,下次丢的可就是性命了。”他一如当初嬉皮笑脸,但我却觉得话里隐藏深意,想了半天却没个头绪,身子微感寒意,“阿嚏”一声,一个喷嚏打了出来。兰莜赶忙将身上外袍拿下给我,她训斥道:“知道自个身体不好,还这么晚回来,纯粹是不想让我们几个活了,你心里还有没有我们!”我任她给我系好带子,抱着她脖子撒娇:“好姐姐,别气了,气多了可就长皱纹,不漂亮了。”

      兰莜刚想接话,门再次开了,一个苍老声音传来,“皱纹多了才好,老得快,死得早,眼不见心不烦,省得整天为你这小祖宗担惊受怕,这心脏怕是早该见阎王了。”人还没出来,冷眼到先到了,我被她那一眼瞅得心惊肉跳,小心翼翼揪着兰莜袖子,嘴唇嘟起,对着门口那人诺诺地叫了声:“戚奶奶。”那人身子一斜也不看我,“不敢,老奴可受不起。”这一听,我心里更胆颤,搭拉着脑袋,彻底没了生气。

      这可不是我一人怕她,府里的人都怕,她是我娘奶娘,娘亲出嫁时跟来的。我祖父母去世较早,且娘亲和父亲都尊她爱她,俨然成了家里最长的一位。她倒不狐假虎威,只是为人严肃严厉,不苟言笑,对错分明,弄得人人见了她都跑得远远的,唯恐一个不小心在她面前失了分寸,惹来一阵狠批。要不然,她家那个小媳妇也不会唯唯诺诺,实在是嬷嬷太过严厉,身上自有一股气场,让人不敢与之相对。

      “知道错了么?”戚嬷嬷站在门口,冷着声问。我偷偷抬起眼瞅上她一眼,但见她面无表情,比包公还要黑脸,立马又低下头,道:“知错了。”

      “错在哪里了?”她继续追问。我拉拉兰莜袖子,吸了吸鼻子,特别委屈,指望她能帮着说说情,然而兰莜也一身冷汗,还微微有些发抖,指望她是彻底指望不上了。“我,我……”我“我”上半天,实在说不出自己错了,只是死命拽着兰莜,整个躲在她后面。

      “你什么你?!”嬷嬷上前指了指我脑门,“昕月,你不小了,这月月底就嫁人为妻,人家小姐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闺秀恬静,你倒好,一人出去不算,还这么晚回来!知道的,说你活泼可人、率性真性,不知道的,还以为翰林家出了个不懂规矩的野丫头!”戚嬷嬷一声比一声严厉,我可怜兮兮,将脑袋靠在兰莜背上,恨不得整个塞进去。兰莜见我被批得狠了,也稍不忍心,壮着胆子劝慰道:“戚奶奶,您消消气,小姐她知道错了,是不是啊?”兰莜拽我袖子,我立马将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地,“嗯嗯,戚奶奶,我真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戚嬷嬷原本心思全放我身上,并未注意到兰莜,这一听她声音,彻底转移过来,道:“兰丫头你也甭劝,今天昕月一人出门你也脱不了干系,一会自个到后院柴房领罚去。”这一句话出来兰莜也蔫了,她转过头来看我,脸上尽是受伤表情,我俩大眼瞪小眼。

      “还愣在那里干嘛?”戚嬷嬷喊着,之后她推门走了进去,脚步声越来越远。我扯了扯兰莜袖子,“走吧。”兰莜半天不动,只是狠命盯着我看,一眨不眨的。“好啦,顶多我一会叫方才帮你劈柴。”我讨好似的向她献宝,她还是不动,看得我心惶惶的,我都好奇她到底怎样练就了这一双长时间不眨眼睛的功夫。“木匣子里的木兰簪子送你了?”我继续贿赂她,往常我就是这么装得忒可怜样子博得她的同情,可这次貌似失效了。过了很久,兰莜深深叹了口气,她道:“小姐,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不让人烦心了呢?你再这样几次,我就真的要被戚奶奶送到府外当一个粗使丫环了。”

      “才不会呢?你从小跟着我,你要走了我会难过,没日没夜的哭,娘亲才舍不得呢。”

      “可你要嫁人了啊,原本是我跟着你走,可你说说,这些日子下来你总共犯了多少事?不是突然跑不见了,就是回来晚了,再么就是跑到赌场里输掉了一个月的银钱。戚奶奶为人精明,不知从哪得知了这些消息,非常生气,说我看不好你,要给你重新找个丫头,且将我撵出翰林府去。”兰莜说着说着又掉开了眼泪,很是伤心。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说什么好,想了想,这些日子的确有些忘乎所以,太过疯癫了,我对她说:“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戚奶奶撵你出去。”

