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卷西风》丹羽雪乃

5、第四章 长夜漫漫

　　很难详尽地描述这一路到底是怎样走过来的。总之最后我们还是赶在太阳下山前进了城。这是个叫望峰的小镇，镇名是由附近的天荡山而来的。冷墨看来早就找好了投宿的地方，未经犹豫地将马停在一个叫“望春来”的客栈前。

　　和掌柜地打过招呼后，冷墨绷着张脸上楼去了。我在客栈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有伙计来把马牵走，我才不得不走了进去。

　　唉唉，这完全不能怪我不是么？出门就享受现代交通工具带来便利的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怎么骑马？我都怀疑我长这么大到底有没有见过真马。而且我还有重度恐高症，虽然马背离地面也不算太高，已经足够我在颠簸不停的马鞍上头晕了，哪里还有什么多余的精力来学骑马？

　　虽然已经看习惯那家伙成天板着脸的模样，不过板着脸和绷着脸还是有质的差别的。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要不考虑后果地随便下决定嘛！虽然还是会感谢你救了我一命，不过这种容易精神疲劳的日子只会让我减寿啊……

　　我叹了口气，正想上楼，身后突然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小哥……”

　　回过头，掌柜正用一脸疑惑的笑容看着我。

　　“什么事？”差点忘了这会自己穿的是男装。

　　“你是冷公子的……？”

　　“……小厮。”我扁了扁嘴，“我叫苏严。”

　　掌柜上上下下地将我打量了好几遍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冷公子有到望峰镇，必定会来我这里投宿，算算也有几年了。你可是头一个和他一起的姑娘啊！”

　　我晕，不是吧，这么简单就被看穿了？亏我还一直以为自己扮男装很像呢！毕竟我可是常常进行户外锻炼的现代人，和这个时代足不出户的小姐比起来，皮肤要粗糙太多了。他到底是哪里看出来的？

　　掌柜笑了笑：“姑娘，我虽然只是个小掌柜，天长日久，来投宿的客人我见了不少，怎么也对看人有一定心得的。姑娘虽然单看之下并不觉得是女子，但是细细观察，还是能看出来。若是和冷公子走在一起，就更容易了。”

　　什么意思，说我扮成男人很猥琐吗？如果冷墨是君子我就是小人啦？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掌柜连忙摇头，“我只是想请苏姑娘帮我一个忙。只要事成了，我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什么事？”好奇啊，在这个世界差不多等于一个废人的我，竟然还有能帮上别人忙的地方。

　　“明天一天，你能带小女灵儿出去玩吗？”掌柜搓了搓手心，脸色有些黯然，“那孩子……”

　　感觉上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呢。我叹了口气，回答道：“如果我现在只有一个人，当然没问题的。但是，”我朝二楼翻了个白眼，掌柜会意地点点头，“说来话长，总是我现在确实被他当下人一样使唤。如果姓冷的不同意，我即使想帮忙也帮不上。”

　　“不妨，我和冷公子还有点交情，可以去和他说说看。这么说的话，苏姑娘是答应咯？”

　　我正要点头，一个无比清脆的女童声忽然插进了我们俩中间。一个约摸九岁左右的小女孩拉拉掌柜的袖子，一脸好奇地看看我，又仰头向掌柜道：“爹，什么时候能吃饭？”

　　掌柜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很温柔地笑道：“灵儿乖。你先和奶奶一起吃，爹待会儿就去。”

　　灵儿睁着漂亮而灵动的大眼睛，点了点头，一蹦一跳地到后院去了。掌柜望着小女孩的身影，长叹了口气。

　　“她就是灵儿？好可爱的孩子。”同样年龄的孩子，灵儿看起来比小杰要天真无邪多了。小孩子还是要有小孩子的样子，哪像小杰，一副少年老成的早衰样，一点都不可爱。

　　“这孩子的命不好。”掌柜的眼眶竟有些红了，“她娘心上不好，死得早。谁知这孩子和她娘也是一个病，大夫说，只怕命也是不长……”

　　心上不好，还会遗传，是心脏病吧？这是即使在21世纪也还无法治愈的疾病啊，这么小的孩子就……我望着小女孩离去的方向，默然无言。

　　“这些年，我为了客栈里的生意，没空陪她。我娘也上了年纪，腿脚不方便，不能带这孩子出去。虽然也想让她出去玩，但她那身体……我又怎么能放心啊。”

　　看一个大男人郁闷成这样，我是不答应都不行了。而且灵儿的情况，也让我无法拒绝。

　　“我答应你，明天我会好好陪灵儿的。”虽然冷墨又要给我脸色看了，“她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我晚上问问灵儿，明天再告诉苏姑娘。姑娘晚上一定要好好休息。”他放下心来，脸上依然有些歉意：“突然提这种要求，真是对姑娘不住。只是我想姑娘是冷公子带着的人，我才敢放心把灵儿交给你。”

