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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你为何不坚持问, 你为何要放手? ...

  •   望云从床上惊醒, 太阳已经照了半张床。她往窗外看了一看, 空无一人。这下完了!在学堂的这些日子,她从未迟到早退,这算是破天荒第一回。昨晚私自出逃还被抓到, 这回事大了。望云皱起眉头, 抽噎起来。她顾不上太多, 匆忙换洗便向戒律堂飞奔而去。一路上她想不通为什么没人叫她, 心中郁闷不已。
      到了戒律堂外, 望云听到堂内踱步, 一步一步; 拍戒尺的声音, 一下一下。她深知大事不妙,便先装作乖巧,低头踱步而进。到了堂前, 二话不说,先跪下, 认错先让纪管们看见态度。所谓自首者可轻罚便是如此。
      昨夜带人发现望云私自外出的邱纪管站了起来:
      “素闻你平日里守纪乖巧, 和善有礼。却不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没想到你是这开学以来第四个私自出逃的学员, 前三个都是不服管教, 学习散漫的男同学。我实在想不到你会是这第四个。你家离这甚远, 听闻亦未曾有相熟在这城里,你外出是为何?”
      此时邱纪管的语气随不甚和善,却也未见怒气。听闻从前私自出逃的学员或驱逐,或取消参试武学堂资格,最轻者也被罚鞭刑。邱纪管是谁, 是这院里为首的铁面纪管,即使再顽皮的学员听见她的名号亦未有不害怕者。
      此时邱纪管必然是相信她事出有因, 便如此询问。其实望云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若此法无效,便也无计可施。
      望云抬起哭的梨花带雨的脸, 众人见之,渐生怜悯之心。如此乖巧的脸庞儿,平日里如此乖巧,则可能外出做损坏院属名誉的事,定是事出有因。
      “那你为何深夜外出, 亦不告知众师。国有国法,院有院规。若人人都像你这般目无法纪, 这院里不都乱成一锅粥了? 这戒律堂不成了摆设, 还要我们这些纪管做甚。”
      望云咬紧上唇,故作难堪之姿。轻轻漏出昨晚自己抓的小臂, 那三道长长的抓痕,还残留着微微的血迹。
      “我昨夜一人去茅厕时被一只野猫抓伤, 疼痛难忍。想着院里的医师都睡了, 又想着被野猫抓伤会被人耻笑, 刚好见那墙矮, 兴许可以爬过去.谁知真的爬过去了,我就到外面寻医馆。谁知外面的医馆也都无人应门, 后来我便无功而返。随事出又因,但我确实不该私自外出, 望云知错。”
      这番措辞, 虽看似有理, 但不经推敲。但是她都肯认错, 也把证据时间拿捏的妥当, 且平日里确实行为端正,重要的是, 习武天赋也算不错。且前些日子日日蹲守典藏室, 废寝忘食地提升自身。无论如何, 望云一定不会做出格之事。
      纪管门对望一笑:
      “你先回去宁致堂, 对你的惩戒近日内会贴在告示栏, 记得去看。”
      望云写过纪管便碎步出逃戒律堂。她拭去脸上的泪痕,深呼吸回到宁致堂的座位上坐下。这一日, 她假装无视发生。
      下堂后, 望云到告示栏里看,只见那告示栏边围满了人。望云挤进告示栏内围, 那上面清楚写着:
      今,戒律堂对私自外出者望云做出以下惩戒:
      1. 负责月内宁致堂打扫, 他人不可帮忙
      2.练习射箭1万次
      3.写悔过书,保证不再犯
      众学员引以为戒, 再犯者永不许再踏进预属半步, 销毁武学籍。
      望云看见自己的名字在那上面, 自己平日谨慎小心,低调行事, 却不曾想会以此等方式被众人所知。
      她听见人群外轻声讨论:
      “先前的人都被处罚了, 到她这便轻轻放过? 若射箭练习亦算惩罚, 那我们上学算不算惩罚,练武算不算惩罚。”
      望云羞红了眼重重离开这个地方。
      回到女寝院时, 便听见几位素日里相熟的女同学在说:
      “她可算栽了, 素日里只管装腔拿势, 真让人以为是什么安分之人, 谁知去外面做甚。”
      “可不。平日里在外谨小慎微, 对人谦卑有礼, 果然都是装的。在咱们这可是活泼。那日装了我便匆匆走了,也未见瞧我一眼。那力气可比比剑时强上十分。”
      “好了, 小心她听见。”
