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剑]我是路过的》寂离

31、三十一 深夜访客

　　蔾芦离开的前两天，因为之前蔾芦也做过类似的举动，闵子华便以为她不过又是在耍小性子，没将这件事真正放在心上的他也忙碌的很。陪着袁承志给孟铮疗伤，陪着孟伯飞消愁，抽出时间还要尝试跟归氏夫妇搭话，试图警告他们‘茯苓首乌丸’并不适合给归钟服用。

　　直到孟铮的伤势稳定了，孟伯飞从寿宴的打击中脱出来了，归氏夫妇连面都不肯见他了，而袁承志一行人也准备再次上路前往京城了，闵子华才猛然惊觉蔾芦竟然一直都没有再出现。

　　“闵兄，你是跟我们一道进京，还是再等等何姑娘？”袁承志虽然不知道蔾芦当日为何突然离席，然后不知所踪，但也看出来闵子华素日对蔾芦都很是上心，临走时特意来询问闵子华的意见。

　　“袁盟主，”闵子华一抱拳，“真是不好意思，我看你们还是先走吧，我再等等。”
　　“也好，我们在京城落脚之后会把地址送到仙都派去，到时候别往了跟我们联系，”不再多说，袁承志等人跟闵子华以及孟伯飞一家告辞之后，便离开了保定府，前往京城。

　　袁承志走后，来道贺的各路英豪也陆陆续续的离开孟府，孟府瞬间冷清了许多。没了各式各样的应酬交流，拉关系扯交情，闵子华的头脑才彻底清醒了下来。蔾芦这次出走，不是一天，也不是两天，更不是三五天，掐指算一算，她竟然已经超过十天都没有出现了！

　　这人究竟哪里去了？闵子华知道着急了，可惜为时已晚。若是早几天，或许还会有些仆从对蔾芦当初离开的方向有些记忆，或许集市上的摊贩还见过蔾芦买这买那，胡乱发泄的举动。只是如今时间过去了太久，又没人会特意去注意一个虽说长得还算可以，却没啥背景的小姑娘，哪里还问得出蔾芦的去向。

　　再过几日，孟府里已经除了闵子华再没有一个外人，虽然主人家没多说什么，可是闵子华也没有脸面再待下去，收拾了收拾便婉拒了孟伯飞的挽留，告辞离开了孟府。

　　站在孟府大门外，闵子华一时有些茫然。
　　单他自己一个人的话，按理说应该尽快赶往京城，派里的师兄弟们传回过消息，说是大师兄为了寻找师傅被五毒教的妖人重伤，现在急需他们这些中坚力量赶过去护法。可是若他就这么走了，又去哪里寻找蔾芦？

　　这几日闵子华也反思了一下自己，觉得自从离开南京之后，自己对蔾芦的要求确实高了些。蔾芦自小生长在蛮夷之地，接触的又都是那些邪门歪道，分不清轻重，冷漠些也是有情可原。他不应该按照仙都派对门下弟子的要求去要求蔾芦，应该一点点的给蔾芦讲道理，纠正蔾芦脑中被灌输的那些错误的观念。

　　嗯，下次见到蔾芦一定要先道歉，然后等她心情好些了，再慢慢跟她将人命关天，惩恶扬善等等她本应知道的道理。闵子华打定了主意，虽然心焦大师兄的伤势，但在确认了已经有师兄弟赶到了京城，大师兄也并无性命之忧之后，又在保定府徘徊了数日。

　　直到京城方面来信催促了，闵子华也没能在保定府方圆百里内找到蔾芦的踪迹。眼看着不能再耽搁，闵子华虽然不乐意，却也只能收拾行装。

　　“店家，你要是见到这位姑娘，一定要告诉她我在京城等着她，让她来京城找我！”又花了差不多一整天的时间在各家药店布店客栈留下口信，闵子华在一个清晨匆匆离开了保定府，向京城进发。

　　当天晚上，闵子华错过了宿头，在野外过的夜。平日跟师兄弟们出门，风餐露宿也是常事，只是这次的感觉却有些不同。闵子华总觉得暗中好像有什么人在窥视他，可是无论他怎么找都找不到人影，最后只能归结于自己疑神疑鬼。

　　不过有了这层警惕，闵子华接下来的几天要么就是快赶两步，要么宁可多在某个城镇停留一阵，却是绝对不在野外过夜了。这样一来，即使那种窥视感依然没有消失，总是在人群中间的闵子华却少了惹祸上身的顾虑。

　　这一日，闵子华在天色尚早的时候便找了家客栈投宿。闲来无事，又不愿到街市上凑热闹，闵子华便在还未掌灯便和衣而睡。睡得早了，醒的便也早，大约三更时分，闵子华便朦朦胧胧的没了睡意。

　　揉揉眼睛，有些口干的闵子华起身批了件外衫，摸着黑准备去到杯茶水润润喉咙。提上鞋，闵子华眼睛还没彻底睁开，晃晃悠悠的正往桌边走，就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屋子里似乎多了点什么。等他抬起头仔细一看，呵，窗口处黑乎乎一团！

