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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终局,起始 ...

  •   容欢追着黑衣人一路而去,出了云海尚不自知。直到桃源仙山结界处,那黑衣人却自己停下来,松开宝姝后立刻单膝跪地。
      容欢跑的气喘吁吁,将宝姝拉过来后随之抚住胸口,累得直不起腰。
      “乘风,你疯了是不是?”他最引以为傲的迷踪步,竟然追不上此人,除了父亲身边的左暗卫乘风,他想不到还有谁。
      乘风沉沉跪着,不答话亦不起身。
      桃源仙山四季桃花妖娆,此刻竟然纷纷而落,容欢脊背透心的凉,攥着宝姝的手颤抖不已,咬牙问:“是父亲要你引我出来的?他究竟想做什么?”
      未等乘风开口,宝姝忽然尖声大叫:“雾,好多白雾啊!”
      容欢转身一眼望去,只见云海入口的方向升腾起汩汩白烟,如一匹脱缰野兽,肆意翻滚,仿若要将云海整个吞噬。
      “爹……”容欢失神的喃喃着,蓦地,瞳孔骤然紧缩,“我爹他要冰封云海?!”
      “冰封?”一连串的变故,宝姝脑子有点儿懵,等她稍稍有所反应,又是一声尖声大叫,“宝容!宝容还在房间里!”
      甩开容欢的手,宝姝慌不择路往回跑,却被容欢用力摁住。

      “你在这里待着,我回去!”
      容欢本欲将她推给乘风,无奈乘风已经先他一步挡在身前:“少主,天君有令,若您执意要回去,请从属下的尸体上踩过去。”
      “滚开!”眼见白雾愈来愈浓烈,再迟些,恐怕连大门都要被封住!容欢气急败坏的一掌打过去,乘风生生受下,脚步却是动也不动。
      “少主,小少主已被舞风带出云海,稍后便会前来此处汇合。如今桃源山下重兵集结,云海早已四面楚歌,天君他散尽神魂冰封雪域,舍生留下一线生机……有您在,云海便还有希望……”
      乘风嗓子有些哑,伏地一拜,“请您万万莫要辜负天君一片苦心。”
      他究竟在乱七八糟说些什么?
      强自镇定下来,容欢一字一字分析他字里行间的含义,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腔。他不明白,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为何什么都变了?
      一线生机?希望?
      爹他死了……

      便在思绪混乱间,只听莫修道:“乘风说的对,欢儿,你不能回去。”
      宝姝回过头,看到莫修怀中小小襁褓,终于从茫然中清醒过来。扑上去将宝容接过怀里,与他脸贴脸噌了半天,泪珠哗哗的落。
      “莫修叔叔!”容欢噗通一声跪下,咬牙攥拳,忍住在眼眶中肆虐的泪,哽咽道,“我不能……不能眼睁睁看着爹娘……那里是我的家啊……”
      莫修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欢儿,莫要意气用事,如今你已成家立室,眼下该想的,是如何挑起肩头这份儿重担。”
      容欢浑身颤抖,咬住唇,拼命遏制住自己即将崩塌的情绪。
      “琉毓啊,小老儿跟了你万把儿年,如今你离开也不带上小老儿,实在让人寒心!”莫修清透的眸子此刻雾蒙蒙一片,偷偷抹了把泪,再次拍拍容欢的肩,“此处被你父亲下了结界,他们找不到的,小老儿出去探一探,你且跪在这里好好想想,你父亲曾对你的嘱托。”
      言罢,他土遁而走。

