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庸夫

2、待嫁梦

　　“上车说吧。”男人转身先行。
　　冷风中战栗的蓝岚，犹豫了几秒钟也默默地跟上了。
　　车是好车，具体哪里好，蓝岚也说不出来，控制面板上幽蓝的屏幕显示着看不懂的数字，直接在蓝岚心里翻译成高档货三个字。就像摆在柜台里的钻石，立马就知道价格不菲，事实上，你很难分清楚是钻石的光芒闪瞎你的眼，还是旁边的镁光灯做的怪。好在车里暖气打得很足，不过毕竟车里车外温差太大，冷热交替，生理上的反应是难以抑制的。蓝岚上下齿咔啪咔啪打架的声音就没停过，寂静的车内更显尴尬。彼时结冰的长发，现在冰雪消融，灰色羽绒服沁了一大片水渍。羞馁的红色在脸颊晕开，好在可以解释为车内太热，蓝岚自我安慰地想。
　　男人并不急于开口，有意留给蓝岚调整时间似的，之后才悠悠开口。低沉略有些沙哑的声音，缓缓拂过耳际，仿佛沙漏中细沙流过纤细的瓶，脱去沙子的粗糙，只剩下超越时间的细腻。极标准的普通话，半点乡音也没有，即使是韵味十足的京腔。
　　光是声音，蓝岚就有些陶醉了……
　　“秦老师，你知道么？”陌生男子顿了顿。
　　蓝岚点头。知道，自己导师秦海燕么，一个处于更年期的老女人，一辈子没结婚，严格的近乎苛刻，上交的论文错一个标点，都要打回去重做。说实在的，以蓝岚这种松散的性格，没少挨她的修理，然而自己的一腔委屈无处发泄。因为蓝岚家中的母亲大人倒是三呼万岁。盼了半辈子了，终于盼来了一位可以彻底整改女儿的人，还曾多次上京拜访，话里话外只流露一个信息——狠狠地修理她！狠狠地改造她！
　　“她是我干妈。”陌生男子再度开口。
　　蓝岚不明就里，转头盯着男人的侧脸，刀削般的面部线条，冷峻刚硬之气即使在车内昏暗灯光下也没有被中和。
　　男子下面的话却让蓝岚彻底迷糊了。自己的思维仿佛是那天上的风筝，被身旁男子牵着，走到哪，跟到哪。好像他就有这样的魔力，让你除了点头，没有别的话说，也说不出什么来。
　　“你今年27了吧。”
　　蓝岚点头，四年的大学生活，三年的研究生，岁月蹉跎。
　　“还要读博士？”疑问语气，但实际已了如指掌。
　　再度点头，成为一名青教是自己的理想，换句话说是母亲给定位的目标。
　　“没有结婚的对象，但家里却催着你结婚。”
　　事实！女人一过25，就如那昨日黄花，纵然开的再艳也留不住那品花之人的回眸。况且自己就算是在最青嫩的年纪，也顶多算是一颗狗尾巴花。介于花与杂草之间，缺少花的芬芳与柔美，又无杂草的狂野与不羁，无人问津实属正常。
　　“我们结婚吧。”一直望着前方的男人，这时转过来面对着蓝岚，语气中充满了郑重，承诺一般。
　　蓝岚觉得自己像是被10公斤的馅饼，再加上从天而降的冲击力，狠狠地砸中了脑袋。额……简单来说，就是脑震荡的感觉。
　　对于蓝岚的震惊，面前这位男人倒显得怡然自得，不仅如此还有一丝笑意漫上眼目，然唇角未动，传说中的微笑眼啊。
　　“他在放电！”蓝岚心中在呐喊……
　　“他在给我放电！”蓝岚心中在嘶吼……
　　“怎么样？”男人拂了下下巴，“一年为期，在这一年里，你要是还是找不到可以结婚的人，我们就结婚。”
　　蓝岚后来才发现，男人拂下巴的动作是志在必得的意思。当然这是很久之后的事儿了。
　　“哦。”蓝岚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跟小学生被训，不管班主任有理没理，总是服从说“我再也不敢了”一样。是屈于对方的威势，还是命运地牵引，蓝岚说不清，现在说不清，当时更说不清。
　　浑浑噩噩地上了楼，机械地刷了牙，迷迷糊糊地睡了觉。一夜就这样安然渡过。有时蓝岚真觉得时间就是这样淡定，不论你遇到了什么，悲或喜，稀奇还是古怪，她总是这样慢慢地流着，既不会快一秒，也不会慢一秒。
　　次日，千阳灿烂，对比着昨夜荒诞。蓝岚拍了下脑门，除了知道对方是秦导的干儿子以及手机已接来电有着一串陌生号码，其他的一无所知。
　　“额……是梦，一定是梦！”蓝岚喃喃道。
　　从来只知春心萌动可怕，今日方知待嫁之心同样可怕。真是一场待嫁梦，空悲喜，了无痕啊……