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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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回到蒙特里久尼的时候，是在1488年，经由集体指认艾吉奥为先知——某种程度上，现在的他还真的是，以及和他正式烙上刺客印记两件事后，他、他叔叔、他拐来的莱昂纳多以及新认识的尼科洛·马基雅维利，一伙人浩浩荡荡一块回家，带着从罗德里戈手上夺来的金苹果。
噢，顺便一提抢来金苹果那晚，别人都是老熟人了没什么好说的，唯独马基雅维利，艾吉奥差点没认出来——建模误人啊，屏幕里看着明明比他老多了，实际上居然是个比艾吉奥还年轻十岁的半大小伙子，现年十九岁，正值青春年少一枝花……
艾吉奥：“……”
所以将来刺客导师之位居然是三十多的马基雅维利给他这个四十多的老家伙让贤吗，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呢……
长途跋涉的疲惫在远远望见蒙特里久尼的那一刻本应化作发自内心的放松，然而艾吉奥两眼眨了又眨，然后揉了揉眼皮：
“……不是，我们走错路了吗？”
要么路线出了问题要么他眼睛出了问题，记忆里原本那座熟悉而朴素、甚至说难听了完全是破破烂烂，人口只有几百的偏远小城，此刻竟巍然耸立着一圈明显新建高大坚固的城墙，其规模向外扩张了不止一倍，一眼望去瞭望塔森冷林立，黑洞洞的钢铁火炮一台接一台架在上面，一股惹不起的肃杀之气赫然迎面袭来。
艾吉奥：？
他扭头看向从半路就莫名一直呲个大牙乐开花的马里奥，此刻面对侄子震惊而茫然的目光，对方的笑容更是灿烂到了顶点，带着一种憋了许久恶作剧得逞般的骄傲得意，双腿一夹马腹加速几步赶到最前面去，一马当先抢进远远认出他们而打开的城门。
然后，他在一个小广场中央勒马转身，面向好奇围过来的居民们张开双臂，掩不住兴奋声如洪钟嚷嚷起来：“嘿，大伙儿，你们猜谁回来了——我们的智者艾吉奥·奥迪托雷！！”
人们一怔，然后沸腾。
“哦哦哦！艾吉奥先生——！！！”
当脚步稍慢的几人随后进入城门，迎面而来就是淹没了他们的人声鼎沸。
艾吉奥：？？？
他第一反应以为自己要挨打——毕竟在威尼斯那两年，克劳迪娅没少写信骂他当甩手掌柜给她留下烂摊子，那些摸不着头脑的“卫生条例”“城市规划”简直是天方夜谭，搞得劳民伤财又怨声载道，居民们根本不理解为什么要改变他们祖祖辈辈的生活习惯，全当是庄园里的贵族在折腾他们觉得有趣，推进起来简直要了老命，费力不讨好。
刚走出城墙阴影下的眼睛还一时间适应不了刺目的光线，他光听声音已经脑补出一群人挥舞锄头菜刀，提着烂菜叶和臭鸡蛋愤怒地将他这个净出馊主意的贵族恶少堵在城门口准备揍一顿的情景，甚至想象出等回到庄园，克劳迪娅会如何着看他满头菜叶蛋壳发出讥讽的冷笑。
然而等真的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发顶飞过去，艾吉奥嗅到却完全不是臭味，而是芬芳馥郁的花香。
新鲜到还沾着露水的花束掉在他膝盖上，根本没有什么烂菜叶子臭鸡蛋，只有漫天飞舞的花瓣伴着欢呼簌簌而下，连带莱昂纳多和马基雅维利也被撒了一脑袋。
他后知后觉环顾四周，看到的是一张张精神饱满眼睛亮晶晶仰望他的面容，男女老幼脸上都挂着真挚而热烈的笑容，他们拼命挥舞手臂，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稍远之外是干净规整的街道屋舍，整个布局都重新规划过，道路变得宽敞许多，从前过了城门就得下马步行，现在直通庄园那条大路却看起来可以让两辆马车并驾齐驱，马里奥正驻马而立的小广场中央甚至还有喷泉，扬起洁净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