      容欢眉眼低垂,背对着云海而跪。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上的汗珠顺着两颊大滴大滴滚落,下唇被他咬出了血,却始终一声不吭。
      一颗心被紧紧揪着,宝姝抱着孩子在他身畔蹲下。早已哭哑了嗓子,只能攥起袖子在他脸上轻轻抹了抹:“如果你想哭,就哭出声好了,这里没有别人……”
      容欢头也不抬,许久,平静开口:“乘风,你去附近找些吃的来。”
      乘风嘴唇阖动一番,只得拱手应是。
      风声呼啸而过,容欢缓缓抬起眸子,望着宝姝。
      眼瞳凉如死水,宝姝顿觉毛骨悚然,惶然的别过脸去,听见他冷冷开口:“从一开始,你便在与二师兄联手做戏,特意来骗我的对不对?”
      宝姝“唰”的转过脸,愕然的看着他:“容欢,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那你告诉我,云海入口他是如何知道的?”
      “我来云海时,他说另一面灵犀镜在你手中,所以……”
      “那你之后为何不告诉我?”
      “我先告诉了公公,是他不准我告诉你的!”宝姝急红了脸,辩解道,“上次在飞仙殿上是我不好,之后我与二师兄闹翻了,我……我是真心来寻你的,我也没想到他又骗我……是我的错,是我傻,是我苯,怎么能相信他的话……他分明就是个大骗子……”
      她哭的气噎声堵,宝容兴许感受到什么,也挥舞着两条小手臂哇哇大哭。容欢原本冰着的脸略略有些松动,伸手将她和宝宝揽在怀里:“好了好了,我也只是随口问问。”

      宝姝伏在他肩头抽泣道:“你相信我……我没有……”
      “恩,我信你。”容欢茫然的点点头,该信什么,不该信什么,他此刻六神无主,心乱如麻。他不能去想,更不敢去想,没有了家,没有了爹娘,如果连她也是假的……
      “公公还给了我一柄匕首,名叫玲珑刺,说是遇到危险之时拿出来。”
      “恩。”容欢应着,半响才皱眉道,“玲珑刺?”
      宝姝直起身,一手平摊,现出那柄黑色匕首:“喏,就是这个。”
      容欢本欲拿来一看,却下意识的顿住,倏忽冷冽道:“这如何会是我爹给的?我们云海以白色为尊,禁忌黑色,尤其是我爹,对黑色更是深恶痛绝!”
      宝姝登时傻眼,拼命回想,云海似乎当真没有黑色物什,可这匕首分明就是他给的啊?
      突然——
      她的手像是被谁控制了一般,握住那柄黑色匕首,狠狠朝着容欢胸口刺去。突如其来的变故,加之容欢根本不妨,不过眨眼功夫,冰冷尖刀便直直刺入他的心脏。
      便是连同她的手,一并没入。
      手指感到一股温热,软软的,她触到了什么……再然后,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执着尖刀的右手蓦地从他体内拔出,煞那血光四溅!

      空气在瞬间凝固。容欢错愕低头,望了望胸口汩汩外涌的红色液体,再望了望满目惶然的宝姝。久久,竟是颤抖着望天凄凄长笑,喉结一动,大口鲜血随之吐出。
      宝容一张粉嫩小脸被染的血红,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唇,突兀的放声大哭。
      宝姝动也不动的望着尖刀上的血,半响,平静的神色开始层层龟裂,疯了似的猛然将尖刀丢掉,连带宝容也被她一并甩了出去。
      “不是我不是我!”巨大的恐慌瞬间将她击垮,她拼命用手捂住他胸口上的血洞,粘稠血水从她十指指缝中源源不断的溢出,仿若瀑布源头,不止不停,不死不休。
      容欢勾起唇角,颤抖着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笑的眼泪直流:“这颗心原本就是你的,想要,给你便是了,你又何苦亲自动手呢?”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宝姝像是被抽空了意识,眼前血色成殇,她恍恍惚惚,只是无力的喃喃自语。
      容欢闭上眼睛,眉间似悲似怨,自嘲苦笑。
      多少次,他咬紧牙关为她出生入死,这条命,早已豁了出去。
      可如今当真死在她手中,他又为何发觉不值得?