　　“你，你是什么东西！”饶是闵子华胆子大，也着实被吓了一跳，尤其是那团东西开始是完全隐在暗处，发现他往这边看之后，竟然多出来两道闪闪发亮的微光。

　　“嗬嗬，嗬嗬……”那团东西慢慢的直起，在从窗口洒进来的片片月光之下逐渐抽长，同时发出沙哑的声音。

　　等那团东西不动弹了，闵子华的心也放了下来，原来是个人。

　　是人就好。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没了惧意，闵子华的声音也有了底气，“别装腔作势的，掐着嗓子说话就能瞒过去吗？”

　　“嗬嗬，你连老夫是谁都不知，和谈瞒与不瞒？”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声音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依然沙哑怪异。

　　等到这人走近了，闵子华那边也将烛台点亮了。盈盈的烛光之下，就见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带着诡异面具的黑衣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那面具上的花纹闵子华从没有见过，乍一看似乎有些像蔓藤，看的久些，便再也移不开眼睛，明明只是简单的红黑两色，却似乎能将他的心魂都给吸进去。

　　不对！
　　闵子华猛地一咬舌尖，一股腥甜漫溢在齿间，锥心的疼痛终于将他的理智拉回。面具有问题！此时此刻，闵子华哪里还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就差点着了面具人的道，一边努力把目光移开，一边慢慢后退，靠向挂着兵器的墙壁。

　　“傻小子，定力还算不错，”面具人对闵子华的反应似乎还算满意，也没出手阻止他将兵器握在手里，反而手一抬，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面依然是面具，只是这次的面具正常了许多，就是一般江湖上常用的人皮面具，除了表情呆板，看不出生气之外，倒没什么特别之处。

　　层层的防范让闵子华对来人的长相升起了一丝好奇，见来人并没有什么恶意，他紧握着宝剑的手也松了些，思维也有些发散。这人自称‘老夫’，应该是个上了年纪的人，江湖上水深，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隐世的高人，或许这就是其中的一位？只是他是何时惹上了这位呢？

　　“前辈，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见教？”闵子华双手抱拳，语气也客气许多。
　　“小子，你还是太嫩啊，”话音未落，闵子华就觉得颈上一凉，一把利刃已经横到了他的脖子上，“老夫不过是赞你一声，你便失了防备，若老夫是来杀你的，你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老夫玩儿的。”
　　“可是前辈并不是来取晚辈性命的，不是吗？”短暂的僵硬过后，闵子华似乎没有感觉到脖颈上的威胁一般，镇定的答道。
　　“倘若老夫说，老夫就是受人所托，来要你的命的呢？”刀刃向内收紧，闵子华的脖颈被印出一道血痕。
　　“谁？”
　　“一个女娃娃。”
　　“不可能！”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别看闵子华嘴上应得斩钉截铁，似乎丝毫都没有犹豫，但是此时他的内心早已经翻江倒海。难道真的是蔾芦，蔾芦要杀他？
　　单凭直觉，闵子华是绝对不相信蔾芦会对他起了杀心。虽说他俩之间有些矛盾，蔾芦又莫名其妙的甩开他不知所踪，但是这些矛盾实在太微不足道，蔾芦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要人性命？
　　可是转念闵子华又想起蔾芦曾经在赌气的时候说过，他的命是她救的，若是哪天他惹恼了她，她一定会将他的命收回。
　　那么，现在是蔾芦来取回他的性命了吗？

　　“喂，喂，小子，跟你说话呢！”
　　“前辈？”又一阵刺痛，将闵子华惊醒，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面具人的刀刃已经将他的脖子割出一道大口子，虽然不深，没有性命之忧，却依然留了不少的血。

　　面具人将手中的刀收回，拉了把椅子坐到了闵子华对面，“刚才见你小子答得挺快，还以为你多有自信，原来这么不济事，真真扫了老夫的兴。”

　　“前辈，”闵子华迅速点了几下，将伤口处的血止住，不及包扎便急急问道，“你说的那姑娘可是年约二八，穿着介于中原打扮与苗裔之间，身边还带着一只灵宠？”

　　“什么姑娘？老夫不认得，老夫饿了，去弄点吃的来，”面具人拿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壶嘴就来了一口，“呸！什么破茶！去给老夫弄壶雨前龙井来！”

　　“前辈……”
　　“罗嗦什么罗嗦，再罗嗦小心老夫的刀不讲情面！”

　　闵子华见面具人又将短刃拿了出来，不敢怠慢，想着有什么话等满足了面具人的要求之后再问也不迟，而面具人似乎也一点也不担心他借机逃走，便转身出了房门，去找客栈的伙计给面具人弄吃食去了。

　　大半夜的，整间客栈的人都睡了。伙计被闵子华吵醒，满脸的不耐。可是给钱的是大爷，捧着五两重的银锭子，伙计也无话可说。

　　半个时辰之后，闵子华端着三菜一汤外加一壶刚沏好的热茶推开了房门。

　　咦，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