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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I.Elizabet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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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衡和重心挪離雙腳,湖水狠狠地擁抱了她。
刺骨冬寒飛迅地滲染了衣裙,直到透進皮膚底下。她吃力地要立起身子,湖水卻似是眷戀著強逼她墮歸那片冷冰之中。
幸然對比她習慣的華美長裙,目前這身奇怪的衣服算上輕便,只要穩好身體就能夠站住,唯獨原來綻放她頭上的白薔薇已飄落遠去。
「伊莉莎白!」
從水裡擺脫花了她多少氣力,連帶思考亦遭到遺忘。她僅是本能地,對那個獨一無二地喚她的聲音作出回應。
才轉頭尋望那個人,瞬秒後經已感應到肩上的溫暖包覆。他慌張的翠眸和吐息就在手指撫踫之距。
「妳有沒受傷?哪裡覺得痛?要快點弄乾身子才行!」
她帶著些微恍然凝視亞瑟,他的驚惶藉肩上的雙手、真切的臉龐毫無保留地顯露。
多久沒看過這般波動起瀾的眼神?只為她而流溢的顛動。
除去兩人相見不能、這由生死劃開的四百年時距,她仍是久別這叫人心跳抽緊的神情。
……對呢,自從瑪麗處刑引發的爭執以後,過份高傲的兩人直到她踏入棺木都不願低頭,連互喚的名字和手上輕吻亦被倔強的堅牆擋絕了。
所以這一刻太過幸福了,太過不真實了。
宛如,相比她幻魅的身姿,這世界才是真正的不實之夢。
明明深愛的他就在眼前呀,為何會幻覺一旦撫踫就等同破散呢……
「笨蛋。」她輕輕喃道,伸出被冬風親吻過的指尖,輕觸他緊皺的額頭。嗯,他確實存在著「現在可是冬天,你脫了大衣怎樣保暖?」
這是,亞瑟的人本身,並非泡沫。心裡如此覆唸著。
他遺留於大衣上的體溫和氣味,猶如方才的湖水慢慢染入冰冷的膚下,一絲、一滴,點亮她沉寂的身與魂。
沒等待到回應,亞瑟稍彎腰探前身子,雙手毫無猶疑地,從水中抱起了她。
「要快點回家換衣服,不然會著涼!」
被時間遺落的鬼魂會感冒嗎?她多想回問,唯獨兩唇怎樣也不願吐出這詛咒的玩笑。不在他眩目的眼眸之前。
「妳的身體很冷,還是那麼容易著涼呢。」
微垂那雙滿溢大地顏色的眼瞳,漾出了溫恬的靈光與語調,他寵溺地朝她額頭輕踫淺笑。
無管四百年之長的巨縫,仍是那般久違懷念的……疼愛與溫柔。
──這就夠了。她放棄歸還大衣的念頭了。
讓身體放鬆失力,她環起雙手抱住他的頸,既是撒嬌亦是依賴地全心相信倚向亞瑟。就像好久好久以前,當他不管一切硬是抱著女王的她離宮散心一樣,即使眾目睽睽的注視下燒紅了臉,她還是沒有鬆手一絲一秒。
捨不得,她絕不可能捨得放開他的,無論是生,或死。
所以現在才會──
搖頭揮去煩念並靠倚在肩膀上,她傾聽著他的呼吸、心跳與步聲,所有都一如以往。
不對,有那麼一點的不同。
她柔柔地牽起唇角,肩臂,比以前變得更寬闊了呢。
比當日的你,變得更加穩重可靠。
就這樣,她幸福笑著闔上眼。
她才不管呢,那丁點事情,只要擁有現在此頃就好。
不過是,她是這座古城不願──卻必然──消逝的鬼魂的那點小事。
才不會嚇倒她這位曾面臨歐洲眾敵的英格蘭女王。
遠處,某戴眼鏡的金髮青年將手上報紙掐得不似紙形。
哎,頭版的首相大人皺眉又多幾分了。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