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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幻萸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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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小男孩说着鬼王窟的来历,“鬼王占据固灵山已经有好些年头了,据说他是看中了固灵山得天独厚的阴阳磁场,才跑来这里修炼的。”
千钥拨开身前一棵藤条树,努力在黑夜中跟上小男孩的脚步,边走边说:“固灵山的阴阳磁场确实和别的地方不同,灵气充郁,可以不分日夜的滋养阴魂。”
“没错。”小男孩点点头。
“但固灵山的阴阳二气会在每月农历十五那天颠倒,那时候的灵气不仅不会滋养阴魂,反而还会灼烧阴魂。”千钥脸上露出淡然的神色。
固灵山平时散发出的灵气为阴,所以很适宜阴魂存活,也能助他们聚魂练气。
但每月十五的那天,山中会散发出比平时多出两倍的灵气,那时的灵气便为阳,不仅可以压制住整座山的阴气,还能把暴露在外的阴魂吞噬掉。
而当年擅香门正是因为发现了固灵山这种奇特的阴阳结构,才将此地选为虞的封印地。
山中平时的阴气可以让虞妖骨不灭,但每月十五的阳气又能让她往日的妖气逐渐消散,长此以往,封印的阵法便能一直维持。
走了一会儿,小男孩在一片灌木丛停下,手指向前方不远的地方,“所以,鬼王为了不受每月十五的阳气灼烧,便在鬼王窟前面种了一棵树。”
千钥和安辰随之看过去,发现那里正长着一棵参天古树,根节盘绕,在黑夜中亮着奇异的绿光。
安辰仰头看着,感觉十分惊奇:“哇噻,这是什么树啊,居然还会发光?”
“这是幻萸树。”小男孩皱起眉头,整肃地说:“这树可以混淆阴阳,但身上没有鬼王的印记,旁人根本无法靠近。”
“而鬼王窟,就在那棵树的后面。”小男孩转头看向千钥,无奈摊手,“门主,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说它难进了吧。”
千钥紧盯着那棵树,没有说话。
倒是安辰听了个大概,然后不以为意地说:“不就是一棵树吗,有什么难进的?”
小男孩摇摇头,“不止是树,你刚刚也看见它树身上散发的绿光了,那光可不是用来照亮的,那是令人致幻的毒气。”
“那能避开这棵树进到鬼王窟里面去吗?”千钥问道。
小男孩面带愁容,思索了一会,最终还是摇摇头,“没有,进鬼王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不如我们放把火把这棵树烧了吧。”安辰指着那棵幻萸树。
“放火烧山,牢底座穿。”千钥义正严辞地批评他,然后伸出双手,燃起了一簇火,“不过可以先试试。”
只见那火向幻萸树飞去,就在即将抵达树干的时候,周围的毒气忽然猛地聚拢过来,将火瞬间吞灭了。
“不行,这好像不管用。”千钥有些烦闷,正准备再试试别的法子,突然闻到一股怪异的臭味传来。
千钥赶忙捂住鼻子和嘴巴,“安辰,你放屁了?”
“啊?不是我,我不会放屁呀。”安辰说完,意有所指地看向小男孩。
小男孩在闻到这股味道后,抬头寻找味道来源,待发现臭气来源后,他的语气变得慌张起来:“糟了,幻萸树受到攻击后,开始弥漫毒气了!”
千钥听到这话,急忙看向那棵树。
果然,树身上散发的绿光不知何时窜到了他们面前!
周围的树木都开始沙沙作响,整个世界像是被扭曲了一般天旋地转。
而那股臭味充斥在鼻间,又顺着窜上脑门,千钥瞬间就变得晕晕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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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花香从风中飘了过来,充盈着周边的空气。
发现鼻子里终于不再是那股臭气的味道,千钥感觉清醒了一些,但脑子还是胀痛得不行。
睁开眼,发现这里像是固灵山的山顶,遍地开着五彩缤纷的小花,太阳明晃晃的,照得人眼睛疼。
“千钥,你终于醒了,可担心死我了。”身旁传来安辰的声音。
“门主,醒了就好了,咱们接下来去哪?”小男孩也在。
“接下来……”千钥揉了揉太阳穴,略感疑惑,“我们不是还没把宴之颜救出来吗。”
“你昨晚昏迷之后,安辰他们已经把我救出来了。”这清冷的嗓音,是宴之颜!
“昨晚?”千钥的头又开始疼起来,硬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安辰见她一脸迷糊的样子,便开始叙述事情的经过:“对呀,昨晚你中了幻萸树的毒气后就晕了过去,一直到现在才醒过来。”
“是吗……”千钥缓了好久,才终于恢复一线清明,抬头把他们打量了一遍,皱起眉头:“那你们怎么没事?”
“哎呀,这都要多亏守汝哥,是他把我唤醒的。”安辰笑嘻嘻地抱住小男孩。
听完这话,千钥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茫然,表示没听懂。
“门主,是这样的。”这时候,小男孩开始向她解释昨晚的经过:“因为我由天地灵气而成,所以幻萸树的毒气对我无效。”
“然后,守汝哥发现自己没事后,就先把我叫醒了,但当时我们却怎么也叫不醒你。”安辰接过小男孩的话,继续讲述着:“后面我们就只好先进鬼王窟,然后把宴小姐救了出来。”
宴之颜点点头,认真地附和:“当时我被鬼王绑在里面,他们俩再晚来一步我就魂飞魄散了。”
听完整件事情的经过,千钥露出半信半疑的样子,“真的?”
