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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太后欲在东珠和斯年间挑一个给玄烨指婚 ...

  •   那个草原上观星的夜,没有人喝酒,却有很多人说了傻话。景寞说如果星星的视力足够好,看见我们是不是会很羡慕。耿聚忠问他星星会羡慕咱们什么。容若说也许会羡慕我们能靠得如此之近,就算秋寒料峭,也可依偎取暖。东珠却笑话他们说,星星的光芒要走许多万年才会到我们眼中,我们现在看见的星星,可能许多万年前就陨落了。所以我们看见的,全是远古的星光。玄烨问,那时候没有大清朝,也没有明朝是吗?只听见桀年说,不仅没有明朝,恐怕秦朝都还没有呢。那时候没有秦皇汉武,没有尧舜,可能也没有女娲夸父。

      我就躺在桀年身边,许久没有说话。黑夜里我望着他的眼睛,那眼神中折射着星光,仿佛琉璃碎在他心里,又折射出来。天气确实很冷,桀年突然握了握我的手,说:“哥哥给你焐焐吧。”我偷笑,让一个美少年焐手不算背叛夏远夜哈。再回头,不知何时,玄烨也握住了身边东珠的手,而景寞干脆抢来耿聚忠的马甲盖在身上,只有容若,一个人呆呆地望着天。我以为这个夜会像读高中时候秋游时很多小情侣偷偷牵手那样暧昧,但我发现,虽然我们七个成为死党并没有多长时间,但当我们随便牵起身边任何一个人的手时,从那只手传过来的暖流,都是一种叫做友情的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玄烨指着北斗七星说:“你们看那边的七颗星,好像一个勺子。”

      东珠顺着他的手望过去,说:“那个是北斗星,在大熊星座中。古书上说,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如今是秋天,你看,不是指着西边吗?《史记》里说啊,斗为帝车,象征着帝王的运势”

      “可我怎么觉得那斗柄指着我呢?”

      “因为你就是未来的皇帝啊。”景寞脱口而出,我和东珠再想挽回已来不及了。

      “我?”玄烨突然坐了起来,多少有些变了脸色,随即又放松了五官。这也是我们都非常愿意和玄烨相处的原因,他虽贵为皇子,但在我们面前从没有皇家的架子,亦不会为我们任何冲动的言语而不自在。尽管我不知道他这样的好性子会不会因为日后登基而改变,但在我看来,已是难得。

      “如果我说,我不想当皇上,你们会觉得虚伪吗?”玄烨又躺下,语气轻松。

      “为什么,你不愿意当皇帝?”桀年问,我们七个在一起,从来都以你我相称。

      “皇帝好可怜,像我皇阿玛,深爱董鄂妃,却要顾及皇后和其他妃嫔得做到雨露均沾。他不爱我额娘,有时我见他虽然人在景仁宫,心却还像贵妃娘娘的耳坠子一样悬在她脸边呢。在前朝每日与宗室子弟和文武百官对弈斗智,你看那起人,能爬到高位,哪一个不是人精子?什么溜须拍马,逢迎屈膝,口蜜腹剑,欺上瞒下,他们都做足了。且不说那些仗着山高皇帝远就独霸一方的藩王们,就说这些宗亲们,哪一个是好对付的?他们说,当年多尔衮根本就是想专权,让皇阿玛做一个傀儡皇帝,不让他学汉字就是要他读不了奏章,所以直到今天,阿玛都不许人提他……”

      “三阿哥。”桀年一反常态地唤玄烨三阿哥,语气严肃。“三阿哥,你知道什么是皇帝吗?”

      “皇帝就是天子咯。”玄烨不明就里。

      “皇帝之所以为天子,是因为百姓们认为,皇帝是上天派来,救苍生于水火之中,为黎民造福的。所以皇上不是谁想当就能当,自然也不是谁不想当就不当的。如果有一天三阿哥能继承大统,你要记得,皇上的确要忍常人之不能忍,那是因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若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既然皇帝是上天的儿子,就一定要不负苍天之重任,为普天下的百姓谋福。”

      桀年是面向着夜空说得这番话的,我当然知道玄烨日后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只是当时我不知道,是不是与桀年这番话有绝对的关系。在那之后,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少顷,有容若的笛声传来。其实笛声只在耳畔,却仿佛是在星斗之上吹奏那么渺远。宽广平原上,星光清朗,笛音清澈,高低回转,诉尽红尘中事。

      太后帐中。

      “苏麻你听,是谁在吹笛啊?”孝庄已卸下钗环,预备安寝。

      “太后的耳朵真好,奴婢只听得隐隐的有些笛声,却不知道是谁?”

