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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破晓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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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西山在京城西北三十里外,平日里是皇家猎苑,此刻却成了京畿大营右卫三万将士的临时驻地。谢云深与沈青崖策马疾驰,马蹄踏碎残雪,在官道上溅起细碎的冰晶。
寒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沈青崖裹紧了谢云深递过来的黑色大氅,那上面还残留着谢云深身上特有的雪松气息,混合着冷冽的夜风,竟让他有些恍惚。自离开忘忧阁起,他与谢云深之间那层若即若离的薄纱似乎正悄然消融——先是养心殿屏风后那近乎拥抱的亲密,再是临行前自然的关心与触碰……这些都让沈青崖心中那株早已种下的情愫,在生死危局的催逼下,疯狂滋长。
“前面就是西山隘口。”谢云深勒马,指着前方黑黢黢的山影,“陈望若想掌控这三万大军,必先控制住参将以上的军官。按军中惯例,主将大帐应在中军营地,靠近水源处。”
沈青崖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山脚下隐约有灯火闪烁,如暗夜中蛰伏的巨兽的眼睛。“营中守卫如何?”
“京畿大营的将士常年驻守京城,训练有素,夜间巡逻必然严密。”谢云深沉吟,“但我们不是硬闯。我有这个——”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虎符,在微弱的天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沈青崖瞳孔微缩:“这是……谢家军的虎符?”他记得谢云深说过,谢家军当年被解散后,大部分信物都已收缴。
“仿制的。”谢云深语气平淡,“但足以乱真。父亲曾教过我军中虎符的形制与暗记,十年前我就让周伯找人仿制了一枚,以备不时之需。”
沈青崖看着谢云深冷峻的侧脸,心中涌起复杂情绪。这个人,从家族覆灭那日起,就一直在黑暗中谋划,独自背负着血海深仇,一步步走到今天。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走吧。”谢云深收起虎符,率先策马,“我们从西侧缓坡潜入,那里树木茂密,便于隐蔽。”
两人将马匹拴在离营地两里外的树林中,徒步靠近。果然如谢云深所料,营地守卫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巡逻队往来不绝。但谢云深对军中布防了如指掌,总能找到巡逻间隙,带着沈青崖如鬼魅般穿行。
中军大帐灯火通明,帐外守卫比别处多了数倍。两人伏在几十步外的灌木丛后,借着帐内透出的光线,能看见帐中人影晃动。
“不止陈望。”谢云深压低声音,“看影子,至少还有四五人。”
沈青崖凝神细听,风中断断续续送来帐内的交谈声:
“……必须连夜行动……皇帝那边出事了……”
“……圣旨是假的!绝不能承认……”
“……三万大军在手,京城就在掌中……”
果然是陈望!而且他们显然已经得知宫中变故,打算铤而走险,直接兵变。
沈青崖心念电转,从袖中取出那个装着“幻梦散”引子的小香囊:“云深,我需要靠近大帐,最好能让这药粉顺风飘进去。”
谢云深皱眉:“太危险。守卫太多。”
“我有办法。”沈青崖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还记得我的‘惑心’之术吗?虽然不能同时影响太多人,但制造一点小混乱,吸引守卫注意,还是做得到的。”
谢云深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道:“我与你一起。”
“不行。”沈青崖摇头,“你目标太大,容易被认出。我一个人去,反而方便脱身。”
见谢云深还要反对,沈青崖忽然凑近,在他耳边轻声说:“云深,信我一次。就像你答应过的那样。”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带着沈青崖身上特有的冷梅香。谢云深身体微僵,那句“信我一次”让他想起两人在密室中的约定——将来某个时刻,无论看起来多么不可理喻,都要信他一次。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谢云深看着沈青崖在昏暗中依旧明亮的眼眸,最终缓缓点头:“一刻钟。若一刻钟后你未回来,我就杀进去。”
沈青崖笑了,那笑容在夜色中如昙花一现:“好。”
他如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出灌木丛,借着阴影的掩护,缓缓靠近中军大帐。在距离帐门二十步左右时,他停下,隐在一辆辎重车后。
守卫们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无人注意到身后。
沈青崖闭目凝神,调动体内属于魅魔的那部分力量。一股无形的、近乎精神层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悄然扩散,精准地投向帐门左侧两名守卫。
那两人同时晃了晃头,眼神出现瞬间的恍惚。就在这瞬间,沈青崖手指轻弹,香囊中的药粉随风飘出,大部分洒在帐帘附近,少部分顺着缝隙钻入帐内。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撤回力量,迅速后撤。
“谁?!”帐门右侧的守卫忽然低喝,他察觉到左侧同伴的异样。
左侧两人猛地回神,面面相觑:“怎么了?”