　　“没什么的，别放在心上。那，我先回房了。”我摆摆手，慢慢地爬上楼梯。

　　二楼的走廊旁清一色全是客房，只有一间的门开着。我走到门边，看见冷墨正自喝着茶，看都没看我一眼。

　　哼，先说话的是小狗好了。我在圆桌旁坐下，倒了一杯茶喝。一下午都在马背上颠来倒去，疲劳感直到这时才袭上来。

　　唉，以后该怎么办？总得解决骑马的问题。那家伙是不会有什么好心让我坐马车的。如果还是不会骑马，接下来的旅途绝对是场恶梦。

　　我环视四周，心里突然涌上了一股怪异的感觉。这间客房虽然比不上原府的，倒也相当整齐干净了，该有的东西一样没少，但是是不是少了什么多余的东西？

　　视线落在那张木床上，停了好一会儿，又忽然折到对面人脸上。

　　“喂，我的房间呢？”

　　冷墨微微抬起眼，轻笑：“没有。”

　　一看那种笑容我就知道没好事。这家伙会露出这种笑容肯定是在想怎么折磨别人。不过比起原天廷，我还是希望同行的人少笑一点。

　　但问题的重点不是这个啦！什么叫做没有？没有的意思是我要和他挤一个房间咯？那我睡哪？感谢老天，我还没傻到会以为冷墨能像个绅士一样会把床让给我。那我到底睡哪？

　　冷墨放下茶杯，手撑着腮，老神在在道：“齐叔说只剩下这一间房了，让我们将就一晚上。”

　　“少来了，就算剩两间房你也会让我睡地板吧？”虽然很想这么吼，但是吼了也没用。我才懒得和他浪费口舌咧。偏偏那家伙还一脸兴味盎然，完全知道我的心理斗争的表情。真见鬼了，你什么时候面部肌肉还能做出这么复杂的动作？

　　“公子，下午旅途劳累，还是早点休息吧。”我站起身，皮笑肉不笑，“要我去安排晚饭吗？”

　　冷墨居然还很配合地点点头，然后又哗啦啦地报出一串菜名，听得我头都昏了。不过，姓冷的，难道你以为我这在应试教育下苦苦挣扎了这么多年的作为文科生的我会认输吗？

　　“公子，要我复述一下吗？”我堆起满脸假笑，一字不差地将菜单重复了一遍。在欣赏够冷墨那精彩的表情后，一下午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我几乎是蹦蹦跳跳地下了楼。

　　事实证明那家伙确实在整人。我对着齐掌柜才刚报出头一个菜，他就立刻一脸了然地点头：“我知道了，和以前一样是吧？”

　　倒掉，既然有先例了直接说一声不就好了，干么这么使唤人啊！

　　齐掌柜向厨房招呼了一声，又回到柜台旁和我聊起来：“冷公子的习惯还没变啊，每次都要点一道糖醋鱼呢。”他不知想到什么，叹了口气：“唉，说起来，云姑娘也好久没来啦。”

　　云姑娘？早上在原府刚刚听过这么名字。我很有求学心地问，“云姑娘是谁？”

　　“姑娘不知道吗？”齐掌柜有些意外，“我以为冷公子告诉过你了呢！云绝尘云姑娘姑娘是冷公子的师姐……”

　　“……师姐？”

　　“云生门啊！姑娘不知道吗？”

　　觉得好多问号在头上飞，什么云生门，什么云绝尘？我正想问个究竟，掌柜突然咳了一声，急急进厨房去了。

　　……做什么，话没说完就走？我正想叫住他，头顶猛然传来一个让我打寒战的男声：“这么有空闲，在打听别人的事？”

　　我转过身，迫于身高劣势不得不仰头微笑：“我只是想多知道一点公子的事而已。谁让公子什么都不说。”

　　他挑了挑眉毛，嘴角一抹嘲讽的意味：“彼此彼此。”

　　我一愣，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冷墨没再看我一眼，转身离开了客栈。

　　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歉意。虽然无法三言两语地说清，但是什么都不告诉他真的好吗？我是不知道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或者冷墨路上就厌烦了把我丢在某一处，或是把我卖了，还是带回家当下人。不管是哪一种，我和他共同旅行的路途也不会短。总是这样针尖对麦芒，到底谁会开心呢？

　　哼，不过还真是彼此彼此。既然他对自己的事也是闭口不谈，就不要来说我嘛！大不了以后我绝对不向第三个人大厅他的事，只等他自己说，看他还有怨言没有！那么个闷葫芦，才不会吃饱撑着和我面对面地交谈还告诉我他的过去咧！