      便在此时,身后有人柔声笑道:“姝儿,你做的很好。”
      此刻听见这般熟悉的声音,宝姝心头剧震,回过头,夜微正将宝容抱在怀里,惬意的捏了捏他的小脸。
      “是你!”宝姝豁然起身,滴着血的食指恨恨指向他,“那天在河岸上的人,是你!”
      夜微并不理她,而是讥诮的望着容欢:“老四,二师兄一早便对你说,情爱这种东西最是迷人眼、惑人心。如今,你可是看明白了?”
      容欢想说什么,却伏地吐出一口血来。
      宝姝慌着弯腰扶他,却在低头的一瞬间,惊的大脑一片空白,继而趔趄着向后倒去。
      苍白的脸,像是破掉的蛋壳,一块儿一块儿在他颊上崩裂。手上的皮肤亦是碎裂成块儿,鱼鳞一般的脱落,依稀可见森森白骨。
      容欢如遭凌迟的蜷在地上,白发白衣早以被血水浸成红色。
      夜微似是大吃一惊:“怎么回事?怎么会是斩妖剑?!”
      不过楞了片刻,他即时将宝容定在半空。上前一步,他双手结印,默念咒语,玄天伞陡然而现,在容欢头顶缓缓盘旋,洒出稀薄微弱的荧光。

      容欢周身黑气缭绕,身体因为痛苦而微微抽搐。夜微凝神屏息,将全部灵力集在玄天伞上,用以克制斩妖剑的腐蚀。
      他交给宝姝的,明明是见血不伤身的玲珑刺啊!
      他只是想要刺激容欢,盼他能在绝望深处突破修为境界!
      为什么,玲珑刺突然变成斩妖剑?
      纷乱间,腹部陡然一阵钝痛,放出去灵力的登时反噬回自身。夜微慌乱的睁开眼睛,正对上宝姝一对儿冷凝眸子。低下头,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听见她颤抖着说:“夜微,这辈子,你是我第一个想杀的人!”
      他依旧立着,她却倒下了。
      他本想伸手去接,却被一双手臂抢了先。
      是昕烈。

      望着几近分裂成碎片的容欢,昕烈一手揽住宝姝,一手骤升烈焰。可惜还不曾挥出,他的神魂蓦地被吸入一只白瓶中,继而倏地钻入地下。
      昕烈也不再刨根究底,如今琉毓已死,世上无人能救一个被斩妖剜了心的人。
      夜微冷冷道:“是你动了手脚?”
      昕烈微一颔首:“你我有言再先,毁了云海之后便要还这天下一个太平盛世。你当真以为我不知你在打什么鬼主意?想要利用容欢解封天魔城,简直是痴心妄想。”
      夜微怒不可遏,扬手封住自己周身大穴:“我不知,原来大师兄竟有这般城府。”
      昕烈颇为好笑的看着他:“曾经不与你们斗法,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我昕烈想要的东西,单凭自己的能力便可得到。我亦早提醒过你,当心作茧自缚、玩火自焚。”
      夜微急火攻心,站立不稳,踉跄着盘腿坐下调息:“昕烈,你最好现在杀了我,否则,我夜微对天立誓,绝不会放过你!”
      昕烈再是一颔首,倨傲道:“甚好,本神君随时奉陪!”
      言罢,他扬手打破宝容身上的结界,隔空吸入手中,带着宝姝化成一道红光冲天而起,须臾片刻便以隐匿无踪。
      夜微不是妖,斩妖剑斩不断他的神魂,却能令他元气大伤。
      此刻他脑中思绪万千,心头更是汹涌澎湃。牺牲了整个云海雪域,牺牲了自己此生幸福,他只为完成伽弥罗的心愿,只为弥补自己曾犯下的罪孽!
      如今容欢死了,那他所作的一切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