      “你不安安分分待着,她管不了你,自然要拿我开刀。”兰莜再叹上一口气,她瞅上我一眼,“我看我还是回去先收拾好东西,指不定哪天就滚走了。”说着走进后院大门,我立马急了,忙拉住她胳膊,叫道:“兰姐姐,好姐姐,别这样,我答应你这几天再也不出去,我好生待在家里,就跟你一人玩,你别走了好不好?”兰莜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你说过的话从来没个定数,我还是提前准备好了才稳妥。”

      我急得汗都下来了,赌咒发誓:“这次绝对真的,我保证,我向观音菩萨保证。”兰莜听到这扑哧一声笑了,却又回头瞪我一眼,装成凶狠狠的样子,“你这鬼丫头,信了你才怪!”我上前抓住她手,有些凉意,小心翼翼询问着:“那你现在不生气了吧?”

      “气!”她嘴里恨恨,像是恨不得磕碎牙齿一般。

      “不气!”我随即跟在后面,耍赖似地摇晃着她袖子。

      “气!”她走得更快,身边似乎都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不——哎呦!”我脚下不知碰到什么,一个趔趄,一头栽了下去,磕在小径边的一颗小石头上,前额立马肿起一个大包,火辣辣的疼,心里的委屈别提了,就觉得今天霉运连连,先前摔了两次屁股,这次又磕破了脑门,真是流年不利。

      兰莜在听到我叫声的时候就停了下来,开始以为我故意使坏,博她同情,可见我真是磕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脸上现出惊慌。她几步到我跟前,拽起我的手掌心一看,半个手掌一大片擦伤,再加上额头红红的,她眼里全是担忧,嘴里不停数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这时候的她比平常生动多了,没了懦弱,到有了些娘亲风采。

      不知怎地,我有些伤感,想着这么些年都是她不离不弃陪在我身边,我从小又淘气,半刻安省不下来,她跟着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我伸手抱住她,说兰莜,我要嫁人了。兰莜身上一僵,片刻放松下来,她拍着我肩膀,喃喃道:“是啊,小姐要嫁人了,还是本朝最年轻的将军,以后要改口叫你将军夫人了。”

      我吸了吸鼻子,心里更加难过,支吾道:“我才不要当什么将军夫人,我只想留在家里,待在爹爹娘亲身边。”兰莜不说话了,缓缓拍着我,让我想起之前自己也对娘亲这么说过,而娘亲则这样答我,她说:“傻孩子,说什么疯话!哪有女儿家大了不嫁人的道理?”

      我问兰莜:“是不是因为我太疯癫,所以爹娘才恨不得赶快送我出去?”兰莜白我一眼,“你这才是真真的疯癫,老爷夫人疼小姐还来不及呢!”“那他们为什么要将我嫁给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人呢?”我歪着脑袋,很是不解,心里的委屈如江水泛滥。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景将军年少有为,英年才俊,前几个月更是大败外族入侵,名声如日中天,是多少京师少女的梦中郎君,要不是当年老爷和老将军生死相交、指腹为婚,这将军夫人的头衔还不知在哪个女子身上搁着呢!”

      从兰莜口中我得知了我这个婚事的前因。当年我爹爹还是个文弱书生时上京赶考,半路遇上暴雨,于是就近一间破庙避雨。可巧,碰到了正在被人追杀的老将军。当时老将军身边随从全部死光,身上更是中了十八刀有余,满身鲜血,奄奄一息。我爹爹虽是文弱,但自小饱读诗书,懂得侠义之道,他巧施妙计,避过敌人搜捕,救得老将军性命。事后,更是尽心尽力照顾老将军长达三月之久,老将军病还未好,又因边疆战事匆匆离去,两人不知姓名,不知身份。等到爹爹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后,老将军得胜归朝,一眼认出朝堂上的救命恩人,当下万分激动。

      朝事诸毕,两人把酒言欢、凯凯而谈,从战国春秋到秦汉唐宋,从儒家政见到孙子兵法,可谓是相见恨晚,最后不知怎地聊到了家事上面。老将军得知娘亲怀有身孕,掌心向下猛然一拍,道:“林兄弟,咱生死相交,老兄我有个提议。”爹爹也有些醉了,答道:“兄长且说来听听。”于是老将军道出两家孩子亲事,说自家有一男儿,年三岁,若林家生下儿子,则两家孩子兄弟相称;若为女儿,则自成佳偶一双。

      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于是,我还在娘亲肚子里未出世,便被决定了今后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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