“刚才……好像有点头晕……”
趁着守卫注意力被吸引,沈青崖已退回到灌木丛中,对谢云深比了个手势:得手了。
帐内,陈望正与几名心腹将领密谋。
“……太子年幼,顾言一介文官,谢云深虽有些旧部,但京畿大营在我们手中,他们翻不了天!”陈望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只要控制住京城,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江山……”
他忽然顿了顿,揉了揉太阳穴:“怎么有点……头晕?”
旁边一位将领也皱眉:“我也觉得……帐内这香气……”
话音未落,陈望眼前景象开始扭曲。他看见帐帘无风自动,仿佛有人掀帘而入——那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穿着十年前的一品朝服,面容清癯,眼神悲愤。
“沈……沈墨卿?!”陈望失声惊呼。
其他将领也看见了恐怖的幻象——有的是曾经被他们构陷的同僚,有的是战死沙场的亡魂,个个七窍流血,向他们索命。
“有鬼!有鬼啊!”
帐内顿时乱作一团。陈望状若疯癫,拔剑乱砍:“滚开!都滚开!是你们自己找死!别来找我!”
守卫们听到动静冲进帐内,看见的却是主将和几位大人对着空气挥剑嘶吼,面目狰狞,仿佛真的被厉鬼缠身。
“大人!大人您怎么了?”
混乱迅速蔓延。将领发疯的消息如野火般传开,营中士兵惊疑不定,军心开始动摇。
灌木丛后,谢云深与沈青崖对视一眼。
“就是现在。”谢云深果断起身,大步走向中军大帐。沈青崖紧随其后。
“站住!什么人?!”守卫拔刀拦住。
谢云深亮出虎符,声音沉凝如铁:“镇国大将军谢云深,奉旨接管京畿大营右卫!陈望勾结逆党,图谋不轨,现已伏诛!尔等速速退下,既往不咎!”
虎符在火光下熠熠生辉,谢云深的声音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守卫们面面相觑,又见帐内陈望等人确实疯癫失常,一时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营地外围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一队约五百人的精兵列阵而入,为首者正是顾言。
“圣旨到!”顾言高举明黄卷轴,“陈望、王焕之等人构陷忠良,欺君罔上,现已证据确凿!陛下有旨:京畿大营右卫暂由谢云深将军节制,抗命者,以谋逆论处!”
顾言身后,跟着几位兵部官员,都是他暗中联络的、对陈望早有不满的同僚。
大势已定。
谢云深迅速接管指挥权,下令将陈望及其心腹羁押,同时安抚军心,宣布只诛首恶,胁从不问。三万将士本就对深夜被调来“演武”心存疑虑,此刻见主将疯癫,又有圣旨和谢云深这位昔日的北境战神坐镇,大多选择了服从。
东方天际,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
西山营地渐渐恢复秩序,炊烟袅袅升起,仿佛昨夜的一切混乱都未发生。
中军大帐内,谢云深与顾言、沈青崖围坐议事。
“宫中情况如何?”谢云深问。
顾言神色凝重:“太子已监国,但李德全和王焕之逃脱了。他们必不会坐以待毙,定有后手。”
“李德全掌管宫中内务多年,党羽众多;王焕之为相十载,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沈青崖沉吟,“他们若联合起来反扑,依然棘手。”
谢云深点头:“所以我们必须快。趁他们还未完全反应过来,以雷霆之势扫清余党。”他看向顾言,“朝中交给你。我和青崖去追李德全和王焕之。”
“你们去?”顾言皱眉,“太危险了。他们此刻必然藏匿在极其隐秘之处,且有高手保护。”
“正因为危险,才必须我们去。”谢云深语气坚决,“青崖的‘惑心’之术和用毒手段,我的武功和对京城的熟悉,是最佳组合。”
沈青崖微微一笑,算是默认。
顾言看着两人,忽然道:“云深,青崖,你们……”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一路小心。”
那未尽之言,三人都懂。
沈青崖耳根微热,别开视线。谢云深则面色如常,但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议定计划后,顾言带着圣旨和部分兵马返回京城,开始清洗朝中陈、王余党。谢云深与沈青崖则根据周伯传来的线索,前往城南的一处隐秘庄园——那里是王焕之的一处别业,极可能是他们的藏身之所。
离开西山时,已是辰时(上午七点)。两人换下夜行衣,扮作普通商旅,骑马缓行。
一夜未眠,加上连番激斗与施术,沈青崖脸上难掩倦色。谢云深看在眼里,在经过一处小镇时,勒马停在一家客栈前。
“休息两个时辰。”他不由分说地决定,“追捕不急于一时,你需要恢复体力。”
沈青崖确实累了,便没有反对。
客栈老板见两人气度不凡,殷勤地安排了最好的上房。房间宽敞整洁,临窗可见远处山景,只是……只有一张床。
谢云深看着那张宽大的雕花木床,脚步顿了顿。沈青崖却已自然地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晨风与阳光涌进来。
“云深也累了,一起歇息吧。”他回头,语气寻常,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床够大。”
谢云深喉结微动,最终只“嗯”了一声。
两人简单洗漱后,和衣躺下。床确实宽敞,中间还能再睡一人,但谢云深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侧另一个人的存在——他的呼吸,他的体温,他身上那股独特的冷梅香。
沈青崖背对着谢云深侧卧,墨发铺散在枕上,几缕发丝扫过谢云深的肩臂,带来细微的痒意。谢云深僵着身体,不敢动弹。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声。
良久,沈青崖忽然轻声开口:“云深,你睡了吗?”