后来费了点劲才知道，原来是他两年前留下的那些布置和命令，以及乱七八糟的概念设想和草稿图起了作用——虽然比起建造妓院银行修道院这类成效快见到盈利也快的设施，他提出的那一套设想成真的过程中耗资可称作恐怖，但一旦建成后期回馈只会更大，而且未来受益无穷，包括修建地下水路与排水系统、实行净污分流、设立垃圾集中处理点、建造公共厕所等，光是他当初留下那笔资金根本不够用，是克劳迪娅深知要是半截停手只会前功尽弃，咬牙狠心几乎倾家荡产才坚持下去。
好在结果确实对得起她孤注一掷的拼搏努力，当生活污水被投入使用的管道有序引出城外，而不是继续在街巷肆意横流，当大量垃圾被定期统一运走处理，而非随便在居民区堆积发酵，当上游水流通过地下水路涌入广场中央的喷泉，同时也分流到城中各处，让居民得以便利使用到保证干净的水源……
这样干净有序的名声一旦传开，在这个年代对人们的吸引力是无比巨大的，商人青睐它的发展潜力与未来的消费市场，学者和艺术家喜欢当地统治者开放不守旧的思想主张，贵族看上这里疫病率极低的生活环境，还有各路农民、工匠，甚至是流民……移民像是四面八方的溪流渐渐汇聚而来，更多的人口——意味着更多的税收，蒙特里久尼的兴起与繁荣从此拉开序幕。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有马里奥这个重视武装的统领者坐镇此处，没有人比他这样半生戎马的佣兵头子更深谙乱世生存之道，在庄园收入随着城市发展水涨船高之时，马里奥的第一反应绝不是奢侈享乐，而是立即将其投入到军事后备中去，城墙集体加高加厚，兵营扩充招兵买马，还有他好大侄儿留下那些……什么火枪，什么棱堡，好不容易有条件了更待何时，通通安排！有钱了还不抓紧时间武装起来，难道要等着变成其他城邦眼里一块诱人的肥肉吗？
等马里奥讲完全部前因后果，几人被簇拥着坐在慢慢踱行的马背上也走到了庄园大门，艾吉奥内心直呼好家伙，不过从一开始的瞳孔地震好歹渐渐习惯，彻底适应了之后，更是一阵恶劣念头从心中无可避免升起——来啊切萨雷，不是攻城吗，这才两年城市就改头换面，再过十年又得变成什么样连他自己都难以预测，照这个趋势等他以后把罗德里戈这个老子爆揍一顿，引出切萨雷这个小子准备报仇——想攻打这样的蒙特里久尼，可得比原命运里多掂量掂量代价啊。
而等再过了一会儿，那只整部人类历史不知为它掀起多少腥风血雨、散发着幽幽光芒的金球，正静静摆在奥迪托雷庄园议事厅的桌上，一群人围着它严肃讨论——大概唯一不严肃的只有莱昂纳多，他盯着金苹果的眼神都快冒出绿光了，也就碍着当这么多人的面没法直接抢走拿去研究，看上去好比在财迷面前放了一堆金子却不让碰，忍得难受极了。
艾吉奥伸手碰了一下它，那颗圆球就瞬间爆发出无比绚烂耀眼的光芒，一幕幕匪夷所思的景象在那其中飞快闪过，而且是换做从前的自己绝对一头雾水，只有现在这个他才能稍加理解，在那些转瞬即逝的图像里，他确认自己看到部分东西是——飞机、核弹、宇宙飞船、空间站，甚至还涉及了平行时空……
在混乱的炫光之中，只有莱昂纳多看起来不受影响正瞪大了眼睛惊叹不已，马里奥和马基雅维利面露痛苦闭上眼难以直视，看上去再多煎熬片刻就要吐血了，艾吉奥立即又按了一下金苹果，金光应声瞬间收敛消失，房间重归寂静，只剩几人倒吸凉气努力平复呼吸的声音。
“这东西太危险了，决不能再落回波吉亚手中。”
马基雅维利神情严肃说道：“我建议应该把金苹果送到佛利城，那里的军事力量更加强大，领主卡特琳娜·斯福尔扎是我们坚定的盟友，她会妥善保护它。”
一听这话，艾吉奥露出了古怪的表情：“……说得好，但我建议你不要建议。”
马基雅维利：？
对艾吉奥来说，再听到把金苹果送出去保管这种话，他只会无语得想笑，提前知道一切他可不会傻乎乎把东西送去佛利城白折腾，又是□□又是救孩子，忙了一大通回来倒好，告诉他苹果在他出城的时候被抢了，等他费劲扒拉追上去，再被人照着腰子攮一刀，眼睁睁看着金苹果被人捡走……血压都高了好吧。
能说吗，光是回忆起这一切，他都觉得自己的肾在隐隐幻痛。
在所有人错愕的注视下，艾吉奥说完就大摇大摆把金苹果揣兜扬长而去，走到门口又想了想，嗖一下抛出去，准确丢在莱昂纳多怀中。
后者本来也不太参与得进他们刺客的决策，更深知自己就算提出想研究它，也根本不会被任何人在意，之前都蔫哒哒站在一旁不准备说话来着，这下突然被馅饼砸中顿时震惊，随即眉开眼笑，双目绽放出无比灿烂的光采，就像个得到最心爱玩具的孩童狂喜着试图确认：
“艾吉奥！”莱昂纳多声音激动到颤抖：“这是……让我可以研究它的意思吗？！”
