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洞房花烛，如何完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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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康熙那张惊讶又略带欢喜的脸，不由得心动。我能看的出他蜜色瞳孔中绽放的星点光彩，或许是真正的赫舍里实在让他厌烦，又或许我的容颜在他已然忘却的身体里燃点了旧日的情思。不管怎样，在他望向我的一刹那，他是欢喜的。在我凝望窗前枯柴的那许多年里，我无数次地发誓，只要能再见到桀年哪怕用命来换都可以。我是感激的，有生以来第一次感激佟佳氏，幸好她们在那个决定大清国命运的夜里坚定而果断地实施了偷换皇子之举，不然，我又怎能在另一次偷换之后，重新见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尽管我眼前这张毫不知情甚至在我看来有些陌生的面孔，并不属于他。那身隆重华丽的龙袍之下，请让我幻想是他借尸还魂。不然，我如何甘心居于他的后宫。玄烨，或许这对你不公平，但命运何曾对我公平过？
“没错，是我。”略作娇羞的低头，然后莞尔一笑。原来装作温婉对我而言不是难事，我可以对任何人施展心计，因为我已经不会再爱了。不爱任何人，不爱这个世界，所以可以冷下心来，清醒算计。康熙望向苏麻喇姑，苏麻也确认似地点了点头。
“可是你不是……”康熙惊喜地笑出声来，随即整理容色，摆摆手让屋子里的命妇和宫女都下去。待房内已无别人，只有□□凤金烛燃点的噼啪声，他才敢细问。
“你是喜塔腊斯年？怎么会是你？不是赫舍里芳仪吗？”
“没错，本来是赫舍里芳仪。可是临嫁前三日赫舍里小姐暴病而亡。太皇太后认为此事太不吉利。而赫舍里家并未有和皇上您年龄相配的女子，斯年自幼就奉旨过继给了赫舍里家，是索尼大人的干孙女，圣旨已发，所以只好由斯年代嫁。”我眼见康熙的容色和缓，嘴角蕴着笑容。便故意将话锋一转：“皇上若嫌弃斯年，大可以取消这门婚事。斯年和赫舍里一族也绝无怨言。”随即转过身去，假装拭泪。
“当然不要。”康熙贴近我，一手拥着我肩膀，瞬间我肩膀附近的肌肉紧张起来，尽管我和他当日友情深厚，但心里还是腾起了万千抵触的感觉。“其实当日选秀，一干秀女自朕的眼前经过朕都毫无感觉，不知为何就对你有一种奇怪的熟悉之感，仿佛许多年前就见过。这个恐怕就是民间所说的缘分吧。赫舍里芳仪无法入宫，正是她和朕没这个缘分。若不是朕当日突感不适，也不会没留下你的牌子，你可知朕有多懊恼？选索尼家的女儿不过是看重了索尼的家世，干孙女嫡孙女都无所谓。他家在乎的，恐怕也只是个皇亲国戚的名声。皇阿奶既然选中你来补她的缺，说明你必定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子，朕当然不会放开手了。怪不得所有册封的文书里都没有提及皇后的名字。原来其中还有这个典故。”
我暗自佩服孝庄谋划人心的本领，之前的说辞和假装的黯然都是她一字一句教给我的。皇上的反应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样。可见后宫中的情爱，竟然如此虚假可怖。正想着，康熙突然贴近我，认真地说：“系出名门，又深得朕心，看来朕比先皇幸运。”他的瞳孔突然泛起深色的光，脸贴过来，陌生男子的温热气息吹向我脸颊。我仓皇躲闪，一脸惊慌：
“皇上，斯年饿了。”
他征住了，原本暧昧的氛围被我这句突兀的话扼杀，他一定以为我还小所以不解风情，于是喊来了一直在门外候着的宫女，没一会儿，各类珍馐美味鱼贯般摆满了东暖阁整间桌子。康熙拉我到桌前：“是朕不懂得体贴，你从一早上头梳妆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吧。上次朕就告诫过你，朕不喜欢纤瘦的女子。朕的皇后，一定要珠圆玉润，一脸的福相。”