“没有。”
“在想什么?”
谢云深沉默片刻:“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沈青崖轻笑,翻身面对他:“云深总是想得太多。”晨光透过窗纱,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那双秋水般的眼眸此刻带着倦意,却依旧明亮,“有时候,顺其自然就好。”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能看清对方眼中的自己。谢云深看着沈青崖眼尾那颗泪痣,看着他那张精致得过分、此刻却毫无防备的脸,心中某根弦被轻轻拨动。
“青崖。”他忽然唤道。
“嗯?”
“为什么要帮我到这个地步?”谢云深问出了压抑已久的问题,“不仅仅是为了报仇吧?”
沈青崖微微一怔,随即眼中泛起复杂情绪。他伸手,指尖轻轻抚过谢云深紧蹙的眉心:“一开始,确实只是为了报仇。沈家的仇,需要借助谢家的力量。可是后来……”
他的指尖下滑,划过谢云深高挺的鼻梁,停在唇边:“后来我发现,云深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明明背负着那么深的仇恨,却依然保持着内心的底线;你明明可以独善其身,却还是选择了最艰难的路;你明明……对我这样来历不明、行事诡异的人,却依然给了信任。”
谢云深抓住他作乱的手,握在掌心。那手指微凉,纤细,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所以呢?”他声音低哑。
两个时辰后,谢云深率先醒来。阳光已移至中天,透过窗纱洒在沈青崖熟睡的脸上。他睡得很沉,眉宇间还带着倦意,但神色安宁,不再是以往那种时刻警惕的模样。
谢云深静静看了他许久,才轻手轻脚下床,穿戴整齐后,下楼让店家准备热水和膳食。
当他端着托盘回到房间时,沈青崖已经醒了,正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墨发披散,眼神还有些惺忪。见谢云深进来,他唇角自然扬起:“云深。”
那声呼唤自然而亲昵,仿佛已呼唤过千百遍。
谢云深心中微动,将托盘放在桌上:“先洗漱,然后吃饭。我们该出发了。”
谢云深看着他坦然自若的模样,耳根微热,别开视线。
洗漱后,两人对坐用膳。简单的清粥小菜,却因昨夜今晨发生的一切,而显得格外温馨。
沈青崖笑得更欢,但见谢云深真要恼了,才收敛笑意,正色道:“说正事。王焕之的别业在城南三十里的落霞庄,那里三面环山,易守难攻。李德全若与他合流,必然藏身其中。”
谢云深点头:“我已让周伯派人先行打探。我们午后出发,入夜前抵达,趁夜行动。”
“好。”沈青崖夹了一筷子小菜,“不过这次,我们可能需要换种方式。硬闯恐怕不易。”
“你有什么想法?”
沈青崖眼中闪过狡黠的光:“王焕之好酒,尤其是陈年佳酿。落霞庄的酒窖据说藏有数百坛美酒……”他看向谢云深,“你说,若有人献上一坛绝世好酒,他会不会心动?”
谢云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要扮作献酒的商人?”
“正是。”沈青崖点头,“而且,我要献的……是真正的‘醉生梦死’。”
谢云深皱眉:“太危险。王焕之老奸巨猾,李德全更是心细如发,未必会上当。”
“所以需要云深配合。”沈青崖笑道,“你不必露面,只需在我发出信号时,带人从后山潜入。而我……会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喝下那杯酒。”
他眼中闪过幽深的流光,那颗泪痣仿佛有生命般微微发亮。
谢云深看着他自信的模样,最终点头:“依你。但若情况有变,立刻撤退,不可逞强。”
“知道啦。”沈青崖拖长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云深越来越像老妈子了。”
谢云深无奈摇头,眼中却带着纵容。
午后,两人再次上路。这一次,气氛与之前截然不同——那些未曾言明的情愫终于捅破窗户纸,化作自然而然的亲密。并辔而行时,手臂偶尔相触;休息时,谢云深会自然而然地为沈青崖递水;甚至在一个陡坡前,谢云深伸手将沈青崖拉上马背,让他坐在自己身前。
沈青崖靠在他怀中,感受着身后温暖的胸膛和沉稳的心跳,心中一片安宁。
夕阳西下时,落霞庄遥遥在望。
那庄子坐落在半山腰,背靠绝壁,前临深涧,只有一条狭窄的山路可通。此刻庄门紧闭,瞭望台上有人影晃动,防卫果然森严。
两人在庄外五里处的小树林中停下,与周伯派来的探子汇合。
“将军,沈先生。”探子是个精悍的年轻人,“庄内约有两百护卫,多是王焕之蓄养的死士。李德全昨日傍晚入庄,至今未出。庄内布局已探明,这是地图。”
谢云深接过地图细看,沈青崖也凑过来。地图绘制详细,标明了主院、酒窖、守卫分布等关键信息。
“酒窖在这里。”沈青崖指着地图上的一处,“离主院不远。我若能进入酒窖,便可设法在酒中做手脚。”
谢云深沉吟:“如何进入?”