      “吹得真好听啊,吹得仿佛他经了一世的事,那么苍凉哀怨。你说这吹笛子的人,心里藏了多少事啊?”太后扶着金丝边硬缎枕,睡意被这笛声打散,竟来了兴致。

      “想是那容若公子吹的,奴婢见他日常总带着笛子。都说这纳兰成德才气纵横,或许是少年老成吧。”苏麻掖了掖被子,也陪太后坐下。这苏麻明里是太后从蒙古草原上带来的下人,却是陪着孝庄经历了半世风雨,当日摄政王多尔衮手握半壁江山,也是她在太后和顺治之间传递信息。因此,苏麻更像是孝庄的姊妹一样,永远站在孝庄的身后,永远观察孝庄的喜悲,永远伴着她,直至终老,一世未嫁。

      “喔,是了。他是陪玄烨来的,玄烨身边还有个叫桀年,你注意到了吗?”

      “太后,那么显眼的一个少年,奴婢怎么能注意不到呢?”

      “你有没有琢磨过?为什么他如此像玄烨?甚至比玄烨还要成熟和稳重。上次见了他,我忽然觉得,我在玄烨身上的心白费了,怎么咱们教出来的孩子,竟没有民间的孩子看着精神?”

      “太后,您忘了?这喜塔腊家的二媳妇,就是三阿哥亲额娘佟妃的妹子佟珍宁啊?所以两个孩子本来就是亲戚,像也是有的。您不就是爱那孩子稳重懂事才让他陪着三阿哥吗?至于您说三阿哥不如他,奴婢想,三阿哥毕竟比他小一岁啊。”

      “你说我当年是不是错了?”太后叹了口气,不再听那笛子声,而是撂下了帐子,躺在床上闭眼沉思。

      “太后您说什么?”

      “明明知道福临喜欢的是佟佳氏珍宁,却放任佟佳氏念锦背后鼓捣着让她进不了选秀。如果福临身边有了得意的人,也就不会独宠着董鄂,如今她身子又不好,皇上也不往别处去了,除了玄烨,像样的皇子一个都没有……”

      “太后,当日皇上和您闹了别扭,一气之下出宫去了辽西。您也是在气上,才不让那珍宁进宫,这也是人之常情。”

      “让索额图去把他们几个叫回帐子里吧,晚上风凉。”

      “太后,叫谁回来?”

      “玄烨他们七个,有纳兰容若,怎么会没有玄烨和景寞?有他俩,必定就有耿聚忠和钮钴禄喜塔腊家的那三个孩子。这七个啊,就像那天上的北斗星似的,走到哪儿都连在一起。。”

      “太后,可这钮钴禄氏比喜塔腊氏家世强得很多啊。”

      “所以你以为当真是承远和他那个四弟的差当的好,才让皇上升他们官啊?”

      “原是这样,太后想得真是长远啊。”

      “这福晋啊,无关身世。只要他喜欢,低成那城墙根的花子我也能给玄烨娶来,洗吧洗吧洗干净了。高成那天上的星,我也给他扯下来,拿根绳子拴着,挂在玄烨身上。我再也不能犯同一个错了。”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转星移几度秋。苍茫远夜上,清越的笛声并入风声中,就像那些淹没在正史后的每一段往事,可能只是关于一个人的喜怒,可能只是关于一个秋夜的星景,无数人的命运就此改变。史书上,那些冷冰冰的枯燥的文字只是记载了年号和事件,因为历史是不具备喜怒和形容词的,所以那史书上的人物都是朽木一样的腔调。历史总是习惯忽略了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内容,例如那夜悠然的笛声、灿烂的星空、少年人的壮志以及掌权者的些微心动,径直推进。或者,历史才是真正大权在握的人,即使有什么人打乱了他的节奏和步调,他也会席卷着所有人的命运,驶向他该去的方向。

      柔嘉公主帐内。

      “你说,刚才玄烨是不是拉你的手了?”景寞骑坐在东珠身上,以手做刀状横在东珠颈上,一副严刑逼供的架势。

      “你就看见玄烨拉我手了?怎么没见桀年还拽着斯年的手呢?”东珠太奸诈了,懂得转移视线。

      “什么?我们家桀年拽你手了。斯年你给我说说清楚。”东珠这招真好使,景寞迅速从她身上窜到我身上。

      “什么叫你们家桀年,那是我们家的好不?那是我亲哥。”我真是,面对这女人无话可说了。

      “你们家的是夏远夜,桀年是我的。”她还挺有理。

      “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耿聚忠才是你的呢。”耿精忠就是我的万世法宝,景寞的紧箍咒。