      宝姝醒来之后,抱着宝容三日三夜不曾开口说话。
      昔日灿烁的眼眸如今死灰一片,不论天奴天婢如何跪求,她便像死人一样动也不动,宝容饿的哇哇大哭,她也不理,只是木然的缩在床角。
      昕烈亦是三日不曾出现,是夜,他终于走进烈阳殿。
      天奴即刻跪下行礼,昕烈扬手示意他们退下。
      众人鱼贯而出,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宝姝:“你很想死是么?”
      她连眼皮也没眨一下。
      “想带着宝容一起死?然后一家人在阴曹地府相见?别傻了,死在斩妖下,他神魂俱灭,与挫骨扬灰无异,即使你死了也再也见不到他。况且,琉毓天君那一脉,如今只剩下你怀里的孩子了。”
      肩膀微微一颤,宝姝还是不说话。
      “既然如此,何苦大费周章!”昕烈伸手夺过宝容,高高举过头顶。
      “不要!”宝姝惊慌着去夺,因为体力耗尽,她从床上跌下去,“大师兄,我只剩下他了,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他了……”

      昕烈将宝容还给她,冷道:“旁人费劲心神想要你活下去,而你却自己作践自己,实在是可笑!你想死没人拦着你,不过也要看看死的有没有价值!”
      宝姝咬住牙,憋的浑身抖瑟。
      昕烈扬手给她一巴掌:“想哭就哭出来,你不过是个女人,没人逼着你必须坚强!”
      宝姝果真哇的大哭出声,抱着宝宝哭的声嘶力竭。
      “大师兄,容欢他死了……他就死在我手上……夜微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非要容欢死?他不爱我,为什么他还要我亲手杀掉爱我的人?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原本便是弱肉强食的世道。”昕烈不由得缓了些口气,在她身边席地而坐,“如今冥界和天界决裂,他更扬言要灭了我。”
      宝姝举着泪眼望向他:“因为你救了我和宝容?”
      昕烈垂眸不语,半响才凝声道:“姝儿,宝容他受了寒毒。”
      宝姝本就犹如白纸的脸上此刻冰霜更甚,宛若堕入了无底寒潭,连大师兄都是这般神色,宝容他……他还有救么?
      低头望着宝容略略泛青的唇色,她还以为他是饿了。
      夜微,你当真好狠的心哪!
      昕烈不动声色的打量她一番,淡淡道:“天宫有处天池,能解百毒,隔上十天半个月带他去泡上一时三刻,待过十年,便可痊愈。”

      十年?
      宝姝讷讷许久,喃喃道:“天帝,他肯么?”
      昕烈终于牵起唇角:“自然肯,如今的天帝是我。”
      “那墨……你父皇呢?”
      “他潜入云海雪域时,被琉毓天君杀害,灰飞烟灭了。”
      宝姝震惊不已,额上冷汗汩汩冒出:“我公公……他杀了墨……你父皇?”顿了顿,她苦笑一声,“如此,你还肯救宝容?即使你肯,旁人怎么说?”
      昕烈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你莫管旁人怎么说,且安心住下来,待到十年之后,你带着宝容离开便是。”
      宝姝心头五味杂陈,抱着孩子歪靠在床沿边,眼泪滚滚敲在白玉地板上。
      云海没了,容欢没了,天大地大,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如今为了宝容,也只能在这里住上十年。
      十年,有多长?有多远?

      *****

      十年,之余妖精来说,兴许是弹指一挥间的事儿。若是心中牵挂着一个人,那便是日夜剖心噬骨的折磨。
      仅仅半年,宝姝已经不堪忍受。
      但凡一闭上眼睛,整个世界便会一片漆黑,那种恐惧,无词可赋。
      “你,当真爱上他了。”未玖头次来到烈阳殿看望她时,说的第一句话。
      “……”宝姝回之以沉默。
      未玖微微一颤,躬身将容儿抱入怀中,坐在宝姝身侧。同样的沉默,只因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爱恨不得,悔之晚矣,正是他现下纷乱心绪。
      “琅华山如何了?”宝姝终于撑起眼皮,抬眸望他。
      “尚好。”未玖淡淡回道,“漓鸢行事,一向狠绝,十二长老虽然颇有微词,也只能忍下,认了我这新掌门。”
      “他不是漓鸢,他是你父亲……”声音再度颤抖,宝姝哽咽道,“未玖哥,其实师父是很疼爱你的,不但将自己的神仙筋抽了给你,还排除万难让你成为琅华掌门……”
      未玖沉默半响,望着怀中婴孩儿笑道:“是,试问天下间,哪有父母不疼爱自己孩儿的。”
      宝姝一手环住膝盖,一手摸着容儿肉嘟嘟的小脸。
      半年间,她清瘦了许多,容儿倒是添了不少重量,小孩子多好,不论境遇发生了什么改变,依旧懵懂不知。