      “听见又如何, 她有何可怕。不跟她一般见识罢了。”
      望云此时才知晓,原来素日里自己有求必应的人,都是觉得她可用罢了, 竟然无半分真心。此前种种相处, 皆是一厢情愿的笑话罢了。是啊,若不是, 为何日上三杆亦无人告知。此时,她只觉得自己是个笑话。自己不是个合群的人, 为了合群而作出的让步, 也只是饮鸩止渴。
      她有千万个念头想冲到她们面前挣个高低,但是敌众我寡,且此时她还在受罚, 抢出风头, 害的终究是自己。
      她回了自己的寝室, 原来钟晓月也回来了。
      她装作若无其事:
      “你可算回来了, 没你的日子总觉得少点什么。”
      “回来了, 你的事我也听说了, 你可真胆大。就算你不怕被逐出去, 就凭我们现在的功夫,你就敢只身到外面去。”
      看似责备,实则关心。
      “你是我看出来的那样, 不服输, 倔强, 我没看错人, 你是有胆识的人, 我相信你前途无量。”
      钟晓月轻扬嘴角, 得意的笑了笑。
      望云心生安慰, 钟晓月是懂她的。方才她担心的也未发生。她怕这唯一的关系, 也要因那惩戒打碎。
      “可是我不能陪你打扫了, 告示上可写着不可帮忙。但是我可以陪你练箭术, 正巧我告假这几日荒废了学业。”
      望云抑制住心里的喜悦, 说:
      “打扫不用你帮忙, 你可以先把落下的功课补上, 然后我们一起练习箭术。”
      望云从此便每日与钟晓月一起练箭, 日复一日,两人越发亲密。
      课堂后,望云便开始打扫宁致堂, 这是她打扫的最后一天了,虽说月内, 但公告的时候是十日前, 这也是打扫的第十日。
      这一天, 也许是因武学堂考试预试将近, 大家都在勤奋攻学。宁致堂里的人不少。望云心想她今日不可以在他那里逗留过久, 人多眼杂,容易被察觉。而且, 今日他也在! 她期盼了多少日, 她所希望这个唯一光明正大接近他的时候,他可以在这。
      今日,她终于盼到了, 他真的在! 但是,今日太多人, 她也只能匆匆打扫, 不可逗留。当她正欲往前打扫时,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右大臂, 为什么什么是右大臂, 因为抓住大臂她要挣扎松开,动作幅度太大, 引人注意, 他知道她不会这么做。
      被抓住手臂的那一瞬间, 望云又惊又喜, 她希望抓住她的是他, 她很紧张, 半侧身子转身,却始终不敢抬头。但是她知道,这个抓住她手臂的人就是何辛, 就是他!她的手臂仿佛被冻住了, 她不敢动弹半分, 她怕她一动, 他以为她想挣脱。不,她不想, 她甚至希望他永远不要放开!
      “什么事?”望云用尽全力平复心境, 轻生问出这句。毕竟堂前者众, 她不得不顾忌。
      “你家在何处? 若我们预属课程结束, 也许我可以给你写信。”何辛轻轻声说道, 望云初次听不清, 他便心急又说了一遍。这次望云听清了, 她拿起他桌上的笔, 提笔要写。何辛慌忙随意拿出一本书让她写在上面, 仿佛犹豫一刻, 生怕望云要走。
      望云听到何辛的话, 心里有无数个念头闪过: 他是问了所有人, 还是只问了我? 会不会是我期待的那样? 他知晓我的家乡,是否真的写信,抑或回来找我。
      望云在树上空白处写下”平谷镇”, 犹豫再三, 她放下了笔, 没再继续写。到此为止吧, 她不能让她知道她的家, 她不能冒这个险。他们未曾相识, 此时也只是知道彼此存在的关系而已,尽管再多希望与他有更深一层的关系,但是终究还没有。
      望云始终没有抬头, 所以她不知她放下笔的那一刻, 他是何神情。她不是不想看, 她是不敢看。她不想在他眼里看到无所谓, 也不想在他眼里看到失望。他松开了手, 随她走。也许是见她连头都不愿抬, 可能放开手才是此时该做的,他也知此时宁致堂人多, 他亦不敢多问。他放手了, 她多舍不得, 但她还是走了。
      如果他坚持问, 我一定会说。管它人言可畏, 管它天崩地裂, 管它世道艰辛, 她愿意一起走。可是他放手了, 也没多问。她没有看见他的神情, 此后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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