      果然景寞泄了气,郁闷地说:“要是穿到唐朝就好了,还能养男宠。”

      “不如让你穿到远古,还能养恐龙呢。”东珠打趣到。

      然后三个女的平躺在铺着羊皮褥子的大炕上,营帐里的羊脂烛不及家中的明亮,却配合着帐外萧瑟的秋风一晃一晃的,偶尔听见有巡视的八旗兵齐齐跨步的声音,还有篝火中胡杨木燃烧的清香。

      “咱们仨好久没这么躺着聊天了。”我说

      “胡说,上大学的时候不是总这么躺着聊吗。那时候斯年本来是传播系,看不上寝室里那几个矫情的富家女,非要到咱们艺术系来住。真怀念中传的伙食啊,虽然那么难吃。”景寞说。

      “难吃你怀念什么?”东珠问她。

      “虽然难吃,但毕竟是北京的饭啊。”景寞反驳。

      “你现在吃的也是北京的饭啊。”我说。

      “擦,倒是北京的饭。三百多年前的饭。”我要是能回家,一定吃足三大碗米饭。再也不减肥了。

      我笑着看那边表决心不减肥N次就像我表决心减肥N次的景寞,然后回头问东珠:“玄烨握你的手时,你什么感觉?”

      她故作镇定地看着我,说“什么什么感觉,就像左手摸右手呗。他就是怕我冷,当时他身边是谁都会签她的手的。”

      “那不一样啊。”景寞一下子翻起来,盯着东珠的脸说:“你是他的人啊,未来的皇后啊。”

      “那又怎么样?”东珠冷笑到。“他还是先立了赫舍里,我真不明白,赫舍里芳仪如此浅薄的一个女人,居然会在历史上专宠十年。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景寞是不是记错了?”

      “没有啊,赫舍里确实和康熙很恩爱。你们俩平时都不看电视的吗,阎崇年在百家讲坛里说,康熙和赫舍里是发小,而且赫舍里陪伴着康熙走过了康熙朝最艰难的头十年,在三藩作乱极不稳定的政治环境中为了生日后的太子去世,康熙正是因为深爱赫舍里才破例立了刚出生的二阿哥胤礽为太子,就算日后两立两废,诏书上的原因也是生而克母。还有,康熙每一年的除夕前夜都去赫舍里的陵墓陪她,就连立皇后的前夜也不例外,前前后后去了好几百次吧……”

      “别说了,景寞,我不忍听。”东珠打断了景寞,眼中似乎有泪溢出。

      我慌了,景寞也是,我问:“东珠,你不是真的爱上他了吧?你可是夜店女王啊,你那么多男朋友,不是从没用过真心吗?”

      她回答:“这世上,会有哪个女人见到康熙不动心呢?我没用过真心,因为我根本没遇到值得我用真心的人。”

      我疯了,我们三个女的大前世一定造孽了。不然怎么会一个在清朝找失踪的丈夫,一个在清朝定了娃娃亲,而另一个,爱上了大清朝最牛逼的男的。

      第二日一早,就听见耿聚忠在帐外喊:“公主,东珠,斯年你们起来了没?”

      “才几点啊,就起来。”

      我在睡梦中就觉得她这句回话不顺当,只听见东珠喊了句:“额驸,什么时辰了?”

      “再不起来,就赶不上阿达密了。”是桀年的声音。

      “阿达密?”我从床上坐了起来。“什么是阿达密?”

      “阿达密就是试猎。”东珠已经起来了,在琳琅的服侍下预备梳洗。“你俩也快起吧,一会还得去猎场呢。”

      “去猎场?”我和景寞一起瞪眼睛。

      “就是啊,不然你俩来干什么。我已经给你俩各定制一套骑装,过来看看。”

      杀了我吧,我骑马的技术和前世开车的技术一样烂。烂到夏远夜特别害怕哪天看新闻看到我在三环上引起连环车祸,所以干脆不让我开车。现在东珠让我骑马,可惜清朝没有《人民日报》,不然明日头条就是——官二代猎场撞死当今万岁,意外引发国际政局震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太后欲在东珠和斯年间挑一个给玄烨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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