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遏必隆府上的桃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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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满清统治者于1644年建立起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却也是版图最为辽阔的封建帝国后，产于"龙兴之地"的东珠便成为象征着帝国威仪的稀世奇珍。淡金之色的东珠，来自于黑龙江流域的一种淡水珠蚌，比起汉室王朝所采用的岭南、北海之珠更为晶莹透彻、圆润巨大，亦更显王者尊贵。从此它们便用来镶嵌在表示权利和尊荣的冠服饰物上。东珠，便如同皇室特享的明黄色一样，象征着大清帝国的至高无上。
遏必隆太爱项上那一百零八颗珊瑚朝珠，108颗朝珠象征着一年十二个月、二十四节气和七十二候，四颗将珠串均匀等分的红色珊瑚珠象征着一年中的春、夏、秋、冬四季，也称为“结珠”。最上方的那颗结珠用一条黄色绦带系上一颗猫眼石，称为“背云”，象征“一元复始”。朝珠上的三串绿松石串珠称为“纪念”，表示一月三旬。
遏必隆身为武将，随皇太极征战四方，战功卓越，却因与白旗诸王有隙，政治上郁郁不得志。待到顺治亲政，才袭来一等功的爵位，累加少傅兼太子太傅。如此高官厚禄，可谓是为镶黄旗的钮钴禄氏大大地争脸。但他并不满足，闲来无事时他总是手抚着朝珠，这珊瑚串珠引得他一生起伏跌宕，如今朝堂上可与他争锋的只有鳌拜索尼等人，算是屈指可数。臣子们为宦海沉浮而竭尽心血，若这珊瑚朝珠换成东珠……可不敢去想啊，东珠只有帝后才可以佩戴。况他已经握住了名贵的东珠了，那个此时正在闺房抚琴的十岁女儿，不正是他掌上的明珠吗？
“福全，怎么东珠的琴声停了。”
“回老爷，二姑娘在外面见客呢，和硕柔嘉公主、三等子和硕额驸耿聚忠都在后廊上呢。”
“喔，这柔嘉公主可是与东珠交情深啊。”
“没错，奴才远远看着，这公主事事与咱们小姐都有商有量。半点没有以公主封号来压制咱们的意思。”
“这是东珠的福气啊，都说这柔嘉公主颇得老佛爷的宠呢。东珠和她做闺中挚友，绝不会有什么岔子。”
“老爷，奴才问一句罪过的话，怎么这宫里都叫太后老佛爷了呢？”
“不知是佟妃的哪个表亲，来太后那里求事，听说只是个不大的女孩儿，一跪下就喊太后老佛爷，喊得太后很受用啊。事也准了，要说这佟妃，不仅肚子争气，连他们家的一个女孩儿都机灵着呢。”
“老爷，依奴才看，这佟妃所出的三阿哥，如今在老佛爷那也养了几年了。万岁爷身子也不好，总是该立王储了。老爷是不是往宫里走一趟，也让老佛爷像给柔嘉公主指婚一样，给咱们家东珠小姐……”
“放肆，这王储之事和指婚之事岂是你一个奴才该揣测的吗？爷我是大清朝的臣子，臣子就是无限效忠皇上，皇上有什么决定，那是皇上的。”
“是，奴才多嘴了。”
奴才就是奴才，遏必隆心想，这柔嘉公主毕竟是养女，不是嫡亲的格格。况且三藩新立，皇上年轻，自然需要在拉拢三位藩王方面下功夫。可三阿哥不同，如福全所说，满朝文武确是认定了这个玄烨日后会被立为王储，但这全鉴于太后对这个皇三子的宠爱。太后既然爱，对于这个孙子的福晋定会有一番打算，王妃的人选必定要视其家世及容貌品格。东珠尽管美貌，又善歌咏，自家身世自不必说，可太后是何等人物，当日多尔衮如何虎视眈眈，仍然被她抱得幼主垂帘听政。东珠在她眼里能否脱颖而出并不见得，如今贸然提了，若驳了回来，日后再想为东珠提门好亲事可就不易了。另外，皇上盛宠董鄂妃，四阿哥殁了是何等伤心，皇上还年轻，如果董鄂妃再有子嗣，这玄烨能不能入主东宫就是个问题了。到时与其嫁给一个有才干却无法坐上龙椅的阿哥，卷入这夺权的斗争，倒不如静心观战，审时度势。我这东珠，三岁之前一副呆呆的模样，谁料三岁那年一场大病愈后，竟像开天眼般愈发伶俐起来，如今精通琴艺，能歌善舞，定是天助我钮钴禄氏，要给她许个良缘。
想到这，遏必隆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忽觉窗外后廊上传来的年轻人的笑语，竟是如此蓬勃。
“是真的，我亲耳听她说的，她说她叫斯年。”景寞已换回随身携带的女装，信誓旦旦地对面前那名叫东珠的女子保证。
那女子本坐在回廊上正专心钻研曲谱，闻听此言忙回头看景寞。她如秋水般澄澈的一双杏眼微瞪，此刻写满了惊讶和一丝希冀。精心描画的翠羽眉微微蹙着，随即朱唇轻启：“你没听错？也许是思华年的思年？”
“没错，我又问了一句，可是亿万斯年的斯年。她说是。”景寞又答。
“你看她身量长相，可有什么可疑之处？”东珠再问。
