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闲话》小老儿

1、暖心暖肺暖暖胃

　　列位看官，人生于茫茫尘世，浮生短暂，便不由有诸般算计，或为钱财，或为名声，如此斤斤计较，费力钻营，诸般心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若人人这般了此一生，又有何趣味可言？倒不如偷得半日清闲，抛开情仇恩怨，且听小老儿给诸位说一段故事，就着新炒的瓜子儿热沏的茶，暖心暖肺暖暖胃，且不说故事好与不好，单讲这“清”“闲”二字，便大有意趣。

　　话说某朝年间……这位小哥问了，“怎么这故事连个确切的时间都没有？”这倒不是小老儿糊涂了，当年曹某人演说石头记，尚且“真事隐、假语存”，只讲个中欢喜忧愁，年代却不可考，如今小老儿也倚老托大，依样画个歪葫芦，还望各位原谅则个。

　　闲言少叙，且说城东三里有一户陈姓人家，户主陈老汉是个手艺人，三代单传，娶得一妻性情温良，年逾四十方得一子，唤作天赐。只因当年陈老汉之妻受孕之日曾于梦中见一仙子，道陈家本应绝后，因着陈氏夫妇为人良善，多有义行，所以赐一子以续香火，如此这般。陈氏二人自是感恩不尽，对独子更是呵护有加，许是托着“天赐”的因由，纵有灾病，也都逢凶化吉有惊无险。转眼间这陈天赐已长至一十四岁，少年单薄，陈天赐本生的俊俏非常，行动又不似小户人家，更得一段天然的风流，见者皆叹：“天赐之物果然异于平常！”

　　却说这一年冬天，陈老汉忽然大病一场，自知大限将至，于是将妻子二人唤至床前，先嘱其妻“可再嫁，以养天年”，陈氏唯低头垂泪，默不作声，又嘱天赐道：“老汉一生清贫，得天赐一子，临别却无遗赠，实在有愧于心，唯房梁之上有一木匣内有一物，上书八字真言，乃祖上传下，如今交与吾儿牢记此八字真言，一生享用不尽。”言毕撒手而去，陈氏大恸伏尸而泣，稍缓抚天赐道：“如今留儿一人于世，孤苦伶仃，心有不忍，奈何更舍不下夫君一人独赴黄泉，儿既是天赐，定有上天庇佑，夫君却再无他人相伴。”言罢竟一头撞死在床头。列位看官，你道奇也不奇，这陈天赐眼见父母二人一夕而去，竟无甚悲痛，只叹说：“娘亲怕是寻不到爹爹的。”邻人问缘由，只摇头轻叹。也有人愤愤不平：“到底是生养父母，却这般无情无义，纵天赐又如何，倒不如养只畜生。”陈天赐却闲言一概不理，只悉心将父母入殓。

　　待七七四十九天后，陈天赐方上梁取下其父生前所嘱木匣，匣子却是寻常，打开只见一粉布包，陈天赐暗暗纳罕，“如何用粉布包得”。看官莫急，容小老儿插一句，咱们看史书故事，历朝历代多以黄色为尊，陈天赐这朝却独以红色为尊，大红色乃当朝权贵方可配用，粉色仅次之，所以见是一粉色布包，也怨不得陈天赐纳罕。抖开布包，却又是一层，直拆下七、八层，具是粉布，方才见着匣中之物，却是一把扇子，扇骨乌黑泛油光，又有精细纹路雕于其上，扇坠是一块墨玉，眼见亦不是凡品。陈天赐心道：“爹爹所说八字真言，想必在这扇面上。”于是缓缓展开折扇，一面是干干净净不染半点墨色，再看另一面，果然有八个大字，端的是雄浑刚劲、力透纸背，笔触用墨具是上品，细看却无落款。陈天赐奇道：“这倒叫人如何知是谁人书写？”又道：“既是祖上传下，许是祖上某位仙翁亲笔也未可知。”遂释然。又默念扇上八字牢记于心，叹“果然不愧谓之真言，果然受益无穷。”复又将折扇包好重入匣内，放回房梁之上。

　　却说陈天赐得了这八字真言，心道：“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如今我已是迥然一身，倒不如出门游历一番，也不枉来尘世一遭。”遂打点行装，出门去也，日后自有一番奇遇，且待下回再叙。

　　你道这八字真言是什么？嘿嘿，不是小老儿卖弄，那把扇子小老儿竟有幸见过一面，这八字真言自是牢记于心时刻不敢稍忘，不然，小老儿也没得这么大寿数不是？看官莫急，且待小老儿润润嗓子……咳，这八字真言，各位可要听好了，小老儿只说一遍，至于受不受用，倒要看个人的造化了，便是：

　　“耽美闲情，绝不湖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