　　用脚趾甲想都知道不可能。真那样的话离世界末日也不远了。

　　*****

　　都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到了晚上我的睡觉问题才刚浮上水面就解决了。冷墨相当从容地放下床幔上床睡觉了，留下我在房中干瞪眼。最后无法，只得趴在桌上凑合一晚上。

　　再这么任他欺负下去可不行。我可不想天天晚上趴桌子，迟早得颈椎炎。虽然我也不是什么会让人产生保护欲的女生，但是他就不会有点怜香惜玉之心吗！

　　想想还真是奇怪。到底有什么理由我们非得这么和斗鸡一样斗个没完？我对其他人都能和颜悦色，他对别人虽然冷淡也还算有礼貌，为什么我们俩一对上就老是这么别扭？

　　换了好几个姿势一直磨到二更，我终于还是睡不下去，站了起来。晚上凉气重，而且不良的睡姿让我浑身上下没一处不酸疼。不用掀床幔就知道那家伙一定睡得香甜无比，郁闷的我只得离开房间，到外面去散散步。

　　整个客栈，或者说整个城镇，都沉浸在一片寂静中。我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在客栈柜台前用点了根蜡烛，向后院走去。

　　没有受到污染的天空果然无论何时都美丽得令人沉醉的。我看着银白的满月，觉得蜡烛有些多余。正想吹熄它时，附近突然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是谁在那里？”

　　循声望去，傍晚时见到的那个小女孩坐在房檐下，即使在夜色中也依然充满神采的大眼睛正直直地盯着我。我不自觉地微笑道：“是灵儿么？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去睡？”

　　灵儿打量了我一会儿，咧开嘴笑道：“原来是下午和爹说话的大哥哥啊，吓了灵儿一跳呢！”

　　我心中一动，走到她面前，把扎头发的布条解开，让头发散到肩上：“不是大哥哥，是大姐姐哦！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灵儿好奇地看着我，点了点头。我吹灭蜡烛，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她歪着头问我，那表情可爱得让我想捏她的脸……我清了清嗓子，笑道：“苏月颜。这么晚怎么还不睡呢？”

　　灵儿很认真地看着繁星满布的夜空说：“在看星星呀。奶奶说人死了以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所以我在找我娘在哪里。”

　　“找到哪一颗是你娘了吗？”我还没无聊到用现代科学观来幻灭小孩子的美梦。而且，虽然现在看来幼稚，我小时候也做过同样的事啊……

　　“嗯！”灵儿指着某一颗说，“是它！奶奶说也是，看起来和娘一样温柔呢！”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实在很难判断那么多星星中到底哪颗才是她所指的，只好含糊说：“灵儿的娘一定是很漂亮的人吧？”

　　“嗯！爹说，娘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了，还说灵儿长大以后也会和娘一样漂亮！”小女孩骄傲地笑了。那眉眼倒真的是个美人胚子。只是这孩子，也会像她母亲一样还没有美丽到极致就夭折了吗？

　　不忍和一点点同病相怜的情绪让我心底某一处像是融化了，对着面前的孩子温柔地微笑：“嗯，灵儿一定会长得很像你娘的。姐姐真的这么想哦！”

　　灵儿灿烂地对我笑了一会儿，光芒却渐渐从她脸上退了下去。她再次抬头望着天空，有些黯然地说：“可是……为什么我娘不在了呢？为什么小悦她们都有娘在身边，我就没有呢？姐姐，你说娘会回来吗？”

　　我正要回答，小女孩的头却垂了下去，低低地说：“其实娘不会回来了，灵儿知道的。灵儿也知道灵儿得了和娘一样的病，所以爹和奶奶都不准灵儿出去玩，还总是让大夫来看灵儿……”

　　语言在此刻完全失去了力量。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呆呆地看着面前已经早熟了的小女孩，似曾相识的片断在脑海中不断上下沉浮。

　　『爸爸，妈妈去哪里了呢？我要妈妈！』

　　『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很快就回来了。颜颜再等等，马上就能见到妈妈了。』

　　记忆中总是男人总是用他有些粗糙的手抚摸着我的头，温和地微笑。因此我耐心地等待着，一直等到有一天连那只粗糙的手也失去了，才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给我这样无知又脆弱的幸福，没有让我如此任性，如果……

　　熟悉的酸涩感涌上眼眶，却没有一点能化成泪水。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放声大哭是哪个年月的事了。这样哭不出来的自己，也能算是个坚强的人吗？