景寞看看身边的玲珑，说了句：“我渴了，琳琅给我倒杯绿茶来，茶里要放两颗梅子，再要一盘茶酥，玲珑你也跟着去端，顺便看看耿聚忠那马喂好了没，什么个破马非得亲自喂。”支走了玲珑和伺候东珠的丫鬟琳琅。景寞才悄悄地说：“看年纪倒比咱们都小点，可是口齿还那么伶俐，再看天姿堂的情况，断不是一个两个十三衙门的把总就能琢磨到的。她若是不出来，我还要见她们家管事的呢，这么一闹便出来了。至于模样吗，还是个孩子，看不出来什么。若不是那句话，我也不敢信。”
“她还和你说什么了？”东珠起身，额前垂的碧玺串小东珠华胜便晃了一晃，如一池的落英般晃人心神。映着身上孔雀蓝绣五彩孔雀夹袍上的孔雀更加夺目。
“也没说什么，就是那脾气，一如往日地急躁。”
“也就是说，让你注意到她的是那句口头语，我不惹事，但惹了事咱也不怕事？”
“没错，这还不够吗？有了这句常说的话，家里又开了个这样的买卖，而且还叫斯年。我打听过了，喜塔腊家有个老习俗，男子的名字都是长辈定好的，女子却可以在抓周的时候抓名字。你说，怎么那么巧就抓到呢？除非……”
“除非她和咱们一样，是穿来了。而且……”
“而且，她是杨斯年。”两个人异口同声说，语气明明是兴奋的，眼中却含着意味深长的泪。
曦园内，因为在店里受了气，珍宁便早早携斯年回了家。从家学里归来的桀年一进额娘的房，便觉得气氛不对。见斯年也一副恹恹的样子，便拉过来悄声问：
“你惹额娘生气了，还是店里今天生意不好？”
“都不是。我很乖，店里生意比昨日更好。”我不爱搭理他，只想着白天来闹事的那人，说是什么宫女，我看就是装成太监出宫的公主，若再见到佟妃，定要告她一状。
“那你和额娘怎么都这副模样？和哥哥说说。”
“哎，都是女孩子的事，和你个大男人怎么说得明白。听说玛法单找了个师傅教你骑射，你只说说怎么样吧。”
“自然是极好了，是从蒙古来的师父呢。本在顺天府当差，因受不惯那起八旗兵的倾轧，所以投奔了玛法做咱们家的护院，一身好功夫，玛法说我功夫底子本就不错，从前的师傅已教不了我什么了。如今他们单去教平年和均年了。”说起这学功夫，桀年便像我说起食物一样兴奋，这文治武功他竟如此爱学，若在前世肯定是十佳少年三好学生之类。
直至晚饭毕，曦园内气氛都不怎么好。阿玛也知道额娘不顺心，并不敢多说什么，也不会开解，说了两个笑话只有我和桀年应景似的笑笑。晚饭后没多久，管家却来递了封帖子，说一等公遏必隆府上发来的，阿玛听闻忙拆来看了，原来是这遏必隆府上花园里的桃花开得正好，两日后遏必隆夫人邀京城里有名号的女眷到园中赏春，想是这天姿堂在京城名声鹊起，所以额娘便轻松打入这重臣名流的交际圈，但这帖子里指名道姓要额娘带着我，看来历史上遏必隆这“墙头草”的诨名并为白得，连一个四品官的姬妾女儿都要拉拢，怪不得爵位列为一等公了。
我却不爱去，我虽不懂清史，但我知道遏必隆乃鳌拜党羽，鳌拜未来会被我那鳌拜表兄所诛杀，玛法当年已经在政治上站错队了，我身为一个穿越人士，断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怎料额娘说，这个帖子，名为请，暗为拉拢。他不理你，你便自由轻松，他请了你拉拢了你，若是不去，便是驳他的面子，以他的地位和能力并小人之心，得罪他哪有好下场。
于是像上次见佟妃一样寻来旗头金钗，又因为练习礼仪被额娘打了好几下竹条。
如果不是遏必隆家递来了帖子，恐怕我也不会发现京城已然进入春天，仿佛是枝头的玉兰其实一直都在，只是被雪盖住了，如今雪化了又露了出来。干枯的草色和尘土色也被暖阳融雪带走，满城漂浮的柳絮和满城的黄鹂叫一样喧闹，却不觉得恼人。我坐的轿子此时正被抬往遏必隆府上，掀开轿帘向外张望时，时有落花至，只见绝胜烟柳满皇都。对啊，已经是四月了，原来长安十里遍是春，只有我一人罔顾。
一等公的府邸自是富丽堂皇，气势不凡。然我并无心留连，只是和碧玺跟在额娘身后，由府上的丫鬟引领至后花园。都说遏必隆的府上种着上百株桃花，什么五色碧桃、千瓣桃红、垂枝碧桃这样的名贵品种都有，我虽不齿他的为人，但却乐于赏花，于是心中多少有些期待。
走至穿廊，就闻得阵阵幽香，伴随而来的还有飘渺的琴声，隐隐伴着女子的吟唱。仿佛另一个时空传来如此悠远的歌声，那环佩叮当的清音，甚至令桃花的香气骤然间浓郁起来。我急着去听清歌词，便加快了脚步，头前引领的丫鬟便说：“正在唱歌的是我家东珠小姐。”东珠？那日在天姿堂闹事的小公主临走时，可是说要去找东珠？我心下暗想，莫非这次是鸿门宴，两人算计好了，怪不得帖子上指名道姓要额娘带我来。好吧，不如让我会会你，看你是何等色艺双绝的女子。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遏必隆府上的桃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