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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杏仁果干、音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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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Fredrik回家见他的父母。走之前再三问陈珈怡要不要和他一起回去,她根本没当真。见父母是很重大的事情,而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过才认识这么久。
于是Fredrik收好行李,自己骑车去火车站。
陈珈怡约好欣林去学校的池塘看小鸭子。
北欧的十一月初比想象中温和。
池水澄澈得能倒映出深不见底的天空,一群鸭队列着游过,划出一道笔直的波纹。上岸走到晨露沾湿的草地上,抖抖羽毛上的水珠。
这样想着,陈珈怡的毛孔好像又舒张开来,能够让冷空进钻进来了。
每周都会和欣林出去觅食一次,寻找一些新的餐厅,也分享下日常的生活。而这次出门是有明确目标的,这样更好——因为欣林的路由器坏了,她们需要去买个新的。
欣林做好了攻略,说是市中心的电器店价格都偏高,所以她们要去的是近郊一个奥莱集合店,有电器、有衣服,刚好为越来越冷的天气做下准备。
从小池塘往外走,路过学校操场的时候有球队在训练。除此之外,几乎一路上都没什么人。她们从学校医院那一站上车,坐了很长一段路程,又走过一座高架、一个环岛、上上下下一些土坡。视线愈发开阔起来,零星几幢低低的房子和仓库,融合进了大自然的巨幕下。
路由器竟然可以这么贵。这是陈珈怡的第一感受。尽管北欧的物价普遍偏高,但是日常用品基本是可负担得起的,比如各种奶制品、冷冻肉类、零食、茶;衣服、鞋子挑一挑也能捡到便宜的。这样过下来,基本上陈珈怡(那时用的还是父亲的信用卡副卡)每个月账单在四五千克朗左右。
但是电器的价格和国内对比就太明显了。国内一百多块能买到很不错的路由器,在瑞典竟然动辄五六百。陈珈怡只能暗自祈祷自己的电器都不要出故障,不然她肯定会两眼一抹黑。
“不是万不得已我才不会买,”欣林说,“这个价格都够再国内买好几个了。”
“我听一个瑞典人说其实可以用淘宝海外版,上面的东西会便宜不少。”陈珈怡说的是Fredrik。
“是吗?谁说的啊。”欣林问。
“就是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煮饭煮糊了过来看热闹那个瑞典人。”
“哦他呀,你跟他常常聊天?”
“还好,偶尔吧。”
“那转运过来要多久?”
“这我就不知道了。”
“算了,急用。买吧”说完就拿了一个中等价位的去结账了。
中午她们俩在附近的MAX Burgers吃的汉堡。记忆中北欧的麦当劳不多,这个品牌的才是大多数,机场、每个城市的市中心,以及任何商圈都会有。
在国内的时候陈珈怡就不喜欢吃汉堡,面包配整块肉,感觉非常粗暴潦草。但是来到这边选择实在很少,所以也会吃。她觉得MAX Burger整体会更健康清爽一些。可能是酱少一些,肉的调味也没有很油腻,食物本身味道能吃得出来一些。
Fredrik也很少吃预先腌制的任何食物,他自己新鲜做的时候,也倾向用一些香料碎,而不会重油重盐地去调味。在他的影响下,陈珈怡也开始更能品尝到食物本身的味道,吃惯那样的味道,再吃重油重盐或重糖的东西,其实不会喜欢。
在奥莱店试了一下午的衣服也没有合适的,要么是版型有哪里不对,要么是材质上差点意思。总之就是陈珈怡和欣林兴致勃勃地去,但兴味索然地走。
走之前去了趟MAXI ICA,也就是ICA的加强版。商品更全,价格更便宜。腿都走断了才出来。陈珈怡嫌重,平时买得到的商品都没拿,就选了几样之前没尝试过的,其中就包括一袋果脯。黄澄澄的,她完全是被这新鲜的颜色吸引,实际上并不知道是什么水果做的。
陈珈怡:这个你试过吗?(她一出超市就给Fredrik发信息,趁着欣林还在结账。)
对话框里几乎立刻就出现三个上下游动的小圆点,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Fredrik:是apricot吧?