艾吉奥微笑点头，语气轻松：“嗯，拿去玩，这阵子先在庄园凑合住一下，等以后筹备筹备，专门给你弄个工作室——不，弄个研究所。”
莱昂纳多：！！！
——总之，不留下金苹果吊着莱昂纳多的话，他肯定又撒丫子跑去找他前任雇主米兰公爵了。
艾吉奥心里如此说道，他清晰记得在那个“原定的未来”里，莱昂纳多最终还是去了米兰，并在那里呆了许多年不再回佛罗伦萨——过往佛罗伦萨的开放和包容的风气很大程度仰赖于洛伦佐，而在后期美第奇家族渐渐没落，萨佛纳罗拉搞出虚荣之火那一套文明倒退的破玩意儿之后，那里对莱昂纳多这样性取向的人迫害愈发严重，等到他们下次见面，已经是远在十数年后的罗马，彼时莱昂纳多和金苹果一起落在了波吉亚家族手中，被迫用那些超越时代的知识为他们制造战争机器。
而现在，看到莱昂纳多超乎想象的激动反应，艾吉奥悄悄松了口气：至少这次，他终于没在莱昂纳多嘴里听到任何“不长留”或者“以后要走”之类的话，看来是成功了。
这俩倒是欢欢喜喜达成共识了，气氛融洽到让人几乎肉眼可见那个画家头上冒出快乐的具象化小花花。
看着他们自说自话的马基雅维利：？
ber，这家伙怎么回事，你是领导还我是领导请问呢？你小子无名指上刺客印记烙出来那个疤结的痂还没脱落呢吧，实习生刚转正就飘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马基雅维利的脸色已经明显沉了下来，眉头紧锁显然极力压抑着不满，艾吉奥就在这时又补充道：“当然，关于佛利那件事我也赞同，我们需要盟友的帮助，该送的依然得送——尼科洛，要不就你和我吧，这两天就出发，我们亲自去把‘金苹果’送到卡特琳娜手中。”
俩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他：“……？”
马里奥张了张嘴，先看看艾吉奥，再看看旁边那个自从拿到用布袋包裹起来的金球，就跟猫得到毛线球一样爱不释手、再也没心情听他们说话的莱昂纳多，脸上明显一句：孩子你是不是累糊涂了？
马基雅维利更是直接眉毛飞得高高的，表情明明白白在说“你在发什么癫金苹果不是已经被你扣下给你朋友当玩具了吗”，艾吉奥露出一个神秘狡黠的微笑：
“不止佛利，我们还要给所有结过盟的城邦和势力，都送一趟‘金苹果’呢。”
马里奥依然一脸懵，马基雅维利却突然眼神变了，目光灼灼紧盯这个在之前还给他一种混不正经愣头青感觉的青年。
他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比之前态度都认真得多说道：“我基本赞同，但我更建议把真正的金苹果混入其中，在某一次运送中神不知鬼不觉转移出去，这比将它固定留在一个地方被动等待圣殿骑士刺探，暴露的风险要低得多。”
“不行。”艾吉奥的态度比他更加坚决：“尼科洛，你不明白，金苹果和莱昂纳多必须放在一起，在这世界上已经不会有更完美的组合了，他俩发挥的力量你无法想象，而要连着莱昂纳多一起转移的话，哪怕他自己愿意跟着苹果东奔西走，我也绝不放心他的安全，所以他们两个都必须留在蒙特里久尼。”
这一次，马基雅维利没有因为艾吉奥的反对表现出半分不耐烦，只是更加凝重审视着他，除了试图看穿他的洞彻，深处似乎还藏了一丝微不可觉的热忱。
他的上半身不自觉前倾，紧紧盯着青年刺客：“那么，艾吉奥·奥迪托雷，你来告诉我，假设你用这个办法成功暂时迷惑住圣殿骑士，争取到一段让刺客势力壮大的宝贵时间后，在你看来，下一步我们应该做的是？”
关于这个，艾吉奥根本不会有丝毫犹豫：“渗透罗马，联合一切能联合的力量，准备反攻。”
话音一落，马基雅维利眼中奇异的光彩骤然盛放。
后知后觉的，他忽然想起进城时这个青年受到的民众爱戴与敬仰，也想起那些干净整洁的街道和喷泉。
诚然，这座城市很小，就算崛起扩建也还是小，小到他一开始根本没将它纳入一个能保护金苹果战略基地的考虑范围，可当此刻，马基雅维利才像是刚发现了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石——他已经透过它粗糙的表面，隐约窥见了某种光芒万丈的可能性。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