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暂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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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的楼宇被烧得只剩下焦黑的骨架，行胜抬手化出一张轮椅，摆摆手示意身后人推着他走。
他没开口，却有一道声音传入身后那弟子的耳中：“死透了吗？”
那弟子一言一行中带着几分凝滞感，双目无神，看不出一丝活人样：“烧成灰了。”
行胜病态的脸上终于展开一抹笑容，嘴角上扬，带着些不明意味摸上了那弟子推着轮椅的手：“做得好，回去有赏。”
弟子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多谢师尊。”
此刻淅淅沥沥飘起小雨，行胜手伸到半空，还没感受到一丝湿意，头顶便撑起一把油纸伞。
他看着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楼宇，喉咙中发出“咯咯”笑声：“符昭背后是剑阁，暂且动不了他，将他引回他该做的事上。”
“至于他身边那个女人……”行胜接过身后人递来的薄毯，盖至腿上，“做得悄无声息点。”
他又忽然一顿，想起了什么：“掌门如何了？”
弟子：“大致能控制住了。”
行胜十分不满，眉眼间全是不耐烦，同时又露出愠怒之色：“‘大致’有什么用？你自小我便告诉你，筹划时必须做到滴水不漏，确保万无一失，才能为万分之一可能的意外兜底。”
“我不希望再听到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行胜露出失望的眼神，“你速度若是慢了，我自会替换成旁人，抓紧机会。”
与此同时，一只雪白尾羽的灵鸟正悄然扑棱翅膀，即将飞往仙门。
谢清微醒来时，一眼便看见了围在床边的沈绛和凌星阑，他猛地翻身坐起，却见那可恶的女人竟然还坐在桌边悠哉喝茶？！
他正要开口告发楼夜雪，楼夜雪又抢先将他的话堵住：“先前医师往你体内种下了魔种，你双目赤红发了狂，我才同符昭仙尊将你捆起。”
这段话一时将人砸懵，谢清微那张一贯冷若冰霜的脸终于变了颜色：“魔种？！那我……”
他伸手去摸心口，整个人透出几分恐惧。
清虚门通识课曾说，魔种若是与人融合，此人便成了真真正正的邪祟，出现癫狂之症，嗜血之兆。
若是他被人种下魔种……师尊还会要他吗？
楼夜雪缓缓摊开手，露出一块小小的晶核：“不过我已经将其取出，并驱散你体内魔气，你大可放心。”
而后当着他的面，将回天髓的灵核碾为齑粉。
心中大石落地，谢清微肩膀垮下，下床板板正正，十分标准地拱手作揖：“多谢仙友，此前误会了你，实在抱歉。”
冰凉的杯沿触至唇边，楼夜雪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他微微仰头要一饮而尽，却突然感觉原本冰凉的茶忽而蹿出一股热气，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烫了个激灵。
楼夜雪手一抖，赶忙将茶杯扔至桌上，他嘴唇发红，偏头看向符昭。
对方竟还跟没事人一样望了过来，眼神十分无辜。
他觉得此人这几日可能要一次性将幼时没展现过的稚气全部发泄出来，一时只觉得无奈，纵容似的笑了一下。
但他何尝不知符昭是在提醒他，谢清微必须死。
楼夜雪敛了笑容，正色道：“赵青云作恶多端，死于阵法反噬，赵明礼昏迷不醒，仙门已然派人来调查赵氏一案，你们私自下山之事瞒不下去的，不如趁此机会回去，也许还能得到你们师尊的原谅。”
才怪。
等回去了，他一定要狠狠把这几个小崽子揍一顿！
可这几人中，谢清微能回去吗？
楼夜雪指尖有些发凉。
眼下最坏的猜测便是行胜一早便开始背叛，与赵逍勾结，此次过来显然是灭口的。
而赵逍之所以会怀疑他的身份，是因为往年仙门负责收缴灵石的皆是行胜座下弟子，二者之间应当有某种信物，他从一开始就暴露了。
先不论行胜究竟有什么目的，楼夜雪只想知道他做到哪一步了。
要从内部瓦解仙门，仅仅一个谢清微吗？
就算谢清微体内有魔种，如果他没发现，等到一点点将人培养起来，最终行胜跳出来宣告谢清微身份，他身败名裂，清虚门失去信任，可另外四大仙门也不是吃素的，应当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除非……
【你们说行胜的弟子会不会都是魔种，毕竟如果不是心虚，为什么要炸掉所有灵石，会不会灵石的灵核全部都被污染了，都成了催化魔种的东西，而行胜徒弟多，他的徒弟都是魔种。？】