陈珈怡:Apricot是什么?
对话框里的小圆点又摆起尾巴来,接着停下。过了一会儿发过来一张图片:原来是杏仁果。
Fredrik:就是这种果子,我很喜欢。
陈珈怡:原来是它,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试过杏仁果脯。比较常见的是葡萄干、梅子干。
Fredrik:那些我都更喜欢吃新鲜的,所有的莓果都很美味。
陈珈怡:我也是,但是我不喜欢吃蓝莓。
Fredrik:为什么?
陈珈怡:说来话长。
Fredrik:那等我回来,你说给我听。
陈珈怡:或许吧。
Fredrik:快尝尝杏仁干,告诉我你喜不喜欢。
陈珈怡撕开包装,咬了一口:很美味。(她学着他的说法。的确很新鲜,没有添加额外的糖,所以也不算很甜——不过吃超过两个还是会有点腻。)
Fredrik:和你一样。
陈珈怡:…… 我又不是果子。
Fredrik:但是和果子一样新鲜。你今天晚上准备做什么?
陈珈怡:还没想好呢。
Fredrik发来一串YouTube链接:可以听听她的歌,我想你会喜欢的。
陈珈怡:好。我准备回家了。
Fredrik:对了,你想不想试下鲱鱼罐头?
陈珈怡:那是什么?
Fredrik:瑞典最臭名昭著的事物。
陈珈怡:认真的吗?
Fredrik:认真的。我回来给你做。
那天晚上陈珈怡缩在被子里一边看Veronica Maggio的演唱会视频,一边和Fredrik聊天。他说得没错,的确是她喜欢的音乐。当时听着觉得轻松。
陈珈怡: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的?
Fredrik:因为你对新鲜事物好奇。其他有很多瑞典歌手会用英文创作,因为这样会有更多的受众。但是这个歌手大部分的歌都是瑞典语。
陈珈怡:的确很特别。(如此小众的语种,这么美好。)
接下来,他们又针对哪些语言发音好听、哪些难听讨论了一番。
Fredrik:比如德语听上去就很咄咄逼人,而法语总让人感觉嗓子里卡了什么。英文就平平无奇。
在此之前陈珈怡从来没有这么思考过问题,只觉得语言就是交流的工具,学习英文也只是为了实用。Fredrik的很多想法都会种在她心里,在之后生根发芽。
除此之外,他们还讨论过音乐的伴奏的问题。
当时陈珈怡在写一些不太需要集中注意力的作业时爱放一些流行音乐,很多时候是根据她爱听的歌随机推荐的。Fredrik说她似乎很爱听一些带鼓点的音乐,而在那之前陈珈怡也从来没发现。她听歌其实都只听歌词的,喜欢那些她能学会的,也就是节奏感很强的歌。
不过Fredrik这么一提让她开始注意到每首歌的背景音和节奏。逐渐的,那些用规律的鼓点吸引听众的歌对她来说变得太容易了。她开始去欣赏一些更不规则、但衔接得很流畅的歌曲。那都是之后很多年在她身上生长出来的东西了。
就这么一边看演唱会,一边和Fredrik聊天,在暖光焐热的小小的房间里。尽管实际上是独自一人,陈珈怡却一点都不感觉孤独。只觉得时间、空间和她的心,都被占得满满的。
Fredrik:真希望你现在在这里。(发过来一张小狗趴在他腿上的照片)
陈珈怡:像这样趴在你腿上,望着你吗?(心里其实是排斥的。)
Fredrik:我会让你坐在我的腿上,轻轻吻你。
听到他的回答,她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比她自己能表达出来的更准确。
去洗漱的时候,照例放歌。陈珈怡单曲循环《阴天》。
根本不害怕和Fredrik没得话聊。所以她才这么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