我好容易逃离了他，于是乖乖坐下拣了些马蹄酥杏仁卷来吃。心里暗自苦恼，长夜漫漫，我总不能如此细嚼慢咽地吃一夜。虽然之前下了决心就幻想与我同床共枕的康熙是桀年，可是真正面对他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果然不是一个成大事的女子。为名为利为荣华富贵出卖身体的事，这不该是我杨斯年所为。
半个时辰后。
这半个时辰里我和康熙就一直坐在桌前面对面，他不过随意拣些小菜应个景，我为了拖延时间和转移他注意力不停地吃。尽管为了拉长用饭的时间我已经很慢地咀嚼了，可长久不思茶饭的生活让我的胃根本经不起这个折腾。康熙就一直在我对面观察我，过了许久说了一句：
“你这么瘦，没想到这么能吃？”
我刚夹起半个猪蹄，暗自苦恼当年功力大减时抬头望他，他见我尴尬，又说了一句：“朕也不是非逼你今天吃胖起来，你不必这么听话。”
我心里想康熙你个乾隆你以为我瘦成今天这种魔鬼身材我会为了你一句话胖回去？你可知我一心惦记着以这个身材遇到七星连珠穿回去然后笑傲江湖呢。若不是你虎视眈眈我至于吃这么多吗？你现在出去把自己阉了我保证你的御膳房我连动都不动。
正尴尬着，门外的苏麻喇姑说话了：“启禀皇上、皇后娘娘。酉时到了，该行合卺礼了”随后一众命妇又进了东暖阁，手里都举着寓意吉祥的饭食菜式。我卸去龙凤同合袍，重新梳妆，改穿明黄色朝袍、石青色八团龙朝褂，颈戴朝珠、领约，头发梳成满族已婚女子的两把头发式，上戴日月升恒万寿扁方。有侍卫夫妇在坤宁宫外唱满语的《交祝歌》，表达祝愿。我和康熙按照满族习俗坐在龙凤喜床上吃长寿面，以求白头偕老，福寿绵长。而我并不图能与他白头偕老，所以狠狠地将那些面条咬断，谁知道这面条仿佛是胶皮煮成的根本咬不断，我肚子又撑，吃了一口应个景也就算了。康熙见我又不吃了，仿佛是听了刚才他说不让我一天吃胖起来的劝，嘴角微笑似乎在夸我听话。我心想这算完了，我在他心中乖巧听话、向月亮一样围着他这个太阳转的皇后形象算是成功树立了。
待合卺礼完毕后，康熙留下一句：“朕得去给太皇太后，太后请安。”随即出了坤宁宫。我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了地，此时白缨领着一众坤宁宫的宫女和太监进来给我请安。
“坤宁宫首领嬷嬷白缨，领坤宁宫诸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与万岁爷千秋万世，龙凤呈祥”
我忙扶起一路陪伴我照顾我的白缨，听闻她已经成为坤宁宫的首领嬷嬷，心里便知定是太皇太后的任命。再细一看，碧玺和琉璃都在宫女列中。其余的人也颇为眼熟。
此时白缨说道：“皇后娘娘，如今坤宁宫的奴才都是当日景仁宫里伺候先皇后的。您仔细看看。”
再一看，别人不熟，那个景仁宫伺候吃食的太监小真子我最认得。他本是满族包衣，家里原来是开饭馆的，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因圈地而沦落为奴入宫做了太监。当日我最爱吃他做的麻辣鸭肠，颇有些前世的风味。
“你是小真子？”
“回娘娘的话，奴才正是小真子。”小真子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奴才给皇后娘娘磕头了，当日要不是皇后娘娘劝皇上不要让奴才们给先皇后陪葬，奴才们没这个福分见您了，娘娘是再世的菩萨。白缨姑姑说皇后娘娘进宫了，奴才们都身受皇后娘娘的恩典，如今就是肝脑涂地也要伺候好娘娘。”小真子说得涕泪俱下，引得所有太监宫女都哭了出来。