【思维好发散，想象力真丰富，但我觉得不是没有可能，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头行动，扔下符昭，让他自己去调查剑阁之事，师尊去雪域看看结界。】
【类似于人体实验，被关了这么多年，魔域创新搞出点新东西也不是不可能，比如弄出一批魔种呢？】
楼夜雪顺着天机的猜测想，若是有一批魔种，赵青云并不是将灵石扣下转运到魔域，而是都被行胜吞下了呢？
他方才已试着与符昭商量对策，想办法将沈绛和凌星阑送回去，他再独自带谢清微去赢洲地带，找机会剔除他体内的魔种，而符昭则按部就班去追查图纸。
可惜谈崩了，符昭话里话外都在劝他除去谢清微。
两人之前本就吵过一架，符昭语气有些生硬，还带了点逼迫的意思，楼夜雪也不知他为何如此不同寻常，给人一种不安的焦躁感，于是他自己气还没消，还只得从旁安抚。
显然，他提出的计划遭到了反对，因为凌星阑跳了出来：“我们下山就是来找师尊的，没找到师尊我们是不会回去的！”
楼夜雪头疼，想将这两人打晕一并用传送阵送回去。
但仙门外有结界，传送阵到不了，这几人无手谕也不得入内。
况且也许现在清虚门也并不安全。
他一向闲散惯了，那场大战后松了警惕之心，以为高枕无忧，倒也没管过宗门内哪个仙尊升职降职，哪个接手了最重要的灵石之事。
楼夜雪眉心紧蹙，一时也顾不上此行的真正目的，一缕灵力跳到符昭肩头，试图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耳语说服符昭：“你我分头行动，给我半月时间，我带他去一趟赢洲，倘若无法剔除魔种，就地诛杀。”
离开符昭，他还能偷摸去一趟雪域，查看结界情况。
就在此刻，符昭袖中映灵图突然钻了出来，浮至半空中展开，朱砂圆圈出现在了燕洲地界。
赢洲与燕洲相隔千里，是截然不同的方向。
“应当是故意引你过去，”楼夜雪站起身，眯眼看了一会儿，转头时被长长的步摇扇了一下，他抬手便将其拔下，“眼下线索断了，该怎么办？”
其余三人听不懂，愣成大头鹅，就见符昭思忖片刻，也许他并没有犹豫，只是在斟酌用词。
符昭说：“你听我的，当务之急是先将行胜控制住，再往仙门递信，交给清虚门处理。”
楼夜雪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魔种在谢清微体内长了近十年，再拖下去恐怕永远取不出来了。
“我们没有证据，不便打草惊蛇，况且据我所知行胜在清虚门地位颇高，大小事务皆是交由他处理，”他说，“你以什么理由控制他？你若出手，要将剑阁置于何地？”
符昭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火气：“那就要放虎归山？就像你……”
他看向谢清微的一刻，楼夜雪面色一变，厉声呵斥：“住嘴！”
屋内一片静谧，落针可闻。
符昭从未如此强硬对待他，他也从未这样跟符昭说过话。
楼夜雪嘴唇张了张，忽然觉得有些疲倦。
或许他真的从没认识过真正的符昭，符昭在他面前的温柔谦逊只是他展露出来的一半，而另一半被很好地隐藏住了，就像他一开始也并不知道符昭对他有男女之情。
又或许是他缺席了符昭在剑阁的几十年，他们聚少离多，没有从前那般亲密，而人总是会变的。
他们之前从未有过问题，幼时符昭对他冷过脸，但也从未吵过架，如今观念却渐渐产生差异，还总是三番五次一言不合就燃起硝烟。
就像他认为即使种下魔种也有挽回的余地，而符昭却从不心慈手软。
也许已经不适合再待在一起了。
他的眼神有些受伤，其中又带着怀疑，符昭被刺了一下，松口道：“……好，可以先不动行胜，我在他身上留一缕灵力追踪便可。”
他手指蜷缩一下，内心挣扎几番，还是忍不住开口，语气几近恳求：“但你能不能跟我一起走？赵家私通魔域，剑阵图应当就在魔域之人手中。”
楼夜雪沉默地看着他。
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但他难道能不管谢清微？
他亲自收的徒弟，能如此不负责任吗？
他良久都没开口，符昭心中警钟轰然敲响——此前他几十年都未曾表露心意，一直以为就算楼夜雪将他当作无话不谈的挚友，互相陪伴千百年，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但如今就因为收了三个徒弟，楼夜雪便分了心。
符昭目光透出些阴鸷。
他暂时做不到将楼夜雪藏起来，但难道他还不能除掉那三个令人生厌的蠢货？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暂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