　　我伸出手，像曾经被温柔对待那样温柔地抚摸着灵儿的脸，轻轻地说：“灵儿，你说得没错，你娘是不会回来了。可是灵儿不是只有娘吧？你还有你爹，还有你奶奶。虽然灵儿的病，不能让你像其他孩子一样出去玩，可是你不是可以陪着你爹和你奶奶么？他们已经失去了你娘，不愿意再失去你了。所以灵儿要打起精神来，听大夫的话，好好吃药，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为了你爹和你奶奶，还有你不会回来的娘……”

　　“……姐姐……”小女孩怔怔地看着我，大滴大滴的泪水流下了稚嫩的脸庞，她靠过来抱住我，把头埋在我怀里轻声哭泣起来。

　　“姐姐知道灵儿很乖的，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一下一下摩娑着她的背，低低地说，“你还有爹和奶奶，灵儿不是一个人，所以没关系的……”

　　不要轻易放开他们的手，一定要好好珍惜他们。不要像我一样，等到手中什么都没有了才幡然醒悟。那时候又怎么可能来得及了呢……

　　灵儿静静地抽泣了一会儿，身子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张小脸几乎皱在一起。

　　“灵儿！”我大惊失色，连忙扶住她，“怎么了？你怎么了？”

　　“……心……心口疼……”灵儿紧紧揪着胸口的衣服，脸因为疼痛而变得苍白，“好痛……”

　　“心口？”是心脏病发了么？我一边抚着她的背，一边向屋内大喊：“掌柜！齐掌柜！快醒醒！齐掌柜！灵儿的病发了！”

　　屋内立刻传来了响动。门打开了，穿着睡衣的齐掌柜慌慌张张地出现在门边：“快，你快把她抱进屋，我去叫大夫来！”

　　他话还没说完，连鞋也没穿，就打开后门奔了出去。心慌意乱的我想抱灵儿，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蜷缩的身体让我脑中一片空白。

　　“我来。”旁边忽然伸出一双手，稳稳地把灵儿抱了起来。这样蛮横的动作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我抬头看着冷墨，神志渐渐回到了脑中。

　　“……谢谢。”我捂住嘴蹲了下去。想要哭，真的很想哭，可是为什么，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从身体里分泌出来呢？为什么就是哭不出来呢？

　　冷墨在我面前站了几秒，就抱着灵儿进屋去了。我一直像小狗一样蹲在那里，直到齐掌柜领着大夫进屋去了，我还是没有站起来。

　　恍惚又回到了医院惨白的长廊，我蹲在手术室门口放声大哭的时候。如果我没有那么任性，非要那个玩具熊不可，爸爸就不会为了买它而在路上出了车祸。医生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们尽力了。』

　　在目睹了爸爸的死亡后，我才突然发现之前他一直苦心经营的有关妈妈已经离开的一切幻象。什么都没有了的我，除了哭以外还能做什么？如果我能早些知道妈妈已经是不会回来的过去，我是不是会更加珍惜和父亲相守的日子？是不是就不会因为这样愚蠢的任性而失去一切？

　　“你在做什么？”手臂被人抓住。冷墨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到了我面前，把我提了起来，“怎么抖成这样？”

　　“……我没事。”我抽回手，退开一步，没有勇气用现在这种表情看任何人，“……灵儿没事了吗？”

　　“没事了。”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犹豫怎么开口，“你……”

　　我深吸了口气，抬起脸，勉强自己笑得若无其事：“没事了就好。我先回房了，明天早上再来看她。”

　　冷墨没有回答，冰冷的双眼依然紧紧地盯着我。就在我装不下去想转身走的时候，他慢悠悠地开口了。

　　“想哭就哭好了，干吗那种表情？”

　　口气还真是轻描淡写。我却无言反驳，依然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素来的冷淡表情竟然一点一点地从脸上消失了，看起来有些无奈地说：“女人，要哭就快哭。”他转开脸，视线不知落在了哪一点上：“明天我还要教你骑马。”

　　……骑马？怎么在这种时候提起骑马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看着他那不太自在的侧脸，忍不住笑了。

　　“什么骑马啊，我才不要学这种老土的东西。”

　　堵在心里某个地方，让血液不能顺畅流淌的东西，忽然间变轻，并且慢慢消失了。我揉了揉干涩的眼角，笑道：“还有，我不叫女人，我的名字是苏月颜，你再敢忘了试试看。”

　　冷墨斜了我一眼：“随便你。看完灵儿就快点回去，明天还要早起。”他再次斜了我一眼，又哼了一声，转身走了。那背影看起来，竟然有些孩子气的难为情。

　　……呵。果然，没有谁是天生的坏人吧？那家伙，也就是性格别扭了点而已嘛。

　　我抬头望着夜空，心情豁然开朗。

　　“苏姑娘，你要看看灵儿吗？”齐掌柜从门里探出头来，“那孩子还没睡，说想让你陪陪她。”

　　“嗯，就来。”我笑着点点头，向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