我心里却有些不安，于是忙安抚他们。白缨眼中也有些湿润，嘴里却说：“一个个的没出息样子，今天是皇后娘娘大婚的好日子，怎么的就哭起来了。以后好好当差，别以为娘娘是个好性子就懒散，我可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
我吩咐碧玺和琉璃赏他们每人二十两银子，便命众人下去了。只是唤住了白缨：
“他们都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回娘娘的话，只是知道您是当日先皇后的表外甥女喜塔腊斯年，别的都不知道。这些奴才都是当日先皇后用尽办法试过的，不可靠的会出卖主子的先皇后早收拾了，他们深受先皇后的恩典，您又救过他们的名，奴婢早交代过了，所以绝对可靠，不会外露一个字。派他们过来也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太皇太后说皇后您虽然贵为后宫之主，但难免会有那狼心狗肺的想要算计您，所以奴才们必须得可靠还得能办好事。只是……”
我见白缨有话却不敢说，便拽过她的手来：“白缨姑姑，斯年如今虽然地位身份不同往日，但和你绝对没有主仆之分。斯年记得在那竹林寺下多少凄苦是您陪我走过来的。您就当这里还是那失神亭前。”
白缨释然，随即将肺腑之言告知与我：“若论慈悲，皇后娘娘您是奴婢一生未见过的好人。若论心计，和先皇后比起来，娘娘却一点都不像她。按理说，奴婢不该在这大喜之日说这番话，但明日早起您就要去各处请安，各宫的妃嫔也要来给您请安，所以奴婢必须要叮嘱您几句。这宫里，没有一处殿里没死过人，没有一块金砖没跪过人，没有一个主子奴才不算计，当日封后之事太急，奴婢想您定有自己的打算所以不能多嘴。现在您身在此处，可知有多少双眼睛瞪着您多少双手要放在您脖颈处？所以奴婢要娘娘一句话，您敢与不敢？能与不能？做一个像先皇后一样的人。”
敢与不敢？能与不能？我从来没有问过自己这样的话，我的思绪，当日只纠缠于如何面对桀年和康熙。可是我已经站在这紫禁之巅，已然站在许多人的眼仁里，已然站在史书中，我躲不掉了。我必须挺住十年，十年后，赫舍里崩于坤宁宫。那或许就是我回到现世之时，我就能再回到远夜身边，带着这十年风霜和拼杀所留下的故事。
“白缨，我很喜欢一句话，也常常说给人听。可是从前我只是用来给自己壮胆的，那时说出这番话，并没有走心，也不觉得有用。因为会有人保护我。可是现在，我只有我自己了……”我起身走到东暖阁北墙的宝座边，那座位后墙上挂着一幅牡丹盛放图，我轻轻地坐至在那宝座之上。“我必须用我整个人生和所有能量来贯彻这句话，因为许多时候破釜沉舟，只是因为毫无退路。”我微笑地低声将那句话说给她听，甚至怕惊动了背后那生动绽放的耀眼花草：
“我不惹事，惹了事，我也绝不怕事。”
在宫中当差近十年的白缨身体微微一震，她分明看到了皇后身后的牡丹鲜活地绽开，夺目颜色映在皇后的脸上，让她容色凛冽。这表情这动作这神态她太熟悉不过了，或许母女就是母女，就连那为达成目的而迸发的企图心所引发的笑容，都如此相似。于是更打定主意此生为她竭力拼杀，披荆斩棘。
不多时，小六子传来信儿说康熙正打慈宁宫那边回来。白缨告诉我，按照老例是皇上大婚要在东暖阁睡整整一个月。我心内有些慌，正想办法应对时，有宫女进来为我更衣。
“奴婢梨落，桃绯为娘娘更衣。”
抬眼去看，果然是当日景仁宫里的两个小宫女，只是如今已然长开了眉眼，再不是那个陪我跳房子的小姑娘了。
“更什么衣？”我一脸疑惑，不是刚换了明黄色的朝服吗？
两个小丫头都是当年在景仁宫陪我的玩伴，如今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一下子脸就红了。“皇上马上到坤宁宫了，给娘娘更衣，就是，就是为了……那个……侍寝。”等梨落和桃绯说到侍寝这个词的时候声音小得蚊子都听不清了。可是她俩为什么是个语言上的矮子行动上的巨人。这句话说完了我身上的衣服也被俩人扒光了。然后二话不说就把我扔被里撂下帐子怀里抱着我衣服含着热泪狂奔出门。一脸羞涩和腼腆仿佛刚才是我扒的是她俩。