      未玖知她在想些什么,反手安慰似摸摸她的脸。在他眼中,她何尝不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儿……挣扎犹豫几许,话到嘴边几次,他最终决定将满腹心事隐下。
      出了烈阳殿,他瞥一眼在门外守候多时的昕烈。
      “你不怕我拆穿你?”
      “天大地大,除了将她留在天宫,你可还有更好的安置之处?”昕烈略一摇头,语气多了三分怅然,“告诉她,不过让她再多憎恨一个人而已,什么都改变不了。况且,你瞒她的事情又何止一件两件?”
      “……”
      “琅华后山洞天福地早已崩塌,叔父、伽弥罗,妙歌一同灰飞烟灭……现如今,你敢告诉姝儿她的身世么?”
      未玖依旧不语,昕烈续道:“叔父之所以选择这种方式,是因为他不想妙歌醒来,他明白妙歌一旦清醒,所要面对的痛苦是无法估量的。如今,便是最佳结局。”
      说的好听。
      未玖一声冷笑:“你在容儿身上种下蛊毒,留着宝姝十年,只是为她好如此简单?如今天界大局未定,你担心仙界动乱,又担心夜微与苍桀联手你会招架不住,于是拿姝儿和容儿的命来做要挟,要挟我而已。”
      昕烈不做辩解,颇无奈的捏了捏眉心。
      未玖负手向云端走去,俯瞰身下奇景,冷冷道:“我知道你会好好待姝儿,所以我将她暂时交予你。我亦答应与天界结盟,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恩?”
      “娶她,但不能碰她,除非她亲口说爱你。”
      “不用你说。”
      未玖扯起唇角:“昕烈,终有一日,你会为你所作一切付出代价。”
      昕烈踱步上前,与他并肩:“不论你如何不耻,守护天界一族,是我的责任。”
      未玖不答,立在云烟渺渺之上,他在心中嚼着“责任”二字,不由颓然而笑。

      斗转星移,新旧交替。
      半年后,宝姝荣为姝天妃。原本她不想,然而天宫之上规矩甚多,你来我往之间谣言四起,想想还有九年时光,待容儿长大些,如何受的住这些流言蜚语?
      经不住几思量,她便答应下来。
      因她嫁去云海这事儿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又有着“垂涎”事件垫底,旁人只当容儿乃是昕烈私生,如今册封诏书颁下,众人更是笃定无疑。
      瑶瑟太后自然不肯,奈何昕烈今非昔比,两母子原就有了嫌隙,她也不想因此再造成裂痕,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倒是碧凝,出奇平静。
      不争不闹不说,龙王暴怒时,反而讲了几句讨饶的话。
      闲来无事,碧凝总来烈阳殿看望她们母子,虽然从未给过宝姝好脸色看,待容儿却是极为亲厚,一旦抱起便舍不得松手。
      天奴天婢私下常道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身畔小丫头更是忧心忡忡,整日提醒宝姝提防她加害容儿。宝姝置之一笑,其中缘由,她清楚的紧。
      碧凝当真很爱他。
      这份爱,令宝姝惭愧,更令宝姝嫉妒的发狂。
      有时候半夜从噩梦中醒来,她在气喘吁吁之后,即刻缩在角落抱头痛哭。
      她很后悔,为什么相聚的日子她没有好好珍惜?为什么他在身边时,她时常觉得厌烦?如今他离开了,她又开始每日每夜的想他,念他,盼他……
      为什么,直到失去他,她才惊觉自己曾是那么幸福?
      为什么,过去那些耳鬓厮磨,那些快乐日子,现如今,她才觉得是种快乐?
      爱之,不及。
      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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