面前的三个人同时点头,异口同声地回答:“真的。”
千钥平复了一下,然后起身看着他们,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又问了一遍:“真的是真的?”
这次,三个人还是保持一致地回答:“真的。”
“呼,行吧。”千钥总算放下心,开始低头整理裙子上的泥土。
但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三个人奇怪的声调:“你信了吗?”
这话里的语气僵硬,而且还带着几分讥笑的阴森感。
千钥猛地抬头,看见面前的三个人嘴角都勾起一抹假笑,眼珠子也变得通红,正齐齐歪着头死盯着自己!
刚刚如此信任的人突然间变成这个样子,千钥吓得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他们……不是真的?!!!
这三个“人”的头晃了两晃,然后咔嚓一声,掉在了地上!
随着这三颗头颅突然坠地,一股腥臭的气味弥漫开来,那头晕目眩的感觉又再度传来……
千钥现在才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头痛欲裂,现在她脑袋里像有无数个虫子在钻来钻去,真的感觉头要裂开了。
就在她即将被这疼痛折磨到崩溃的时候,空气中传来了一阵饭菜的香气,随之传来的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
“千钥,快来吃饭,今天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这个声音温柔至极,逐渐与久远记忆中的那个身影重叠。
千钥瞬间呆滞在了原地,愣了好久,然后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妈?”
“哎!”女人系着围裙,肩头落下温婉的卷发,脸上露着好看的笑容。
这张脸,正是自己午夜梦回中常常思念的人。
“妈……”千钥愣愣看着她,然后泪水夺眶而出。
就算知道这是假的,就算知道这可能是幻萸树毒气制造出来的幻境,但只要能逃离出亲人已经不在的现实,哪怕就一分一秒,千钥也甘之若饴。
“傻孩子,你哭什么,快过来吧。”千玉对她招手,笑得十分宠溺。
千钥不敢走过去,她怕自己一迈步,这梦境就会破碎掉。
她只敢停在原地,细细看着自己母亲的一举一动。
此时,千玉见她不愿过来,也不生气,自顾自哼起小歌,开始收拾起桌碗来。
原本这画面是如此温馨美好,可千钥听着她哼的歌词,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门前栀子为何红,饭中米粒为何黑,爸爸睡在衣柜里,妈妈藏在花坛中。”
这个歌词为什么这么怪异?总觉得不像是儿歌里会出现的歌词……
“爸爸睡在衣柜里,妈妈藏在花坛中……”千钥喃喃念来了出来,仔细琢磨着。
随着她把这句歌词念出来后,周围的场景忽然骤变,原本透着夕阳余晖的房子瞬间就黑了下来!
千钥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颠倒,就像被人关在瓶子里被摇晃一般,让她头晕目眩。
这种难受的感觉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停了下来。
再一睁眼,千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睡觉,黑暗中她感觉脖子处传来一股扎人的痛感,伸手抓了抓,发现脖子上缠着密密麻麻的头发丝!
千钥迷迷糊糊地转头,看见自己的枕头边出现了一张苍白干枯的脸,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正贪婪的望着自己。
千钥吓了一跳,但回过神来后,发现这个场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是……六年前发生的场景!
是自己十三岁遇到第一个厉鬼的场景!
“呵呵呵呵,原来你就是擅香门的新传人啊……”厉鬼发出阴测测的笑声后,就消失了。
见厉鬼消失后,千钥的胸口不停喘着粗气,慢慢挣扎起身。
多年前的回忆潮涌袭来,她内心已经隐隐知道这个幻境的结局了。
“门前栀子为何红,饭中米粒为何黑……”念着念着,千钥突然哭了出来。
她现在才明白过来这歌词里的意思,这歌词里写的,是她内心最深处的痛苦记忆……
六年前的那个夜晚,千钥遇见那个厉鬼后,年仅十三岁的她害怕极了,光着脚跑下了床,哭喊着往父母的卧室走去。
“爸爸!妈妈!”跑到卧室门口后,发现父母的房门虚掩着,小千钥没多想,径直推开门跑了进去。
刚进门,一股血腥气扑面袭来,小千钥擦了擦眼泪,又叫了声:“爸爸?妈妈?”
黑暗中,没有传来父母的回答。
小千钥急忙用颤抖的小手按开灯,光亮起的瞬间,她看见父母的床上空无一人,而床下留着斑驳血迹。
她颤颤巍巍地顺着血迹寻过去,看见父亲在衣柜里紧闭着双眼,浑身是血!
小千钥吓坏了,转身夺门而出,到处寻找着母亲千玉的身影。
“妈妈!”她跑到到厨房,发现厨房也没有人,而桌上还摆着自己下午没吃完的半碗饭,那饭还好端端摆在那里,米粒却变成了黑色。
小千钥开灯仔细查看,发现厨房也有血迹,那血迹从饭桌上一直延伸到房子大门的位置。
跟着走过去,发现大门也没有关,它大大敞开着,像是一张诡秘阴森的大嘴,在黑夜中寻伺食物。
屋外的血迹一直延伸到了花坛,小千钥缓慢走了过去。
夏夜的凉风吹来,带起一阵栀子花的香气,只是这香气中,还添杂了几分血腥气。
在淡淡的月光照耀下,小千钥看见自己母亲的身体倒在花坛中,已经凝固的鲜血染红了旁边盛放的栀子花。
这一系列的可怕事情发生在一起,让年幼的小千钥无法承受,她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就算细碎的石子磕破了膝盖,也感觉不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