我的身上，只剩下一件绣着七彩凤凰的——肚兜和底裤。皇上把被一掀我就是个清朝版的维多利亚的秘密。
我在心里幻想着，也许有刺客混入迎亲队伍入宫刺杀皇上，然后康熙驻守乾清宫布置抓捕任务，等到乱党抓到了天也亮了。第二天乱党又来了然后又抓了一夜。第三天乱党又来了然后又抓了一夜。抓抓来来无穷匮也。或者八百里急报黄河水灾泛滥，皇上连夜招大臣商议政事，第二天亲赴抗洪现场指挥救灾。吴三桂郑成功你俩能听见大清国皇后的召唤吗？起兵反叛吧这是大清国中宫皇后的呼声。
小六子清脆高亢的声音打破了我的幻想：“皇上驾到。”
房门推开，有宫女请安，然后是皇上的脚步声，皇上说话了：“皇后你在哪呢？”
我在哪儿呢？我要告诉你我就是你生的。
“呵呵，原来你困了啊？”康熙一把掀开了帐子，我猜是我床下的大红累金丝盘凤鞋出卖了我。不是说女人一定要穿好牌子的鞋吗？好鞋子会带你去好的地方。我一生都坚定地宁可不吃饭也要买名牌，没想到有生以来最贵的一双全球限量首发个人定制古董鞋将一个满脸色相的男人带到了我的床边，而且床上的我还没穿衣服。
“朕也累了，咱们早早睡吧。”
我眼见着康熙开始在小六子的服侍下脱衣服，急得只好闭上眼睛可是也不敢说话生怕他将注意力移到我身上。康熙见我这样紧张的神情居然以为我是在小六子面前害羞，于是打发了他。这下屋子里就只有几近赤裸的被子里的我，以及正急着更衣往赤裸状态奔的他。东暖阁里瞬间气氛暧昧了起来，我开始向神佛祈祷——谁来救救我。
康熙很快地脱下了龙袍只穿着上等明黄绸缎的睡衣裤钻进了被里。为什么我知道是上等绸缎呢，因为我真实地感受到那绸缎从我胳膊直到大腿丝滑的触觉。冰凉的触觉让我不禁一抖。康熙感觉到了我的颤抖，然后竟然把胳膊伸过来抱住我：“冷啊？朕抱着你你就不冷了。”
康熙你个乾隆顺治的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你丫再不滚姑奶奶掌心中空大巴掌招呼你了，信不信我敢新婚之夜改了历史让你这千古一帝死在我掌风之下。
这只是我的意淫。我费这么大劲进宫就是为了延续历史，这康熙手里捏着我和夏远夜能否再见的把柄，我不敢动他。可是我不敢动他不代表他不敢动我。据说皇上大婚前早和别的妃嫔啊宫女啊什么什么过了，所以这一套他轻车熟路，一张大嘴眼看着朝我已然巴掌大的脸过来了。我紧闭双眼手和脚却一直把他往外推，心里暗自恨，当年和夏远夜洞房时我不愿意他就没推倒我，买了十几只熊公仔陪我睡。玄烨你这个伪君子果然不如你哥。我正心里骂着，没想到康熙的唇停下了。
“这场景好熟啊，朕怎么觉得和你经历过呢？”
我一愣，猛然想起当年我们曾经在蜜客思玩“皇上大冒险”他差点亲到我的事，难道他恢复了记忆？没错，是当年桀年一喊导致他没亲到我。我忽然觉得桀年当时不是在阻止那个戏台上调戏戏子的坏人，分明就是在阻止意图亲我的玄烨。可惜今天不会再有人救我了，这么一想，不觉落下泪来。难道只有佛祖能救我？
“皇上您觉得以前曾亲过我？”我试图勾起他的记忆，让他想起桀年是如何救他的而他现在即将霸占我。
“不对，朕当年想亲的仿佛是个大圆脸，而你是巴掌脸。”你大爷的，你想非礼我还说我当年是大圆脸。玄烨你如果不想清朝和唐朝一样有女皇上篡权你以后少给我提脸大脸小这事。
“传太皇太后口谕，皇上年幼，今夜不必和皇后行周公之礼。皇上皇后需安睡养神，早些歇息。”
门外苏麻喇姑的声音，太皇太后果然细心，知道我暂时无法投入到皇后这个角色。我长出一口气，再看玄烨一脸失望。他最听孝庄的话，孝庄让他不与我什么什么，他肯定不敢怎么样我。
临时抱佛脚也是有用的。当年叫孝庄老佛爷我果然没叫错。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洞房花烛，如何完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