沈青崖从行囊中取出一只白玉酒坛——正是那日在忘忧阁用来装“醉生梦死”的坛子。“用它做敲门砖。就说这是家传百年陈酿,特来献给王相品鉴。”
计划已定,两人分头行动。
沈青崖换上一身华丽的锦袍,扮作江南来的富商,骑着马,独自一人走向落霞庄。谢云深则带着十名精锐,从后山峭壁攀援而上,准备潜入。
暮色四合,山风凛冽。
沈青崖在庄门前停下,朗声道:“江南酒商沈玉,特来献酒,求见王相!”
庄门上的守卫打量他许久,才有人进去通报。
片刻后,侧门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走出来:“沈老板?我家老爷不见外客,请回吧。”
沈青崖不慌不忙地拍开酒坛的封泥。一股奇异的香气顿时飘散开来,那香气醇厚绵长,带着岁月的沉淀,只是闻着,就让人心醉神迷。
老管家眼睛一亮:“这是……”
“家传百年陈酿,‘醉生梦死’。”沈青崖微笑,“听闻王相是懂酒之人,特来献上。若王相不感兴趣,沈某这就告辞。”
他作势要走。
“等等!”老管家忙道,“沈老板稍候,容老朽再去通报。”
这一次,通报的时间短了许多。很快,侧门大开,老管家恭敬道:“沈老板,请。我家老爷有请。”
沈青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随着管家走进庄内。
落霞庄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大,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极尽奢华。沈青崖被引入主院花厅,王焕之已等在那里。
这位当朝宰相年约六旬,面容清瘦,眼神锐利,虽穿着常服,却依然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他身旁还坐着一人——正是大太监李德全。
两人目光如刀,同时落在沈青崖身上。
沈青崖坦然行礼:“草民沈玉,拜见王相,李公公。”
王焕之打量他片刻,缓缓开口:“沈老板从江南来?”
“是。祖上以酿酒为业,传至草民,已是第七代。”沈青崖对答如流,他早已编造好完整的身份背景,不怕查证。
“这酒……”王焕之看向沈青崖手中的酒坛,“真是百年陈酿?”
“不敢欺瞒。”沈青崖将酒坛奉上,“王相一尝便知。”
王焕之示意管家取杯斟酒。酒液呈琥珀色,香气比方才更加浓郁。他举杯轻抿,眼中闪过讶异:“果然……好酒!”
李德全也尝了一口,点头赞道:“咱家在宫中几十年,尝过的美酒无数,这般醇厚的,却是少见。”
沈青崖心中冷笑——这坛“醉生梦死”虽未加“幻梦散”,但本身就有安神助眠之效,配合他暗中释放的微量惑心术,足以让人放松警惕。
“沈老板献此美酒,所求为何?”王焕之放下酒杯,目光锐利如刀。
沈青崖早已想好说辞:“草民别无他求,只愿王相能庇护照拂,让草民在京城开一家酒坊。此外……”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草民在江南时,偶然得悉一些关于谢云深将军的消息,或许对王相有用。”
王焕之与李德全对视一眼,眼中闪过精光。
“哦?什么消息?”
沈青崖故作神秘:“此处说话不便……”
王焕之会意,屏退左右,只留李德全和两名心腹侍卫。
“现在可以说了。”
沈青崖却忽然笑了。那笑容不再卑微恭敬,而带着几分慵懒的、近乎妖异的风情。
“我想说的消息是……”他缓缓起身,眼中流光转动,那颗泪痣在烛光下红得惊心,“谢云深将军,此刻就在庄外。”
话音未落,他袖中银针激射而出,直取王焕之面门!
几乎同时,庄后传来震天的喊杀声——谢云深带人杀进来了!
落霞庄,这一夜注定无眠。
只是这一次,他们心中都有了牵挂。
也有了必须活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